回到自己家就輕松多了,不用在乎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
庭院空曠,寧姮揚聲道,“阿娘,我回來了?!?/p>
無人應(yīng)答。
寧姮也習(xí)慣了,對陸云玨解釋道,“崔叔和阿娘應(yīng)當(dāng)去藥鋪了……我先帶你去后院轉(zhuǎn)轉(zhuǎn),他們約莫晚些就回了。”
“好。”話的時候,陸云玨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處宅邸。
環(huán)境清幽雅致,布置看似隨意卻處處透著匠心,堪比富戶之家。
兩人走過曲折的回廊,后院豁然開朗,有假山池塘,花木繁盛。
“后院是我和阿娘阿嬋他們的住處,那邊是廚房和小藥房……”寧姮正介紹著。
“吼……嗚……”
陸云玨耳根微動,好似聽見了什么低沉渾厚的異樣動靜。
心中疑竇未消,就看見遠(yuǎn)處黃黑斑紋一閃而過,隨即便是一聲極具威懾力的低吼。
只見一頭體型碩大的猛虎不知從何處猛地躥了出來,帶起一陣腥風(fēng)。
那猛虎毛色光亮,四肢粗壯,琥珀色的獸瞳銳利冰冷,踩著假山借力,竟直直朝著他們撲了過來,速度快得驚人。
“!”陸云玨瞳孔驟縮。
盡管自己病體未愈,他還是幾乎本能地將寧姮往自己身后一拉,“阿姮小心!”
然而,寧姮卻反手拍了拍他緊繃的手臂,語氣輕松帶笑,“沒事的懷瑾,放松些,小貍這是在歡迎我們呢。”
小,小貍?
陸云玨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到那頭威風(fēng)凜凜的猛虎撲到近前,卻沒有絲毫攻擊意圖。
反而像只巨大的貓咪,拱著寧姮的手和腰身親昵地蹭來蹭去,喉嚨里發(fā)出滿足的咕嚕咕嚕的聲音。
甚至還諂媚地在地上翻了個身,露出肚皮。
哪里有半點山中之王的兇猛架勢?
“當(dāng)初同你說家里養(yǎng)的貓兒性子野,便是小貍了。”寧姮伸手揉了揉老虎的下巴和耳朵,那猛虎舒服得瞇起了眼。
“這家伙越長越胖,是該減減肥了……”
她半蹲著擼了把虎頭,還是熟悉的手感,“小貍是我從小養(yǎng)到大的,通人性得很,對自家人是絕不會發(fā)狂的?!?/p>
看著陸云玨有些蒼白的臉色,她歪頭問,“要不要摸一摸?”
陸云玨雖不是皇子,但作為大長公主的獨子,自小也是金尊玉貴被護(hù)著長大的。
宮里偶爾養(yǎng)些珍奇異獸,也都是些無害溫順的小動物,什么兔子、小狗、孔雀,偶爾有番邦進(jìn)貢的蛇,無一例外都會拔掉毒牙。
這還是他頭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一頭貨真價實,能自由活動的……家養(yǎng)野獸。
看著寧姮鼓勵的眼神和那猛虎并無惡意的姿態(tài),陸云玨壓下心底的驚悸。
試探地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地靠近老虎的額頂。
小貍在他手上嗅了嗅,似乎辨認(rèn)著他的氣息,隨即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任由那只修長卻冰涼的手落在自己毛茸茸的頭頂。
預(yù)想中的抗拒和危險并未發(fā)生,掌心傳來溫?zé)岫嫣氐挠|感。
寧姮笑著問,“什么感覺?”
陸云玨仔細(xì)感受了一下,誠實回答,“毛發(fā)有些粗糲扎手,熱乎乎的?!?/p>
這是當(dāng)然的,老虎陽氣最盛,冬日都可以赤身躺在雪地,常年體溫恒定。
“阿姐回來,怎不讓人提前告知我?!?/p>
恰在此時,一道沉靜男聲自月洞門處響起。
陸云玨抬頭,只見來人身量高挑挺拔,身著墨綠色暗紋錦袍。
容貌精致得近乎雌雄難辯,眉眼狹長,瞳色比尋常人更深,如同化不開的濃墨,眉心一點朱砂痣紅得耀眼,嘴唇卻殷紅似血,唇角天然微微上翹,似笑非笑。
從頭到腳都是精心打扮過的,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妖異美感。
阿嬋默默翻了個白眼,直接過來都這副模樣,早點通知還不定打扮成什么妖艷模樣。
給誰看啊?死裝。
阿姐?陸云玨心下微詫,這是阿姮的弟弟?
“回自己家,難道還事先飛鴿傳書,要你拿轎子接不成?”
寧姮介紹道:“懷瑾,這是阿嬋的哥哥,殷簡,比我小一歲,也是我弟弟,你同我一起喚他阿簡就是。”
“阿簡,這是你姐夫,睿親王。”
姐夫?
殷簡視線輕飄飄地掠過陸云玨,最終落在寧姮微隆的腹部,殷紅的嘴唇微微勾起,眸中卻無半分真切笑意。
反而透著一股莫名的邪肆與審視,“孩子是你的?”
陸云玨微怔,寧姮卻抬手,不輕不重地敲了下殷簡的額頭。
“忙迷糊了?孩子是你前姐夫的,這是你現(xiàn)姐夫?!彼又亓四承┳盅邸?/p>
殷簡這才像是剛反應(yīng)過來,對著陸云玨微微作揖,“失禮了,近日藥鋪事務(wù)繁多,有些昏頭,姐夫……見諒?!?/p>
“無妨。”陸云玨溫和回應(yīng)。
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阿姮的“弟弟”似乎不是很歡迎自己的模樣。
陸云玨不知道的是,在殷簡這里,只要是出現(xiàn)在寧姮身邊的雄性生物,包括家里那頭公虎,他通通都不歡迎。
他私下不知道“解決”了多少試圖靠近寧姮的狂蜂浪蝶,這次更是離譜,他不過才離開一個半月去處理些事,回來就發(fā)現(xiàn)阿姐不僅有了身孕,還直接嫁了人。
殷簡的心情,簡直糟糕透了。
……
晚膳時分,寧驕終于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藥鋪忙完回府了。
她活像是被無良工作吸干了精氣神,一臉疲憊,腳步虛浮。
然而剛踏入花廳,看到陸云玨的瞬間,那雙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瞬間亮得可以放精光。
整個人仿佛原地滿血復(fù)活。
雖然家里這幾個孩子,個個都長得風(fēng)韻猶存,但像陸云玨這般——病弱卻不顯孱弱,溫潤中帶著疏離,眉目如畫,氣質(zhì)清雅,活脫脫需被捧在手心里疼愛的病美人,實在是世間罕有。
寧驕當(dāng)即給寧姮豎起大拇指,用口型無聲地夸贊,“乖寶,眼光絕了!”
她甚至開始祈禱,希望當(dāng)初睡的那個不知名野男人也有這樣的水平,否則懷著的孩子豈不是白瞎了自家閨女的好基因?
寧姮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旁邊的殷簡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眸色沉了下去,顯得更加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