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看著陳望冷漠的臉,不知為何,他心中突然開始驚慌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產(chǎn)生無助感。
平日里,李達在這青溪村可謂說一不二,無論是睡人妻女,亦或者是占人田產(chǎn)的事情他干的多了去了,誰又敢多說半個不字?
可今天,他居然在陳望這個他眼中的窩囊廢身上,吃了這么大的虧!
直覺告訴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立刻離開這個煞星,可他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如今實在拉不下這個臉。
“不行,不能讓這小子這么得意。”
他一邊想著,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腦門,于是更加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
“不管怎么說!你殺了人!殺人就要償命!”
“李達,你先別急著給我定罪。要知道,今日死的可能不光是他們倆。”
陳望對著李達擺了擺手,而他身上那張獵弓,卻依舊沒有放下。
李達聞言,額角瞬間沁出一層冷汗,他顫聲問道:
“你……你想干什么?!”
陳望理也不理,只是緩緩抬起手中的獵弓,將那箭對準了剩下那個從頭到尾跪在地上的地痞。
“別裝死!”
陳望淡淡開口道:“把你知道的事情的原委,一字不落地說出來。”
那地痞早就嚇破了膽,眼見馬三和同伴慘死眼前,此刻又被這催命的毒箭對著腦袋,
霎時間,一股熱流從他胯下涌出。
“望哥饒命啊!”
他涕淚橫流,瘋狂磕頭道:“是馬三哥先找上我的!
他說,里正看上了蘇晚晴!
只要等您死在山里,他就帶人來‘吊唁’!
到時候蘇晚晴沒了依靠,再加上兄弟們一強逼,不由得這小娘子不從。
事成之后,他說好處少不了兄弟們的!
我……我就是一時糊涂,這就跟了過來……
但我可以發(fā)誓,這一切都不關(guān)我的事啊!”
聽到這話,蘇晚晴掩著嘴,神情煞白,她沒想到這些人竟還藏著這等齷齪心思!
而蕭玉本就是嫉惡如仇的性子,此時聞言確實再也忍不住。
她"噌"的一聲拔出長劍,指著李達怒斥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就連一旁的村民也是一陣嘆息,他們看向陳望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唉,這里正是把阿望往絕路上逼啊……”
“可不是,要不人家怎么和他拼命呢?”
眾人小聲議論著,漸漸地便開始不避李達了。
而李達見事情徹底敗露,氣得他直跳腳。
顧不上什么體面,他指著那地痞破口大罵道:
“你這吃里扒外的東西!你們這是串通好了陷害我!”
“陷害你?”陳望冷笑一聲:“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是誰要陷害你?”
見陳望那有恃無恐的樣子,李達頓時破罐子破摔地狂吼起來:
“沒錯!老子就是看上你老婆了!老子就是要弄死你!你能把我如何?!”
“我可是里正!像你這種泥腿子,我就是找人打殺了又如何?!”
聽著李達這般無恥的叫囂,陳望反倒點了點頭。
“沒事,你承認就好。”
李達還在狂笑:“我承認了又……”
他話沒能說完,陳望射出了箭囊中最后一支箭!
“噗嗤!”
這一次,箭矢直接從李達驚愕瞪大的眼窩射了進去,徑直貫穿了后腦!
他臉上的狂笑,瞬間凝固。
整個青溪村瞬時間寂靜無聲。
李達身軀晃了晃,接著“噗通”一聲仰天栽倒。
而那只被射爆的眼窩還在“咕咕”地冒著血沫,整個人看上去像是死不瞑目。
寒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血腥氣。
陳望持弓的手微微顫抖,但他終于松開了弓弦,任由那張榆木獵弓掉落在地。
“呼……呼……”
他撐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
連開四弓,他身體早已經(jīng)到強弩之末。
但陳望還是抬起頭,他環(huán)視著那些噤若寒蟬的鄉(xiāng)親沉聲道:
“諸位放心。里正李達,是我陳望殺的。我自會去縣里表明情況,與你們無關(guān)。”
可眾人已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他們只是死死地盯著李達的尸體,一個個全都張大了嘴巴。
里正,死了?
