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只覺腳下一陣劇烈的顫抖,恍惚間,便見到了旗桿上李辰所寫的詩句,迎風招搖。
當下,遠的,近的行人,紛紛仰頭,把這詩句念了出來。
個個搖頭晃腦、鼓掌稱道!
“好!!”
人群中不斷有人拍手稱贊,這首詩就是專門用來打權貴子弟臉的!
李辰站在飄揚的白布之下,雙手緩緩負于后背,仰頭看向五樓的平臺。
其中,領頭的是一個面容俊秀的錦衣公子哥,他已經把放在后背的手伸了出來,摁在欄桿上。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當中對撞。
李辰這時直接伸手指向他,然后輕輕地搖晃了一下。
他說:“老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必歪,這太白樓門還沒進,就已經拴了一條狗,阻止有學之士進入。”
“一個人,縱然再有錢有才,可品德低下、狂傲無知,終究走不長遠!”
“所謂的宴會,不過只是為了彰顯某些人的優越而已。”
“不參加也罷,無趣得很!不如回家,抱著娘子風月佳話!”
說完,李辰直接跳到馬車的車架上,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接著,大吼一聲:“回家!”
隨著馬車行駛而去,李辰所懸掛在旗桿上的這首詩,于風中飄搖,也同樣在人群當中迅速傳遞。
平臺上,趙巍崎握著欄桿的手,已經轉得有些發白。
奇恥大辱!
從小就錦衣玉食,他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
趙巍崎立即對著身后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留著八字胡的高瘦男人,勾了勾手指頭。
對方明明距離趙巍崎有二十來步,可是眨眼之間,只見一道殘影掠過,他便迅速站在了趙巍崎身后。
趙巍崎對著他小聲道了句:“查清楚他的底細。”
對方拱手一拜,隨后便在身邊幾個公子哥的注視之下,直接從那平臺上一躍而下。
與他們的驚駭目光中,八字胡男人身體如同那鳥兒一樣,凌空飛躍,眨眼間,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旁邊有位公子哥見狀,不由地稱贊一聲:“好俊的輕功。”
趙巍崎一臉得意:“那是自然,燕飛林在江湖上,人稱黑燕子,來無影,去無蹤。”
“本公子讓他辦事,就從來沒有超過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后,他自然會把此人的訊息,一五一十地告訴本公子。”
一個時辰后,燕飛林還沒來。
兩個時辰,宴會已經散去,燕飛林還是沒有出現。
三個時辰后,侍郎府后院。
李辰嚴禁任何人進入的小院西廂房里。
燕飛林被人用繩索捆成了粽子,就綁在了柱子上。
他整個人被懸空,兩只腳的腳心下面,插著兩把尖銳的剪刀。
只要他動了,身體下滑,那剪刀就會刺穿他的腳心!
而且更絕的是,李辰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雙又黑又臭的襪子,就塞在燕飛林的嘴里。
那味道極沖,不時地飄散出,像是隔夜饅頭的餿臭味,熏得他是兩眼淚流!
他原本是細眼、八字胡,一派冷酷的臉,卻滿是無奈與憋屈。
堂堂黑燕子,江湖上論輕功,也是首屈一指的好手。
卻沒想到,居然會在陰溝里翻了船!
他跟著李辰從侍郎府的后門進入,當看到李辰進入這個房間,他也習慣性地跟入。
當他從背后襲擊李辰,鎖住他的咽喉,并且打算要逼問李辰所有訊息的時候。
李辰突然從懷里取出一個瓶子,然后打碎。
一開始,燕飛林還不明白,李辰這么做的用意。
但很快,燕飛林就感覺自己全身無力,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一般,直接軟腿倒在了地上!
