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地走出侯府大門,登上馬車前,二皇子對身邊一名心腹侍衛使了個極其隱晦的眼色,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迅速吩咐道:
“立刻去查,李赫到底是真的在房中休養,還是……出了別的什么事。給本王查清楚!”
“是,殿下!”心腹侍衛低聲領命,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二皇子回望了一眼永安侯府那高大的門楣,眼神陰鷙。
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而那個看似平靜的李家次子李斯,恐怕才是關鍵所在!
二皇子的車駕剛離開侯府門前,那股無形的威壓似乎也隨之散去。
蘇婉清極有眼色地留在外間,指揮著下人們繼續布置靈堂,處理雜事。
后堂內,只剩下李乾和李斯父子二人。
李斯毫無形象地往太師椅里一癱,撇了撇嘴,率先打破沉默,語氣里滿是嫌棄:“嘖,這二皇子長得也就那樣嘛,臉盤子跟塊大餅似的,眼睛小得跟綠豆一樣,還好意思用那種眼神打量婉清?皇家就這基因?”
李乾嚇得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慌忙壓低聲音呵斥:“逆子!慎言!隔墻有耳!妄議皇子容貌,你想死嗎?!”
李斯嗤笑一聲,渾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人都走了怕個屁啊?除非你這老王八蛋想李家絕后,現在跑去二皇子那兒告密,說你親兒子罵他丑?”
“你……!”李乾被噎得臉紅脖子粗,指著李斯,氣得手抖,“小王八蛋!跟你老子說話就不能客氣點?!沒大沒小!”
“跟你這差點把家業都送給野種的老王八蛋客氣什么?”李斯翻了個白眼,
“但凡你能省點心,眼光好點,管好后院,我何至于現在勞心勞力,跟個老媽子似的給你擦屁股!”
“啊啊啊!氣死老子了!”李乾暴跳如雷,挽起袖子就要沖上來,“小王八蛋!老子今天非要跟你決斗!讓你知道知道誰才是爹!”
“來啊來啊!”李斯興奮地站起身,摩拳擦掌,臉上露出惡劣的笑容,
“正好活動活動筋骨!今天不打得你這老幫菜滿臉桃花開,你就不知道現在這永安侯府里到底誰說了算!”
李乾氣勢洶洶地往前沖了兩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剎住腳步。
眼前閃過書房里那匪夷所思的“切磋”場面,兒子那刀槍不入的變態防御和蠻牛般的力氣……他這老胳膊老腿上去,那不是決斗,那是純純自己找罪受啊!
氣勢瞬間萎靡,李乾尷尬地咳嗽兩聲,眼神飄忽,強行給自己找臺階下:
“哼!老子……老子今日悲傷過度,身體不適,不宜動武!改日……改日再教訓你這逆子!”
就在這時,蘇婉清輕步走了進來。
她一眼就看到李乾那副色厲內荏、想動手又不敢的憋屈樣子,以及李斯那副囂張跋扈、穩坐釣魚臺的姿態。
蘇婉清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美眸中異彩連連,看向李斯的目光充滿了驚嘆與折服:
“天啊……相公他……他竟然能將侯爺壓制到如此地步!”
“看來以后就算我過了門,只要有相公撐腰,在這侯府里,恐怕連侯爺都得讓我三分顏面!”
她迅速收斂心神,臉上恢復恭順,柔聲道:“公公,相公,王家的幾位舅爺去而復返,說是有要事相商。”
話音未落,王琛便帶著幾個族老面色凝重地快步走了進來,甚至來不及寒暄,直接開口道:“侯爺,賢侄,事情有些蹊蹺!”
王琛壓低了聲音,語氣急促:“我們剛把李赫那……那王八蛋處理干凈,就發現似乎有身份不明的人在暗中打探他的消息!動作很隱秘,但絕非尋常百姓!我們擔心……”
李斯聞言,非但不驚,反而笑了起來,他拍了拍王琛的肩膀,語氣輕松甚至帶著幾分戲謔:
“舅父,慌什么?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
“現在王、李兩家可是坐在一條船上。”
“咱們兩家聯手,在這京城里,就算他是皇子,明面上也得禮讓三分不是?”
他頓了頓,眼神閃過一絲冷光,繼續道:
“既然已經弄干凈了,那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給他和他那親愛的娘親,一起風光大葬了吧。”
“對外就說,嫡長子李赫因母親驟然離世,悲痛欲絕,神思恍惚,不慎失足落水身亡。”
“嘖,一家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團團圓圓上路,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不是嗎?”
王琛等人聽著李斯這用最輕松的語氣說著最狠辣的話,后背不禁冒起一股寒氣,但同時又莫名地安下心來。
他重重一點頭:“賢侄所言極是!就按這么辦!我這就去安排,保證辦得‘合情合理’!”
王家眾人再次匆匆離去,腳步卻比來時堅定了許多。
看著王家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李乾臉上的憂色更重,他湊近李斯,壓低聲音道:
“斯兒,你這……這是不是太急了點?王氏剛‘暴斃’,緊接著李赫就‘失足落水’,這接連出事,二皇子那邊豈不是更要起疑心了?”
李斯聞言,嗤笑一聲,渾不在意地擺擺手:
“我的老幫菜,人都死了,骨頭渣子都快涼透了,讓他起疑心就起疑心去吧!”
“他懷疑又能怎樣?有證據嗎?難不成他還能去河里把李赫撈上來驗尸,看看是淹死的還是怎么死的?”
他斜睨著李乾,語氣帶著明顯的調侃:
“現在這局面,總比留著李赫那個活口,哪天被二皇子的人找到,從他嘴里撬出點什么‘真相’要合適一萬倍吧?”
“至于后面怎么圓……那就得辛苦您老,再賣弄一下您那拙劣的演技了。”
李乾被兒子擠兌得老臉一紅,嘟囔道:
“老子演技怎么了?剛才不是把王家人都唬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