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有傷在身的崔成才,被這一嗓子吼的,差點沒嚇得直接嗝屁。
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哆哆嗦嗦的,也不敢再發(fā)出聲音了。
李桂花罵完崔成才,扭頭又開始對著崔老太陰陽怪氣,可算是把這些年的怨氣都發(fā)泄出來了。
現(xiàn)在,大兒子也不站在自己這邊了,李桂花發(fā)火的時候,他干脆都不露面。
導(dǎo)致崔老太也不敢還嘴,委委屈屈的挨了一頓罵之后,還得去伺候她的寶貝兒子。
在她走進(jìn)里屋去照顧崔成才的時候,李桂花勾唇冷冷的嘲諷道。
“別忘了,他已經(jīng)不是你的寶貝兒子了!”
一個廢物點心,這些年吃她的喝她的,還敢打她兒子。
想到那天晚上,崔成才讓大壯給他端洗腳水伺候,還踹大壯,李桂花都快消下去的火氣,蹭的一下又冒了出來。
直接沖進(jìn)屋里,指著崔成才就是一頓輸出。
“老娘欠你的是不是,欠你們老崔家的是不是,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還使喚我兒子,真拿自己當(dāng)大爺了!”
“傷好了立馬給我滾,愛去哪兒去哪,以后再讓我看見你,見一次我就讓老崔打你一次!”
“哼,老娘可不是以前那個任你們欺負(fù)的受氣包了,我倆兒子都長大了,沙包大的拳頭能錘死你們!”
說著,她還朝著崔老太狠狠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給我干活去,從今天開始,這個家里不養(yǎng)閑人!”
崔老太嚇得心尖都跟著顫了又顫,哆哆嗦嗦的倒騰著兩條老寒腿朝外面走去。
刷鍋洗碗,掃地收拾院子,她干起活來,也不腰酸腿疼了,也不頭暈眼花了。
李桂花哼哧了一聲,“呸,都是慣的!”
哪怕崔老太干活的時候,她也沒閑著,坐在凳子上縫衣服,嘴里還喋喋不休。
“老娘不止是欠你們的,還欠你們八輩祖宗的,這些年我和孩子吃糠咽菜,一年到頭連肉都吃不上一頓,月月把錢寄回去,養(yǎng)的你們肥頭大耳,吃香喝辣的,我呸!”
崔老太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我兒子每個月這么多津貼,你錢都花哪兒去了。”
她不說還好,李桂花自己罵罵咧咧的,可能這個氣兒,一會兒就消了。
但是她這一開口,氣的李桂花直接站起來,沖進(jìn)屋里,翻出一個薄薄的小本子。
這是她的記賬本。
她不太會寫字,但是,能讓孩子幫她寫個日期,記個數(shù)。
“你不是想知道我把津貼都花哪兒了嗎,來來來,我月月都有記賬,每個月你兒子發(fā)多少津貼,多少糧食,這都記著呢,你兒子每個月給你寄多少,也都記著呢!”
“你不是想知道嗎,你看啊,就算是鬧到首長那里我都不怕,你滿大院的打聽去,誰家能給老家的爹娘寄這么多錢!”
“老二一家,一年到頭在地里賺工分,也就掙一百多塊,我他爹的每個月都給你寄一百多,你說,這些錢你花哪兒去了!”
崔老太哪里想到,她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兒媳婦,竟然還知道記賬。
嚇得根本不敢抬頭,她當(dāng)然知道,老大每個月給她多少錢。
就是錢來的太容易了,所以這些年,她一直和崔成才住一起,成天娘倆啥也不干,還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公社的供銷社里來了新布料,新零嘴,她永遠(yuǎn)都是十里八鄉(xiāng),第一個去買的。
被壓榨這么多年的兒媳婦,現(xiàn)在徹底爆發(fā),開始發(fā)癲了。
她反倒是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喘了。
屋里的崔成才也沒想到,這個大嫂現(xiàn)在竟然變得這么潑辣野蠻,老娘她都敢罵。
他本來還想起來上個廁所,更是嚇得不敢動彈了,生怕大嫂一個生氣,再逮著他罵一頓。
躲在秦家和孩子們玩鬧的崔營長,坐在廊下唉聲嘆氣的和秦川吐槽。
“你說,好好的一個家,怎么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呢?”
秦川也沒慣著他,直接一頓嘲諷加輸出,“你真不知道嗎?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你不是知道嗎?嘖嘖,你明明知道還在這里裝不知道!”
崔營長:“………”
有句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感覺,這句話用在秦川身上,是最合適不過的。
他和秦川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結(jié)婚之前他冷沉桀驁的性子,怎么慢慢的,都快要被姜雨眠給同化了。
當(dāng)初剛認(rèn)識秦川的時候,他還是個17歲的小屁孩兒呢。
現(xiàn)在一轉(zhuǎn)眼,孩子都這么大了。
氣的崔營長起身沖著他就要踢一腳,“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秦川氣的要追著他打,“老沈踢我也就算了,你也踢我,姓崔的,我可是你領(lǐng)導(dǎo),你敢踢我!”
說著,兩人竟然還在院子里動起手來。
原本聚在一起打鬧的孩子們,都非常識趣兒的開始往后撤,然后站在堂屋門口,開始拍手叫好。
寧寧第一個先出聲給秦川加油鼓勁兒,“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大壯也不甘示弱,“爹,加油,打敗秦叔叔!”
有了他們倆帶頭,一群孩子就開始嘰嘰喳喳的自己組成加油的啦啦隊,開始各自喊起來。
一時間,院子里熱鬧到不行。
秦川和崔營長兩人,也是很多年沒打過了,打了幾十招之后,崔營長就開始擺手了。
“不行了不行了,還是你厲害,這么多年了,你小子這身蠻勁還是這么厲害。”
兩人又重新坐回到廊下,秦川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
“你們家現(xiàn)在這個情況,就是一直受氣受壓迫的老實人,不愿意忍了,僅此而已。”
“你每個月津貼多少,你往家里寄多少,你爹娘兄弟吃的什么,你兒子吃的什么,你真沒點數(shù)嗎?”
秦川剛說完,崔營長的大兒子大軍就出聲道。
“我爹是真的沒數(shù),我爺爺奶奶,叔叔們每個月都能吃好幾頓肉,我奶奶每個月都能做身新衣服,家里青磚大瓦房都蓋起來了。”
“我和弟弟,還有娘,常年的吃蘿卜白菜豆腐湯,要不是姜嬸嬸好心讓娘幫她做衣服,拿菜和肉來換,我跟弟弟連飯都吃不飽!”
這些事情,崔營長不知道嗎?
他知道,只是,一直忍氣吞聲忍饑挨餓的不是他,所以,他不在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