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非但沒要到一分錢,反而落得一身傷,只能捂著包扎好的胳膊,狼狽不堪地離開了公主府。
回到家中,柳二一見她回來,急忙上前問道:“娘!怎么樣了?要到錢了嗎?要到多少?”
這些年,他們從公主府搜刮了不少銀子,柳二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次燕云芝也該給他們一大筆錢。
周氏本就一肚子火氣,拿起拐杖狠狠敲在柳二的額頭上,怒斥道:“錢錢錢!就知道要錢!沒看見你娘受傷了嗎?”
柳二這才注意到她胳膊上的傷口,鮮血浸透了衣袖,看著頗為嚇人。
“娘,您這是怎么了?怎么要個錢還受傷了?”
周氏咬牙切齒道:“還不是你那好大哥!”
“大哥?”柳二驚呼。
“大哥膽敢打娘?”
“不是他,是附在他身上的厲鬼!”周氏道。
“公主殿下說你大哥瘋癲,全是因為體內附了厲鬼。方才就是那厲鬼把娘打成這樣的!”
“原來是這樣。”柳二嘟囔道,“我說大哥怎么敢打娘呢。”
“可這錢沒要到,可怎么辦???那些人說了,若是三日之內還不上錢,就要打斷我的腿!”柳二臉上露出焦急之色,絮絮叨叨道。
周氏聞言,臉色驟變:“你在外頭賭博了?還欠了錢?”
柳二見瞞不住,只能支支吾吾地承認了。
“你個不爭氣的!”周氏氣得抬手就想打他。
可氣歸氣還是心疼自己兒子,畢竟他才是她柳家的命根。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進了內室,將自己陪嫁的首飾盒翻了出來,一股腦地扔到柳二懷里:“給!給!娘就這些了,拿著這些錢去還債,別再在我眼前礙眼!”
“好嘞!謝謝娘!”
柳二接過首飾盒,打開一看,里面全是些首飾,嘴角翹起。
掂了掂重量,這些應該足夠還清他欠下那些債了,說不定還能剩下一些讓他再去耍一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抬頭問道:“對了娘,您在公主府,找到那草人了嗎?”
周氏氣得牙癢癢,狠狠瞪了他一眼:“找什么找!娘去那兒就吃了一頓飯,挨了一頓揍,哪有時間找那勞什子草人!”
“這、這可怎么辦?”柳二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本還想讓周氏再冒險去一趟公主府,找找那草人,可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周氏一巴掌呼在后腦勺上:
“你這小兔崽子!不關心我傷得重不重,反倒只想著怎么坑你娘!要去找你自己去!”
“娘,我這不就是問問嘛。”柳二捂著腦袋嘟囔道。
自己找就自己找!他心中暗自哼哼。
另一邊,公主殿下又叫來玉錦,吩咐道:“你再去查查柳家,務必查得仔細些?!?/p>
她總覺得周氏對柳長庚并非真心疼愛,利用起來倒是一套又一套的。
每次周氏上門,無一不是哭窮示弱,她每次都按數給了銀兩,從未短缺,可周氏總能在半年之內再次上門要錢。
這些錢,到底花在了哪里?
先前玉錦只是淺淺查了一層,只知道柳家最近過得并不如周氏口中說的那般不如意。
同村人都說,柳家人穿的是京里斷供的錦緞,還聽聞他們發了筆小錢,在京中購置了些房產。
那時燕云芝只當是柳家拿了她的錢,日子過得滋潤些,倒也沒放在心上。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殿下,您看?!庇皴\遞上一份卷宗。
燕云芝翻開卷宗,瞳孔微微一縮,京中的春喜堂竟有柳二的份。
春喜堂是京中數一數二的糕點鋪,每日來往客人絡繹不絕,盈利豐厚,有這樣的生意在,柳家怎么可能會缺錢?
燕云芝本就有猜想,但沒有想到事實竟這么離譜。
玉錦又呈上另一張紙。
“除此之外,柳二還在京中開了一家綢緞莊、兩家酒樓,這些產業加起來,盈利頗為可觀?!?/p>
“不過這柳家倒是大膽,和與戶部的官員串通一氣,偷稅漏稅多年,且數額巨大。”玉錦補充道。
柳二在自家院子里埋下那草娃娃后,運氣倒是正盛,的確是掙了不少錢。
可這錢財來得快去得更快,他本就不是個能安分守己的,賺來的銀錢要么擲在酒樓的鶯歌燕舞里,要么輸在賭局的骰子聲中,到頭來還得向老娘要錢。
近來幾筆生意接連折本,柳二已是走投無路。
他揣著個黑心草人在公主府門前躊躇片刻,想著如何進去。
明著進肯定不行,他娘剛來看過大哥,再借故登門,難免惹得公主殿下起疑。
玉錦從外頭采買回來,便瞥見墻角鬼祟的身影。
那男人縮著肩膀,眼神游移不定,不正是駙馬柳硯的弟弟柳二么。
于是快步回府稟報:“公主殿下,柳二在府門外徘徊許久,行蹤詭異,不知意欲何為?!?/p>
燕云芝執棋的手微微一頓,淡淡道:“找人盯著他,看他要做什么?!?/p>
“是?!?/p>
玉錦喚來兩個信得過的丫鬟,吩咐她們遠遠跟著,不可打草驚蛇。
丫鬟們瞧著柳二鉆入街角窄巷,片刻后換了一身灰撲撲的雜役衣裳,裝作灑掃的下人,慢悠悠地朝著公主府側門走去。
“公主殿下,柳二換了衣裳,正想混進府來,是否要攔?”
燕云芝抬眸道:“讓他進。我倒要看看,他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p>
此時,芳華亭內,栗寶先前在柱子上畫下的守護靈們,正湊在一起嘰嘰喳喳。
靈鹿抖了抖鹿角,憤憤道:“天剛蒙蒙亮,那破雞就扯著嗓子叫,吵得我都沒能睡個好覺!”
“就是!”靈雀撲扇著五彩羽翼,昂著高傲的小腦袋:“論起鳴叫,它連我十分之一的婉轉都及不上,偏生叫得那般難聽。”
靈兔耷拉著長耳朵,愁眉苦臉:“倒不是被它吵醒,只是那聲音聽著總做噩夢?!?/p>
“它再瞎叫,我就叼著它的脖子,把它丟去喂狼!”靈犬磨了磨尖利的犬齒,它也受不了那只公雞了!
好幾次試著要逮住那只公雞,可每次都被對方一溜煙跑回書房,鉆進墻上的畫里不見了蹤影。
“噓——”靈兔突然豎起耳朵,粉嫩的鼻尖輕輕抽動:“你們聽,好像有動靜?”
“汪汪!”靈犬繃緊身子,呲牙咧嘴,“是黑心草的味道!好重的邪氣!”
它們本是守護庭院的靈物,對巫蠱邪術最是敏感。
話音未落,靈犬便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