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爹,大哥,你們不能把我關著……”
崔熙月已經被關了好幾天了。
她原本還在暗中計劃,要如何在萬壽宴上讓寧姮身敗名裂,死得難堪。
可突然間,不僅消息傳不出去,連她本人都被徹底困著出不去了。
外面的下人只說是相爺擔心她嗓子未愈,出去受了風邪會更嚴重,才讓她在院子里安心靜養。
可崔熙月哪里肯信,這分明就是囚禁!
她不明白,明明是寧姮的錯,害二哥慘死,爹為什么要把她關起來。
崔熙月用力拍打著房門,聲音因嘶啞而顯得格外難聽,“我要見爹!我要見大哥!”
可如今府中二公子剛去世,李氏哭得肝腸寸斷,這幾日又病倒了,下人們忙著伺候主母,哪里還顧得上這位被特意吩咐要“靜養”的縣主。
只有貼身丫鬟娟兒戰戰兢兢地守在門外。
聽著里面宛如厲鬼哀嚎般的嘶啞聲音,娟兒嚇得直哆嗦。
她壯著膽子勸道,“小姐,您嗓子不好……大夫說了要少說話,讓你靜養著……”
“陛下的萬壽宴……還有幾日?”隔著門板,崔熙月嘶聲問道。
娟兒答道,“明日就是。”
“明日,明日……”崔熙月喃喃著。
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她突然將臉貼近門縫,壓著嘶啞的嗓音命令道:“娟兒,你現在就去找人……想辦法把三哥給我叫來,快去!”
娟兒十分為難:“小姐,這……相爺特意吩咐了,讓您靜養些時日,不讓您見兩位公子,奴婢……”
況且三公子最厭小姐,怎么可能愿意見她呢?
話未說完,房門上那層薄薄的明紙突然“噗”地一聲被從里面捅破。
一只蒼白消瘦的手猛地從破洞中伸出來,死死揪住了娟兒的衣領,巨大的力道幾乎將她勒得喘不過氣。
崔熙月扭曲的面容出現在破洞后方,眼神狠戾如毒蛇。
“本小姐讓你去,你是沒長耳朵嗎?!再敢啰嗦,我立刻發賣了你全家!”
娟兒被嚇得魂飛魄散,連連點頭。
“是,是,奴婢這就去!”
……
“叩叩——”崔詡房門被輕輕叩響。
“相爺,夫人心口疼,讓奴婢喚您去看看……”
崔詡這幾日不好過,尤其是早上,面圣的時候被左相不咸不淡地刺了兩句,心頭正窩著一股邪火無處發泄。
聞言,表情更是陰沉,“心口疼就去找大夫,我是能治病嗎?”
那婢女似乎被嚇到了,當即就跪了下來,抽泣著道,“相爺息怒……二公子去了,夫人傷心過度,難免郁結于心……您還是去看一眼吧,要不然奴婢回去,實在不好向夫人交差啊……”
她說著,微微抬起了手臂擦拭眼淚。
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和小臂上赫然帶著幾道新舊交錯的青紫掐痕。
兒子沒了,崔詡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但人死不能復生,成日里哭哭啼啼又能頂什么用?
想到李氏那半老徐娘,只會以淚洗面的憔悴樣,崔詡心頭便涌上一陣難以言喻的厭煩。
可眼前這貌美丫鬟盈盈含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就不同了。
崔詡突然伸手,將婢女拉到腿上坐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語氣放柔了些。
“可憐見的……跟在夫人身邊,讓你受委屈了。”
這個婢女名叫海棠,是崔詡幾個月前從人牙子那里買的。
見其顏色好,身段也風流,當晚便收了房。
本是打算留在身邊做個暖床的妾室,但被李氏瞧見后,硬是以身邊缺個得力丫鬟為由,將海棠討了去。
崔詡也不好為了個婢女與正室爭執。
可李氏是個善妒的性子,海棠跟著她,明里暗里沒少受磋磨,身上時常帶著傷。
“等從行宮回去,本相就抬你做姨娘,讓你名正言順地跟著我,不必再受那些閑氣。”崔詡許諾道,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間摩挲。
“真的?相爺您所言當真……”話未說完,竟又落下淚來,這次卻是喜極而泣。
崔詡就格外享受這種被女子全身心依賴、崇拜的感覺。
“自然是真的,本相何時騙過你?”他手指撫過她的臉頰,“來,讓本相瞧瞧這小臉,都哭花了……”
海棠順勢依偎在他懷里,柔聲道,“相爺,時候不早了,讓奴婢服侍您沐浴就寢吧。”
……
氤氳的熱氣中,崔詡享受著海棠輕柔的服侍。
正愜意地靠在浴桶邊緣閉目養神。
全然沒有察覺到,一只通體瑩白的胖蟲,順著頭發,以不符合身軀的敏捷速度,迅速鉆進了崔詡毫無防備的耳道深處。
“嘶!”
崔詡感到一陣輕微的刺痛,還癢得很,下意識往耳朵邊一摸,卻什么也沒摸到。
“什么東西?”他皺眉問道。
海棠湊近看了一眼,柔柔道,“是只小螞蟻,許是順著木頭爬進來的,奴婢已經打死了。相爺沒嚇著吧?”
崔詡不疑有他,放松下來,調笑道,“本相的棠兒果然細心體貼。”
他伸手將人攬著抱在浴桶里,氣息曖昧,“來,讓本相好好疼疼你……”
海棠嬌弱地伏在他懷中,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恨意。
崔詡,你那人渣二兒子當年強取豪奪,將我阿姐折磨死,更害死我爹娘,逼得我家破人亡……
子不教父之過,今日,便也讓你嘗嘗這蝕骨噬心的滋味,給全家償命。
……
萬壽節是慶賀皇帝壽誕的節日,每個朝代都不同,本朝乃是六月二十八。
要是先前,這種人多的大場面寧姮又得裝病,屬于是能躲則躲。
如今也是暴露了,根本不虛了,甚至還有閑心打扮一二。
丫鬟給她挑了件杏子黃縷金蝶紋宮裝,對鏡細細描了眉,點了口脂。
“阿姮,你今日怎么……”
對上陸云玨略帶疑惑的雙眸,寧姮攤了攤手,略轉了半圈。
裙裾旋開淺淺的弧度,腕間翡翠鐲子清凌凌地響,她輕笑,“如何,不好看?”
陸云玨似是看得失了神。
檐下風鈴叮當,半晌,他才道,“很好看。”
……好看得他根本就不想讓她出去。
寧姮本就姿容出眾,平日里不怎么打扮就已經宛若月下姮娥,如今特意施了粉黛,眼波流轉間,俱是明艷動人。
陸云玨轉身,從妝奩盒子里取出一只累絲嵌寶蝶戀花金簪。
“這簪子是聘禮里的,今日戴正合適……阿姮,很襯你。”
聘禮太多,寧姮不愛戴首飾,根本就沒逐件細瞧過。這梳妝臺子里的東西,他反而比她熟悉。
“你眼光好,我放心。”
寧姮牽著陸云玨的手,十指相扣,“走吧,給你表哥慶生去。”
然而,過生辰的赫連??卻并不是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