他,竟然就這么被阿望一箭射死了?
過了許久,人群中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漢子反應(yīng)了過來。
他像是瘋了一般仰天大喝:“死了!死了!死得好啊——!”
“俺滴婆娘,你咋就這么傻!”
說道動情處,他嚎啕大哭起來,眼淚鼻涕流了滿臉。
眾人認出了他。
“是劉老四……”
“唉,他也可憐。他家的媳婦兒……不就是被這李達常年霸占,最后受不住刺激,才變得瘋瘋癲癲的嗎?”
聽到這話,再看看地上李達的尸體,眾人不禁都嘆一聲。
“唉,死得好,死得好……”
…………
轉(zhuǎn)眼間,已是到了夜深時刻。
陳望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著天上明月,努力的平復(fù)心情。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雖然面上看著沒什么,但心里依然有些不好受。
陳望不想把這種感覺帶給晚晴,所以選擇獨自出來。
至于那幾具尸體,他都拖到了柴房,同時用一張破草席蓋住,免得蘇晚晴看到害怕。
“不管怎么說,殺了已經(jīng)殺了,還是要想辦法平事兒。”
他嘆了一口氣,便開始復(fù)盤今日的得失,以及思考接下來的路。
突然間,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他背后傳來,陳望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是蕭玉。
蕭玉正猶豫地看著陳望,自從白天的事情發(fā)生之后,她就一直想找這個獵戶聊聊。
可這個小賊是有家室的,以至于自己想開口卻也找不到機會。
見她這副鬼鬼祟祟的模樣,陳望不禁有些好笑道:
“蕭大小姐,你不好好在屋里待著,跑過來瞅我做什么?還在為白天我利用你的事生氣么?”
蕭玉聞言俏臉一板,她直接哼了一聲:
“你這小賊,還好意思說!若不是本小姐心善,你今日豈能如此輕易過關(guān)?”
陳望笑了笑:“是是是,今天是挺險的。但說到底,還是有賴于蕭小姐你人美心善。”
“哼,你知道就好!”
蕭玉當即撇了撇嘴。
但她想到自己來找他的目的,于是神色認真了起來:“不過,畢竟你今日殺的是里正,縣里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你之前不是說要去登記當‘斥候’么?
若是如此,你可要快了。”
陳望白了她一眼,直接開口道:“這還用你說?我現(xiàn)在不就是在想辦法么。”
“你!”見他這副態(tài)度,蕭玉頓時又有些生氣,“我是好心才提醒你!”
“那我謝謝你。”
陳望魂不吝的說道,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又轉(zhuǎn)過頭來軟了語氣。
“行了。明日我需要你幫忙。”
見蕭玉神色不解,他轉(zhuǎn)過頭:“明日我熬制湯藥,補足氣血時,需要你在旁為我護法。”
蕭玉難得見這小賊如此直白地開口求人,心中反而想拿捏他一下,于是開口道:
“求人……可不是這個態(tài)度……”
她話音未落,屋里突然傳來蘇晚晴呼喚聲,語言中還帶著幾分羞意:
“夫君,時候不早了。”
陳望臉上的嚴肅瞬間垮掉,他站起身沖著蕭玉咧嘴一笑:“蕭大小姐,我夫人喚我了。”
他拍了拍屁股:“你要是想繼續(xù)賞月,就自便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鉆進了屋里。
“你!”
蕭玉看著他的背影,銀牙一咬。
“哼!粗鄙獵戶!不識好歹!”
她正想著明日該怎么“教訓”這家伙,被突然聽見那土坯房內(nèi)傳來了一陣陣刻意壓低的羞人聲音。
蕭玉腦子頓時“嗡”的一聲,她狠狠地跺了跺腳,啐了一口:“呸!不知廉恥!”
雖然嘴上強硬,但她此時卻只覺得渾身發(fā)燙。
此時此刻她還敢多待,轉(zhuǎn)身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