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到嘴邊,猛地頓住!他再瘋狂,也知道“挖墳”和“玉面狐”這兩個詞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那將是比兒子死了更大的丑聞和罪過!
看到榮親王語塞,李斯更是有恃無恐,干脆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說:
“編,繼續(xù)編,我看你能編出什么花來。”
蘇滬見榮親王拿不出證據(jù),底氣更足,護犢之心(主要是維護自家尊嚴)爆棚,聲音也更加嚴厲:
“王爺!既然您拿不出證據(jù),僅憑臆測就帶兵擅闖我府邸,行兇傷人!”
“此事絕不能就此罷休!必須給下官,給朝廷一個交代!”
“否則,下官明日定當在朝會上,參您一個縱兵行兇、目無綱紀之罪!”
場面頓時僵持不下。
榮親王空有滔天怒火和殺意,卻被李斯的無賴和蘇滬的大義凜然堵得啞口無言,憋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爆炸。
而李斯,則穩(wěn)穩(wěn)地站在他自己定義的道德的制高點上,死不認賬,反將一軍。
榮親王被李斯的無賴和蘇滬的強硬氣得渾身發(fā)抖,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他眼中兇光畢露,也顧不得什么證據(jù)和體面了,猛地對身后護衛(wèi)吼道:
“都給本王上!把這小雜種給我拿下!今天就是綁,也要把他綁回王府!本王定要親手剮了他,給我兒報仇!”
王府護衛(wèi)們聞言,雖然有些忌憚李斯的身手和蘇滬的身份,但王爺命令不敢違抗,立刻刀劍出鞘,就要上前拿人。
蘇滬又驚又怒:“榮親王!你敢?!”
李斯眼神一冷,手已經(jīng)按在了村雨的刀柄上,準備大開殺戒。
蘇婉清嚇得緊緊抓住他的衣袖,蘇婉瑜則躲到了李斯身后。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之際——
一聲尖細高亢的唱喏如同定身咒般響起,瞬間鎮(zhèn)住了全場:
“皇上——駕到——!”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意識地朝著院門口望去。
只見皇帝面色陰沉,在一群大內(nèi)侍衛(wèi)和太監(jiān)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進來。
他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院落、地上呻吟的親衛(wèi)、以及劍拔弩張的雙方,眉頭緊緊鎖起。
而更讓人意外的是,永安侯李乾竟然也緊跟在皇帝身后,他一進來,目光就焦急地尋找,看到李斯安然無恙后,明顯松了口氣。
然后毫不猶豫地一個箭步?jīng)_上前,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李斯前面,對著榮親王怒目而視,那架勢,分明是“想動我兒子,先過老子這關(guān)”!
皇帝深吸一口氣,顯然強壓著怒火,目光首先落在最為失態(tài)的榮親王身上,呵斥道:
“皇弟!你看看你,成何體統(tǒng)!堂堂親王,帶兵強闖朝廷大臣府邸,你這是要造反嗎?!”
皇帝的突然出現(xiàn)和嚴厲呵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榮親王緊繃的神經(jīng)。
他所有的憤怒、委屈、悲傷和絕望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
只見他“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了皇帝面前,不再是那個囂張跋扈的親王,而是一個失去了唯一兒子的可憐父親。
他雙手死死抓住皇帝的龍袍下擺,仰起頭,老淚縱橫,聲音嘶啞破碎,哭得像個孩子:
“皇兄!皇兄啊——!沒了……都沒了!我兒子沒啦!我唯一的兒子……玉堂他……他沒啦!嗚嗚嗚……”
這突如其來的崩潰哭訴,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悲慟,讓原本準備繼續(xù)訓(xùn)斥的皇帝猛地一滯。
看著跪在地上、哭得幾乎喘不上氣、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的親弟弟,皇帝到了嘴邊的嚴厲斥責(zé),終究是沒能再說出口。
他臉上的怒容緩和了些許,化作一種復(fù)雜的沉重,最終化為一聲無聲的嘆息。
他彎下腰,伸手想要扶起榮親王,語氣也軟了下來:
“皇弟……你……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說,成何體統(tǒng)……”
榮親王這不顧體統(tǒng)的崩潰哭嚎,確實暫時博取了皇帝的同情與沉默。
然而,一旁的禮部尚書蘇滬和永安侯李乾卻是不干了!
蘇滬整理了一下被王府甲士沖撞得有些凌亂的官袍,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對著皇帝深深一揖,聲音不大,卻帶著文臣特有的清冽與沉痛:
“陛下!臣,蘇滬,蒙受皇恩,忝為禮部尚書,位列二品!”
“今日榮親王殿下不分青紅皂白,縱兵強闖臣之府邸,如入無人之境,視朝廷法度如無物,視臣之顏面如草芥!”
“臣……臣安能受此奇恥大辱?!”
“懇請陛下為老臣做主,還朝廷一個綱紀,還臣一個公道!”
蘇滬這番話,句句在理,字字誅心。
他避開了李斯和趙玉的恩怨,直指榮親王踐踏朝廷法度、侮辱大臣尊嚴的核心,將自己擺在了受害忠臣的位置上。
他話音剛落,李乾更是如同被點燃的炮仗,噗通一聲跪在皇帝面前,聲音洪亮,帶著武勛特有的耿直和悲憤:
“陛下!老臣李乾,剛剛遭逢家門不幸,喪妻喪子,悲痛尚未平息!”
“如今膝下只剩斯兒這一根獨苗,承襲香火,延續(xù)宗祠!”
他猛地指向還在哀嚎的榮親王,虎目圓睜:
“可就因為一些宵小之徒的閑言碎語,挑撥離間,榮親王便要帶兵強拿斯兒!”
“這是要干什么?這是要絕了我永安侯府的戶,斷了我李家的根啊陛下!”
“老臣……老臣懇請陛下明鑒!若斯兒有罪,自有國法處置,豈能容親王私兵如此妄為?!”
“這分明是有人見不得我李家好,要趕盡殺絕!”
李乾更是直接點出“絕戶”二字,將事情拔高到了宗族存續(xù)的高度,情感渲染極其到位。
皇帝聽著蘇滬和李乾的控訴,眉頭越皺越緊。
他心中跟明鏡似的,趙玉(玉面狐)是個什么貨色,死了京城反而清凈,本就是一件他樂見其成甚至暗中縱容的“好事”。
他原本的打算,確實是找個由頭,在錦衣衛(wèi)里尋個倒霉蛋當替罪羊,安撫一下榮親王,將此事糊弄過去。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榮親王這個蠢貨直接鬧到了蘇滬家里,還把李乾也牽扯了進來!
蘇滬是清流領(lǐng)袖,代表文官體面;李乾是軍功侯爵,背后是武勛集團。
這兩人同時發(fā)難,就不再是死一個荒唐宗室子弟的小事了,而是關(guān)乎朝廷體統(tǒng)、文武大臣尊嚴和勛貴集團穩(wěn)定的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