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白撿了個天大便宜的秦楚,整個人都處于懵逼狀態。
“……啊,我嗎?”
前來宣旨的太監堆著滿臉笑意,“自然是您,鎮國公府的大小姐啊。睿親王妃救駕有功,自個兒都沒要賞賜呢,獨獨求陛下將這份恩典賞給您呢。”
“您可是本朝第一位有品階的女將軍啊,這是何等的恩寵與殊榮!”
太監尖細的嗓音帶著激動,“秦小姐……哦不,瞧奴才這嘴,該叫秦將軍了,快快叩首接旨吧!”
原來,那不是寧姮的一句空話……
秦楚心中激蕩不已,深吸一口氣,鄭重跪下,雙手高舉過頭。
“臣秦楚,接旨!謝陛下隆恩!”
哈哈哈哈!從今以后,她就再也不用被逼著相看那些紈绔子弟,不用被困在后宅學什么女紅中饋,過那令人窒息的噩夢般的生活了!
此刻秦楚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以后只要是寧姮的事,就是她秦楚的事!
啥也不說了,直接就是干!
然而,等宣旨太監一行人離開后,鎮國公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胡鬧!當真是胡鬧!”
他氣得胡子都在發抖,“你一介女流之輩,懂什么排兵布陣,戰場廝殺?那是男人該去的地方,陛下怎可封你為正四品昭武將軍,還準你領兵前往北疆?!”
秦楚倒是覺得,朝中那些只會夸夸其談、紙上談兵的男人才多是酒囊飯袋。
“老頭,”她揚了揚手中的圣旨,“這可是陛下的圣旨,金口玉言!你有本事,現在就去讓陛下收回成命啊?”
鎮國公差點被氣撅過去,指著她怒道,“逆女!逆女啊!”
秦楚撇撇嘴,等她到北疆立下幾個實實在在的軍功,到時候他就知道他到底逆不逆了。
鎮國公夫人同樣滿臉憂心與不解。
想到女兒中秋過后就要離家遠赴邊關,眼眶瞬間就紅了,“楚兒,你為何一定要去那北疆?”
“北疆苦寒,乃不毛之地,風沙都能割破臉皮,軍營里全是男子,你去那里不是活受罪嗎?”
秦楚渾不在意地聳聳肩,“其實東域也行,我不挑。”
“你呀。”鎮國公夫人見她這般,眼淚瞬間落了下來,拿著帕子不住抹淚,“邊疆之地何其偏遠,你一去三年五載都不能歸家,刀劍無眼……萬一有個什么閃失,你讓爹和娘可怎么活啊?”
秦楚對此倒是很豁達,“這怕什么,家里上有大哥,小有老弟,他們定會孝順你們的。再說了……”她瞥了一眼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父親。
“老頭也沒閑著,后院那么多姨娘,再生幾個孝順的也不難。”
“你!”鎮國公被她這話氣得眼前發黑,差點背過氣去。
鎮國公夫人還想再說什么,秦楚卻握住她冰涼的手,收斂了玩笑的神色。
“娘,您放心,女兒會保護好自己,平安回來的。”
她一字一句道,“嫁人生子非我所圖,女兒會向您證明,不止靠男人,我也可以憑本事,為您掙來更高的誥命尊榮,您且等著看。”
鎮國公夫人這輩子都沒出過京城,更沒見過外面的天地,就這么一個女兒,自然希望她找到好的歸宿,幸福一生。
可女兒對此無比抗拒。
她不明白,女子相夫教子本是常理,為何她一定要走那條艱難無比的路?
但此刻,看著秦楚堅毅無畏、熠熠生輝的臉龐,鎮國公夫人竟有些怔住了。
到嘴邊的勸阻,怎么也說不下去了。
罷了罷了,左右楚兒在京中跟那些貴女也格格不入,不如去外面闖一闖。
說不定……她真的能開心暢快些。
……
轉眼便是七夕。
七夕是有情人的節日,但行宮里的氣氛冰冷肅殺,不比往年半分熱鬧。
刺客被凌遲處死的血腥氣仿佛還縈繞在宮墻之間,伺候的宮人們個個屏息凝神,連從內獄前經過都不敢,遠遠便繞道而行。
最近,行宮的防衛比以前多了兩倍不止,甲胄森森的禁軍日夜巡邏,讓眾人心內惶惶。
只因景行帝至今仍未命人大肆抓捕余孽,誰都生怕那日的刺客還混跡在行宮之中。
與此同時,崔熙月被格外開恩,從內獄放了出來。
經查,她那晚與睿親王共處一室,雖是為了私情,卻并未安排刺客行刺。
憑她的腦子,也找不到那種見血封喉的毒藥,行弒君之舉。
只不過,終究是因她的緣故才導致睿親王妃受傷,若非崔文宥拿出御賜的免死令牌,崔家怕是要給崔熙月準備后事了。
饒是如此,她也還是受了刑的。
臉上瞧著完好無損,至于身上,一雙腿看著軟綿綿的……具體如何,便無人知曉了。
女兒受了這么大的罪,身為父親的崔詡看都沒來看過。
一是惱恨這個女兒太蠢笨,眼高手低,半點心機謀算也無,生生將一手好牌打爛,險些把他牽連進去。
二是他如今自顧不暇。
崔詡近來得了一種怪病,身上莫名奇癢難耐,控制不住地想要抓撓。
尤其是這炎熱天,有些傷口未能及時愈合,已然化膿潰爛,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到了夜晚,更是心燥難安,輾轉反側,不過短短數日,他整個人便憔悴委頓了不少,哪里還顧得上這個蠢女兒。
“不要過來!不是我……啊!我不是刺客……”
房間內,崔熙月雙眼緊閉,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
守在床邊的娟兒連忙上前,用濕帕子擦拭她額頭的冷汗,低聲呼喚:“小姐,小姐?醒醒……您別怕,這只是夢……”
她喊了好多聲,崔熙月卻依舊被可怕的夢魘著,渾身顫抖,怎么也醒不過來。
娟兒很后悔。
她不該聽相爺的吩咐,給小姐下那損嗓子的藥,如今嗓子壞了,小姐變得更偏激了。
可她沒有辦法,她全家的身契還牢牢捏在相爺手里,由不得她不從。
小姐被放回來后,夫人倒是過來抱著她哭了幾場,但自始至終,相爺都沒來過。
娟兒再愚鈍也明白,小姐這是被棄了。
眼見著崔熙月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呼吸愈發急促,顯然是發起高燒。
娟兒咬了咬牙,起身想出門去請個大夫。
誰知剛推開門便在廊下見到靜立已久的崔文宥,娟兒凜然一驚,慌忙垂下頭,“三少爺。”
“做什么去?”
雖然崔文宥相貌俊美,氣質清冷出塵,但娟兒很怕他,“小姐她有些發燒,奴婢打算去請個大夫來看看……”
“不必,下去吧。”
崔文宥道,“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小姐靜養。”
娟兒遲疑兩秒,還是應了,“……是。”
崔文宥走進去,坐到榻邊,安靜地看著崔熙月發夢魘。
待到崔熙月幽幽轉醒,便看到面無表情的崔文宥,嚇得一哆嗦,“三哥,你,你怎么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