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皇帝臉上露出威嚴又略顯不悅的神色,目光掃向武將班列中臉色鐵青的李乾,沉聲道:“永安侯,出列!”
“臣在!”李乾中氣十足地應(yīng)了一聲,大步從班列中走出,來到御前,躬身行禮。
他腰板挺得筆直,絲毫沒有因為連日來的“喪事”而顯得萎靡。
皇帝看著他這副樣子,微微皺眉,但還是按照預(yù)想的劇本,語氣帶著責(zé)問:
“李愛卿,張侍郎及其同僚所參劾之事,你有何話說?你子李斯,當(dāng)眾打斷朝廷命官之子雙腿,此事可屬實?”
李乾大步出列,來到御前,并未直接回答皇帝的質(zhì)問,反而猛地轉(zhuǎn)身,目光如電,直刺向跪在地上的吏部侍郎張謙,聲如洪鐘般反問道:
“張侍郎!本侯問你,若是有一狂徒,在你張府之內(nèi),眾目睽睽之下,對你府中女眷動手動腳、行為不端!你待如何?!”
“你是會好言相勸,請他喝杯茶息事寧人,還是當(dāng)場打斷他的狗腿?!”
張謙被這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搞懵了,他完全沒料到李乾不辯解反而攻了回來。
他本能地覺得這是個坑,但一時間又繞不過去,支支吾吾道:
“這……這……李侯爺,你休要轉(zhuǎn)移話題!現(xiàn)在說的是你兒子行兇之事!”
“回答我!”李乾根本不理他的搪塞,猛地踏前一步,氣勢逼人,聲音震得殿內(nèi)嗡嗡作響,“告訴陛下,告訴滿朝文武!你會怎么做?!”
他旋即不再盯著張謙,而是環(huán)視全場,尤其是那些家有妻女的文官和本就脾氣火爆的武將,朗聲喝道:
“諸位同僚!若有不知廉恥之徒,在你我府邸之內(nèi),欺辱家中女眷!”
“我等身為朝廷命官,一家之主,該當(dāng)如何?!難道還要與他講什么圣人道理不成?!”
這話瞬間點燃了在場眾多官員,尤其是武將們的情緒!
“放他娘的屁!老子當(dāng)場剁了他的爪子!”一位虬髯將軍率先怒吼。
“打死勿論!此等登徒子,留之何用!”另一位將領(lǐng)須發(fā)皆張。
“家宅尚不能護,何以護國?此等行徑,與禽獸何異!打得好!”武將隊列中頓時群情激奮,紛紛出聲,聲音一個比一個洪亮,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文官隊列里了。
張謙被這陣勢嚇得臉色發(fā)白,連連后退:“你……你們……強詞奪理!這根本是兩碼事!”
李乾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猛地轉(zhuǎn)身,再次面向皇帝,抱拳躬身,聲音悲憤卻清晰無比,傳遍大殿每一個角落:
“陛下!諸位同僚!臣之子李斯,所傷之人,并非無故尋釁!”
“那張瀾,在臣府中,趁臣與犬子暫時離開之際,竟對臣未過門的兒媳、禮部尚書蘇大人之女蘇婉清小姐,拉拉扯扯,口出污言穢語,行為極其不堪!”
“蘇小姐驚嚇哭泣,他卻變本加厲!此等行徑,與張侍郎方才所言‘在他人府中欺辱女眷’有何不同?!”
“臣之子李斯歸來撞見,一時激憤,為護家人清白,方才出手懲戒!依我大胤律,私闖民宅、調(diào)戲婦女,本就可嚴懲!臣子未取其性命,只是打斷其雙腿,已是看在同朝為官、手下留情了!”
“難道只因他張瀾是吏部侍郎之子,便可在我永安侯府內(nèi)肆意妄為,欺辱我李家未來的媳婦,而我李家就只能忍氣吞聲,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嗎?!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李乾這番話,擲地有聲,有理有據(jù),更是巧妙地將“毆打朝廷命官之子”偷換概念成了“保護家眷、懲戒登徒子”,瞬間站在了道德和律法的制高點!
“原來如此!打得好!”
“此等紈绔子弟,竟敢欺辱到侯府頭上,打斷腿都是輕的!”
“張侍郎,你教的好兒子!還有臉上朝告狀?我要是你,早就找地縫鉆進去了!”武將們紛紛大聲附和,嘲諷拉滿,唾沫星子幾乎要把張謙淹沒。
文官隊列中也響起了一些竊竊私語,不少人家中也有女兒,代入一想,也覺得張瀾行事太過荒唐,李斯出手雖然重了些,卻也算事出有因。
張謙徹底懵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指著李乾,嘴唇哆嗦著:“你……你血口噴人!我兒……我兒絕不會……”
但他這話在群情激奮的武將和李乾擲地有聲的控訴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金鑾殿上的形勢,瞬間逆轉(zhuǎn)!
皇帝看著眼前這急轉(zhuǎn)直下的局面,有點發(fā)懵。
這劇本不對啊!不是該朕借機敲打一下日漸囂張的武勛,順便安撫一下文官集團嗎?
怎么轉(zhuǎn)眼間,原告變被告,苦主張謙成了千夫所指?
還沒等皇帝理清頭緒,李乾趁熱打鐵,猛地轉(zhuǎn)身,對著御座上的皇帝躬身抱拳,聲音洪亮,開始了他的反告:
“陛下!張侍郎教子無方,縱子行兇,其子張瀾膽大包天,竟敢在勛貴府邸內(nèi)公然調(diào)戲未來誥命!”
“此等行徑,不僅辱我李家,更是藐視朝廷法度,踐踏禮法綱常!”
“臣懇請陛下,嚴懲張瀾,并追究張侍郎治家不嚴、縱子為惡之罪!以正視聽,以儆效尤!”
“臣附議!”
“臣附議!必須嚴懲!”
“此風(fēng)斷不可長!”
不少大臣,尤其是武將和與禮部尚書交好的官員,紛紛出言聲援李乾。一時間,張謙仿佛成了眾矢之的。
張謙徹底傻眼了,噗通一聲再次跪倒,也顧不得形象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起來:
“陛下!冤枉啊陛下!老臣……老臣才是苦主啊!”
“我兒雙腿俱斷,重傷臥床,如今反成罪人?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啊!”
“這分明是永安侯顛倒黑白,血口噴人!”
李乾冷哼一聲,聲音壓過張謙的哭嚎:
“冤枉?張侍郎,本侯有人證!當(dāng)日之事,我未過門的兒媳蘇婉清小姐親身經(jīng)歷,我侯府上下眾多仆役皆可作證!豈容你在此胡攪蠻纏,混淆圣聽!”
皇帝一聽,眉頭緊鎖,雖然覺得李乾可能夸大其詞,但既然提到了關(guān)鍵人證,于情于理都必須問詢。
他沉聲道:“既有人證,那便宣吧。宣禮部尚書之女蘇婉清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