這一綁,就是三個時辰。
而李辰也一直在隔壁房間,叮叮當當地做著手工活,燕飛林一直聽到現在。
這時,李辰提著一盞燈,走了進來。
“嗚嗚嗚……”
燕飛林嘴被堵著,眼見李辰進入,連忙掙扎。
李辰把燈放在旁邊,伸手取下燕飛林嘴里的臭襪子。
“公子,在下燕飛林,江湖人稱黑燕子。”
“在下給揚州首富趙甫睿的長子趙巍崎當差。”
“每個月拿他十兩銀子,干的也都只是摸石過河,探尋信息的一些小活。”
“可從來沒害過人的性命。”
“公子,咱有話好好說,您能不能先把我腳下的這兩把剪刀取下,太瘆人了!您看我腳心一直在冒汗!”
李辰這時雙手抱胸,笑看著燕飛林。
本來還想詢問一番,沒想到這燕飛林輕功雖然超絕,但膽子卻不怎么大。
自己還沒逼問,就已經把他嚇成了這樣。
李辰站著不動,他說:“黑燕子是吧,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不動,這剪刀是扎不到你腳的。”
“話說回來,你剛才把我要問的都說了,怎么突然覺得沒趣了呢?”
“我本還想在咱們之間來一場,別開生面的審問環節呢。”
燕飛林苦著臉:“公子,別別別!我就只是一個為了糊口飯吃的小人物而已。”
李辰這時想了想說:“這趙巍崎身為揚州首富的兒子,一個月就給你十兩銀子,是不是太少了些?”
燕飛林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李辰這時伸出一根手指頭,他說:“我給你一百兩,你來給我干活,怎么樣?”
燕飛林兩只眼睛瞪大,本來想滿口答應,但是仔細一想,這好像有違自己身為江湖知名人士的氣節。
他別過頭,正打算拒絕,結果,李辰道了句:“不答應算了,明天送你去見官。”
說完,李辰轉身就走。
“不不不,我答應!我答應!”
燕飛林是真的沒轍了,行走江湖十幾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像李辰這樣奇葩的公子哥。
不僅文采飛揚,那武力值,更是讓人心驚膽戰。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對自己早有防范。
就這般心智和能力,燕飛林認為趙巍崎那樣自以為是,從小錦衣玉食的紈绔公子,在李辰面前,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說著,李辰將剪刀踢到旁邊,并且解開了燕飛林身上的繩索。
然后,他順手就把燕飛林腰上的錢袋子取了下來。
打開一看,里面還真有大小細碎銀子,拼拼湊湊估計也夠一百兩了。
李辰隨手就把錢袋子丟給燕飛林,說:“吶,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
燕飛林嘴巴張大,直愣愣地看著李辰,好一會兒,他才說:“公子,這、這錢袋,原本是我的。”
李辰說:“我知道啊,但我如果明天把你交給官府,這錢袋子肯定就在我手里了吧。”
燕飛林砸吧了一下嘴巴,無奈地低下了頭,這公子太絕了!
感覺自己一個活了近四十年的老江湖,被完全拿捏了。
李辰接著說:“你也就不用回去了,這個趙巍崎我剛剛遠處就瞧見他面額上寬下窄,丹鳳眼,小鼻子,應該是個心思狹隘、猜忌心很重的人。”
“你在我這里待了將近三個時辰,回去之后,只怕他也會對你起疑心,不如就留在我這里吧。”
“明天攝政王府會送聘禮過來,我從里面取一百兩金子給你,算是你一年的俸祿,如何?”
燕飛林還在遲疑猶豫的時候,李辰已經把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上,五根手指不斷地用力,頓時,疼得燕飛林冷汗直冒。
接著,李辰面帶微笑,用一種很平淡的口吻,說出讓燕飛林直墜冰窟的聲音:“干不干?不干,干你。”
“我……我干!”
“行。”李辰說著,便松開了手,直接搬來凳子,給燕飛林坐下。
他說:“來吧,趁著天還沒亮,跟我說一說這趙甫睿在揚州和京城的官場人脈,以及他賺錢的門道,還有這些年來,你所知道的齷齪事吧?”
燕飛林磕磕巴巴地問:“公、公子,你問這些是做什么?”
