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村,里正大院。
此時里正李達正半躺在院中的一張太師椅,他瞇著眼,悠哉地曬著冬日里難得的暖陽。
昨天聽他那不爭氣的侄子馬三回來說,陳望那小子沒有回來。
想到這里,他端起手邊的熱茶呷了一口,心情儼然不錯。
算算時間,那小子一天一夜沒回來,八成是死在山里喂狼了。
“真是可惜,可喜!哈哈哈……”
李達舔了舔嘴唇,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蘇晚晴挺圓的屁股,心中不由得一陣刺撓。
這樣一來,自己都不用等那五天,今晚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帶人過去“吊唁”。
到時候,那剛過門沒幾年的美嬌娘,還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等把人弄過來,不能急著碰。
得先去城里抓幾服猛藥,然后把她關在柴房里,好好折騰個兩天兩夜。
不知為何,他李達就特別喜歡看這種“有夫之婦”被折磨時那種絕望、無助的神情。
他要讓她徹底斷了根,讓她知道,在這青溪村,誰才是天!
哼,這種腌臜事兒,他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前幾年那個外來的小寡婦,不就是這么被他玩弄后,自己想不開投了河嗎?
“陳望啊陳望,”
李達呷了口茶,滿臉得意,“要怪,就怪你沒本事,卻娶了個要人命的媳婦兒!”
他越想越是舒坦,甚至閉上眼哼起了小曲兒。
就在此時——
“砰!”
院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撞開。
“噗——!”
李達剛送到嘴邊的一口熱茶,被這一下驚得全噴了出來,滾燙的茶水撒了他一褲襠。
“!”
他猛地從太師椅上彈了起來,怒道:“一個兩個都不會敲門是嗎!是死了爹還是死了娘!”
趙大看著李達狼狽的模樣,嚇得一哆嗦,急迫之下他更是結巴了:
“大……大……大……”
“大什么大!”
李達不耐煩地抖著褲腿,“我還沒死呢!有什么事快點說!”
“大事不好了,里正大人!”
趙大哭喪著臉,“陳望他……他把馬三哥他們給擒了!讓您趕緊過去呢!”
李達聞言掏了掏耳朵,半天沒回過神來。
趙大看他沒反應,還以為他不信,急得快跳起來。
“大人,千真萬確??!”
李達瞇起眼,直接道:“等一下,讓老子捋一捋,你是說陳望他回來了?”
趙大忙不迭地點頭。
“他還把馬三他們幾個給制住了?”
趙大再度瘋狂點頭。
“操!”
李達終于罵出了聲:“你怕不是在逗我!就憑他那個病癆鬼?”
趙大此時也急了,跺腳道:
“里正大人!我哪敢逗您?。●R三哥他們全被他拿下了!您快去看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李達將信將疑地看著趙大。
他心思急轉,卻怎么也想不明白。
要知道,馬三幾個人的斤兩他清楚,他們怎么可能栽在陳望那個病秧子手上?
保不齊是……
李達猛地想起了昨天陳望唬人的話。
“斥候……軍協斥候……”
他猛地一拍手:“八成是這小子狗急跳墻,真跑去縣里把‘軍需官’請到村里來了!”
此時他以己度人,覺得陳望肯定是借了官威才敢這么囂張。
想到這里,他不禁一陣咬牙。
這下看來,距離拿下蘇晚晴那個小騷蹄子,又得往后拖了!
“不過,這也好整的很?!?/p>
李達心中冷哼,“一個窮當兵的,還能大過我這個里正不成?大不了破費點銀子?!?/p>
念及于此,他還是決定親自出面去說說。
這邊正想著,趙大在那邊又催促起來:“里正大人,您快去吧!陳望他……他手里有弓,還帶著毒箭,兇得很啊!”
“催!催什么催!”
李達本就一肚子火,當即沒好氣地吼道:“不就是個陳望嗎?天塌不下來!老子過去看看就是了!”
趙大聞言,目光中閃過一絲怨氣。
他面上只得裝作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討好地笑道:
“是是是,大人您出馬,那小子肯定立馬就蔫了。”
接著他又小聲道:“那……那咱們現在就動身?”
就這么著,李達在前,趙大在后,兩人晃晃悠悠地朝著陳望家走去。
趙大縮著脖子,心里早把李達和陳望罵了千百遍:
“一個兩個都瞧不起我!等回頭老子就跑路,這破村子誰愛待誰待!”
而李達走在前面,則因為即將要出的“破財銀子”而肉疼不已。
“他一個病癆鬼,還得讓老子去掏銀子打點軍爺!這幾兩碎銀,又夠老子在縣里快活好幾天了!”
