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大了等他哪天知道真相,好給他親爹趙昆報仇雪恨,給你這正牌‘父親’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李乾臉上的“悲痛”瞬間僵住,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挺直腰板,老臉有些掛不住,強撐著冷哼一聲,甚至還帶著點自以為是的得意:
“逆子!你懂什么!老子不裝得像一點,感情投入得真摯一點,怎么能把王家那群老狐貍糊弄過去?”
“怎么能徹底撇清關系?這叫演技!演技你懂嗎!”
說著,他還下意識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須,似乎對自己的表演頗為自得。
長出了一口氣,李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語氣都輕快了不少:
“不管怎么說,這樁天大的麻煩事,總算是徹底了結了!以后這侯府,總該清凈……”
“了結?”李斯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說你是個只會打打殺殺的廢物老幫菜,你還真不動腦子了?”
“怎么就了結了?別忘了,這棋盤上,還有最關鍵的一個‘人’沒動呢!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大麻煩!”
李乾被兒子罵得一愣,臉上的輕松瞬間凝固,轉為驚疑:“還……還有誰?王氏、趙昆、李赫,連帶王家不都……”
他的話音猛地頓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驟然收縮,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聲音都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你是說……二……二皇子?!”
李斯眼神冰冷,如同淬毒的刀鋒,一字一句地砸在李乾心上:
“不然呢?趙昆投靠了二皇子,那么趙昆和大夫人這檔子破事,二皇子就算知道得不是一清二楚,也絕對有所耳聞,甚至可能就是他在背后操縱!”
“如今,他按插在侯府最深、最見不得光的一顆釘子,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沒了,連帶著他麾下一條得力的走狗也一起見了閻王。”
“老登,你最好從現在開始,每天燒高香拜佛,祈禱咱們這位二皇子殿下心胸寬廣、慈悲為懷,能對這等‘小事’一笑置之、善罷甘休!”
李乾被這番話說得渾身發冷,方才那點“塵埃落定”的僥幸心理被擊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恐懼。
他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試圖尋找一絲希望:“不……不對啊斯兒!”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聲道:“就算二皇子知道趙昆和王氏有染,可如今這兩人都死了,死無對證!”
“他……他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我們動的手啊!他憑什么來找我們麻煩?”
“無憑無據,他難道還能明著對付一位實權侯爺不成?”
李斯看著李乾那副試圖自我安慰的模樣,眼神里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冷笑道:
“證據?你跟一個很可能覬覦大寶的皇子講證據?老登,你混跡朝堂這么多年,是越活越回去了嗎?”
“他需要證據嗎?他只需要懷疑就夠了!懷疑我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懷疑我們清除了他的釘子,這就足夠了!”
“有時候,上位者碾死一只礙眼的螞蟻,需要理由嗎?只需要一個念頭,甚至只是一個不爽的心情而已!”
“我們現在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它或許不會立刻撲上來咬死你,但那冰冷的注視,就足以讓你寢食難安!”
“更何況,這條毒蛇,還位高權重,隨時可能伸出它的毒牙!”
李乾徹底啞口無言,臉色灰敗。
幾乎在同一時刻,二皇子府邸的書房內。
一名身著黑衣的探子正單膝跪地,低聲稟報:“殿下,剛傳來的消息,永安侯府……大夫人王氏,于昨夜突發惡疾,暴斃身亡了。”
“什么?!”正執筆批閱文書的二皇子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手中的紫毫筆“啪”地一聲掉落在名貴的宣紙上,暈開一大團墨跡,
“王氏死了?這怎么可能?!前幾日還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暴斃?”
他霍然起身,眉頭緊鎖,在鋪著厚絨地毯的書房內來回踱步,語氣中充滿了驚疑:
“永安侯府那邊怎么說?具體是什么急癥?可曾延請太醫診治?”
探子將頭埋得更低:“回殿下,侯府對外宣稱是心疾突發,救治不及。并未延請太醫,只是府中郎中看過。如今侯府已掛起白幡,正在操辦喪事。”
“心疾?哼!”二皇子眼神銳利,顯然不信這套說辭,“王氏年紀尚未至不惑,平日也無心疾舊恙,怎會如此巧合?”
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另一名心腹侍衛甚至來不及通傳便快步闖入,臉色凝重地抱拳道:
“殿下!宮中剛傳來的消息,禁軍副統領趙昆將軍,已連續兩日未至營中點卯,其府邸家人亦不知其去向,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什么?!趙昆失蹤了?!”
二皇子如遭雷擊,猛地停下腳步,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驚駭之色,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這不可能!他身為禁軍副統領,肩負皇城安危,豈會無故失蹤?”
“你們是干什么吃的!一個大活人,還是朝廷命官,怎么會說不見就不見!”
侍衛惶恐地低下頭:“屬下等已全力搜尋,但……但至今毫無線索。趙將軍最后出現是在前日晚間,獨自離開府邸后便再無人見過。”
二皇子踉蹌一步,扶住了身旁的花梨木桌案,手指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臉上先是震驚,隨即轉為無法抑制的憤怒,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筆硯亂跳,低聲咆哮道:
“廢物!一群廢物!趙昆……趙昆他可是本王最重要的一步暗棋!”
“掌控部分禁軍,關鍵時刻能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本王在他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就等著……就等著……”
他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眼中的野心和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深吸了幾口氣,他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眼神變得陰鷙無比,喃喃自語:
“王氏‘暴斃’……趙昆‘失蹤’……前后腳發生……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