李辰理所應當地說:“搞人搞錢啊。我白天殺了趙甫睿派到我們家來的手下,晚上又在太白樓下得罪了趙巍崎。”
“以他們父子的小人行徑,肯定是想我死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下手為強了。”
“我這人啊,向來主動,而且……”
李辰這時慢慢地轉過頭來,盯著燕飛林微微一笑:“對敵人,從不留情!”
燕飛林頓時渾身打了一個寒戰!
但李辰后面一句話,頓時讓燕飛林內心五味雜陳。
李辰說:“不過,對我朋友,我向來很慷慨。”
“看你這樣子,應該還是單身吧,行走江湖這么多年,肯定有喜歡的人吧。”
燕飛林腦海當中不自禁地浮現出一張風韻猶存的臉,他的拳頭都不自禁地為之一緊。
李辰看到這一細節,嘴角微微上翹,他說:“男人嘛,總不好一直漂泊。”
“年輕時候,向往說走就走,戰盡江湖,瀟灑自如。”
“但隨著年紀稍長,總要給自己打造一個安身立命之所,生兒育女,頤養天年。”
燕飛林眼神不斷地閃爍,拳頭是越握越緊。
終于,他慢慢抬起頭來,然后站起身,對著李辰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他說:“若公子不棄,我燕飛林,愿意追隨效忠!”
李辰哈哈一笑,說:“好了,別急著說這種話,咱們倆之間,現在是利益勾連,各取所需。”
“不過,我倒是有一點可以向你保證,我這人啊,還是比較重感情的,對于朋友,我從不吝嗇。”
李辰嘴角左右上翹,笑了!
次日,攝政王府果然敲鑼打鼓地送來了聘禮,驚動整個京城!
同時,更讓人為之驚訝的是,攝政王對外宣布,三日后,她與侍郎府大公子李辰,成婚!
極少有人能夠真正地理解到楚令月的這一份急切。
就連李辰也是單方面地認為,楚令月這么急著把他招入王府,也只是為了治療她的腿。
大婚當夜。
王府外庭賓客們依舊,歡聲笑語,觥籌交錯。
而在王府的內院。
主屋內。
李辰把自己身上那累贅的新郎裝,全部卸了下來,“咯啦咯啦”地扭了扭有些硬的脖子。
然后,李辰吹了一聲哨子。
有一道掠影從外邊迅速而入,落在了李辰面前。
接著,燕飛林將一個木箱子,恭敬地遞給李辰。
這三天時間,燕飛林一直跟在李辰身邊,對李辰所作所為,都看在眼里。
眼睛里比以前多了一份認可和堅定。
李辰在兩天前,就已經造出了一種很奇特的透明液體。
他取了一小部分出來,兩人偷偷地到了城南,潛入不少身患重病的平民家中,對他們進行無償治療。
別的不說,就單單此舉,讓燕飛林對李辰肅然起敬!
他對李辰行禮之后,便迅速轉身飛掠而去。
來無影去無蹤,就連王府的守衛都沒有察覺他的存在。
燕飛林前腳剛走,房門就被一只嫩白的手兒推開。
率先進來的,是楚令月的貼身婢女,盼夏。
她同時也是王府的大管事,年紀不過二八年華,青澀中透著幾分老成,肅穆中又帶著幾絲活潑。
接著,楚令月被兩個粗壯的婢女,用軟轎抬了進來。
李辰對著二人揮了揮手,說:“你們出去吧。”
“記住了,等一下無論這屋子里面發出什么樣的聲音,都不許進來。”
盼夏眨了眨明亮的眼眸子,隨后看向楚令月。
楚令月說:“今后,他是王府的男主人,他說的話,就是本王說的。”
三人恭敬行禮,退著離開。
“咔!”
盼夏把房門關得嚴嚴實實,帶著兩個婢女剛剛轉身離開,走出三五步。
這時,就聽到屋內傳出一句,讓她們渾身為之一震的話!
“脫衣服吧。“
“這婚服太繁瑣,把衣服脫了,我才能夠給你打針,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