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品會后的第三日,林府張燈結彩,正廳內觥籌交錯。
玉杯相碰的清脆聲中,林震天滿面紅光:“蕭小友,這一杯,賀你丹品會揚名,更謝你為我林家帶來的轉機?!?/p>
司塵起身回敬,姿態恭謹依舊:“家主言重。若非林家收留,晚輩早已流落街頭?!?/p>
宴席間,那些曾對他冷眼旁觀的林家子弟,此刻爭相敬酒;連一向驕縱的林清瑤,也時不時投來復雜的目光。司塵從容應對,心底卻清明如鏡——這些熱鬧,終究是鏡花水月。
酒過三巡,他放下玉杯,聲音清晰地傳遍驟然安靜的大廳: “林家主,晚輩有一事相告。” “明日,我將離開天云城?!?/p>
滿堂寂靜。林震天眉頭深鎖:“為何突然要走?可是林家招待不周?” “家主待我恩重。”司塵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只是先母忌日將至,我需前往祭拜。況且……”
他頓了頓,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我既已得罪丹塔趙執事,留下只會給林家招禍。丹道一途,我也需要更廣闊的天地?!?/p>
林震天沉默良久,終是長嘆一聲:“也罷。年輕人志在四方。今夜,不醉不歸!”
宴席散后,司塵并未回房,而是徑直走向丹房。
地火徹夜未熄,云紋爐在他掌中吞吐霞光。他要在離開前,為林家留下足夠的底蘊。當晨曦微露,十幾個玉盒整齊排列,里面不僅有改良后的各類基礎丹藥,更有幾味他新研制的療傷圣藥。每個玉盒上都細細標注了用**效,旁邊還放著兩卷他親筆謄寫的改良丹方。
“這些,應該夠林家支撐大半年了。”他揉了揉酸脹的雙眼,又特意分出一份丹藥,吩咐小廝:“送去李府,交予玄璟公子,就說蕭寧謝他當日贈爐之情?!?/p>
清晨,林震天看著滿桌的丹藥與丹方,這位天人境強者竟一時失語。柳明月更是紅了眼眶:“這孩子……何至于此……”
“家主,夫人。”司塵深深一揖,“這些權當報答收留之恩?!?/p>
林震天扶起他,取出一塊紫檀令牌,上刻“林”字,背面浮雕丹鼎云紋:“這是我林家最高客卿令。持此令者,在任何有林家產業之地,皆如我親臨?!?/p>
司塵心頭震動,鄭重接過。
一旁,林清瑤突然開口:“你……一定要走?”聲音里少了往日的驕橫。
司塵取出一只錦盒:“林小姐,這是特制的‘冰心丹’,加入了雪梅精華,應該合你心意?!?/p>
林清瑤接過,指尖微顫,低聲道:“保重?!?/p>
朝陽初升時,司塵背著簡單的行囊走出林府。赤發在晨風中輕揚,指尖拂過腰間的錦緞小袋。
“娘,孩兒來看您了?!彼p聲自語,身影漸行漸遠,融進天邊絢爛的霞光。
離開天云城百里后,司塵在岔路口停下腳步。
官道平坦,卻要繞行三百余里;圣祖山脈險峻,卻是通往母親安息之地的捷徑,更是他幼時隨母采藥的舊路。
“就走山路吧?!彼o了緊行囊,轉身踏上那條刻滿記憶的小徑。
山間空氣清冽,帶著熟悉的泥土與藥草香。司塵輕車熟路地避開幾處險峻斷崖,指尖撫過巖壁上那些模糊的刻痕——六歲那年,母親握著他的手,一刀一刀教他認路時留下的印記。
“塵兒記住,采藥人最重要的是認路……”記憶中溫柔的聲音猶在耳邊。
越往深處,古木參天,光線漸暗。司塵在一株老松旁停下,撥開叢生雜草,露出個簡陋的木屋殘骸——這是當年母子避雨時搭的窩棚,如今只剩幾根腐朽的木頭。
“娘,我回來了……”他將錦緞小袋貼在額前,感受著那份遙遠的溫暖。
突然,林深處傳來一聲獸吼。司塵警覺抬頭,只見陰影處一雙幽綠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三階青紋豹?”他皺眉。以他淬體初期的修為,正面抗衡頗為吃力。
青紋豹低伏欲撲,司塵卻靈巧地取出一枚赤紅丹藥捏碎。刺鼻氣味彌漫開來,那豹子嗚咽一聲,扭頭竄入密林。
“改良版驅獸丹,效果尚可?!彼呐氖稚纤幏郏@是為此行特制的傍身之物。
繼續趕路至暮色四合,司塵尋了個山洞歇息。篝火跳動,映照著他疲憊而堅定的面容。再有兩日路程便能抵達圣祖山脈,而后……便是全新的征程。
他走出山洞,立于高坡遠眺。血月悄然升起,將蜿蜒山徑染成詭譎的暗紅色。圣祖山脈的輪廓在遠方若隱若現,仿佛蟄伏的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