二人快到陳望家門口時,李達遠遠看見院子外已經圍滿了鄉親,正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里看。
他頓時覺得不能落了氣勢。
只見李達重重地咳嗽了兩聲,隨即正了正衣冠,擺出一副嚴肅的姿態。
見鄉親們都拿眼巴巴地望他,李達更是氣勢一端,他背著手,也不看陳望,只對著院子里朗聲問道:
“咳咳……不知是縣尉大人的哪位軍爺大駕光臨?我是本村里正李達?!?/p>
“本村些許小事,本不該勞煩軍爺大駕,都是這幫刁民不懂事……”
他說著,這才將目光轉向院內。
當他看到陳望正抱著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時,李達頓時一陣火大。
“小畜生,還敢笑!”他心中暗罵:“等老子送走了軍爺,看我怎么炮制你!”
緊接著,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陳望身邊那個身段火爆的青衣少女身上。
李達見她雖然衣衫破損,卻依舊站得筆直,還腰掛配劍,他心里頓時咯噔一下,立馬認定這必定就是陳望請來的后臺了。
而此時那青衣少女正表情古怪地看著自己。
他不敢怠慢,連忙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對著蕭玉拱手道:
“哎喲,這位想必就是軍爺了吧?您可千萬別被這小子蒙騙了!
他叫陳望,是我們村有名的病秧子!
這種人你讓他入了行伍,我怕不但無法給您建功,反而還會擾亂軍紀……”
說完,他便從袖子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幾兩碎銀,作勢就要往蕭玉手里塞。
“我這邊還有幾兩孝敬您先收下,剩下的事兒咱慢慢聊……”
可他卻沒有注意到,眼前這“女軍爺”看他的表情更加古怪了,甚至還帶上了一絲厭惡。
“行了,李達,甭看了。”
就在此時,陳望聲音悠悠傳來。
“這里沒別人,也沒你那所謂的什么軍爺。”
李達塞錢的動作頓時僵在了半空。
他猛地轉頭看向陳望,心中終于升起了一絲強烈的不對勁。
“這小子……居然不是借了官威?那他憑什么?!”
想不明白陳望的底細,于是他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嘴上色厲內荏地喝道:
“陳望!你什么意思?你把馬三他們怎么樣了?!”
陳望聞言嗤笑一聲,他懶得廢話,只是默默地讓開了身子,露出了身后的院門。
李達伸長脖子往里一看——
那血流了一地,把黃土地都染成了黑紅色。
只見馬三和另一個地痞正倒在血泊之中,一個喉嚨被貫穿,一個嘴巴被射爛,二人早已沒了呼吸。
直到這個時候,李達才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他那張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一雙眼珠子瞪得通紅:
“你……你敢殺人?!”
陳望聞言笑了笑:“我為何不敢?”
他不咸不淡地說道:“這兩個畜生強闖民宅,砸我房門,更是對我妻子圖謀不軌。
而我為求自保,這才出手將二人格殺。
李達大人,我這可是正當防衛。
按大晏律,即便是您,也不能拿我問罪吧?”
李達氣得渾身發抖,“黃口小兒,你還敢跟我提大晏律!”
他猛地一指周圍的鄉親:“你說他們強闖民宅,我問你誰能證明?是你?是你?還是你?”
李達氣急之下,開始胡亂指點那些圍觀的村民。
被他指到的村民紛紛色變,無不低下了頭。
雖然看到陳望殺了這幫雜碎,他們心里是快意無比。
可他們畢竟更顧忌李達的權勢!
這家伙作為里正,能常年欺壓鄉里,是因為據說他和縣里的大人還有勾結。
要是此時為陳望出頭,保不齊就讓這廝記恨在心,屆時勾連自己去應征。
而他們作為泥腿子,又如何能當?
見到這一幕,李達頓時得意起來,他沖著陳望叫囂道:
“看見了吧,陳望!這里根本沒人看見!”
“我看分明就是你挾私報復,故意殺人!你可知惡意殺人在我大晏朝是什么罪過?”
“我現在就是請動縣尉大人當場斬了你,你也不能有半句怨言!”
見李達一副吃定了陳望的樣子,蘇晚晴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握著陳旺的手,也不由得緊了緊。
說到底,阿望他是為了自己才做出了這等事情,若是因為這事牽連到相公……
她都不知有何面目去面對九泉之下的公婆。
面對這等無人可依的局面,常人或許會感到絕望,可陳望只是搖了搖頭道:“李達,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啊。”
他似乎一點也不慌,反而提起了一件陳年舊事:
“我記得前幾年豐年,我爹還在世時,我們爺倆好不容易在黑風山打了頭黑瞎子。
你倒好,以‘山貨充公’的名義,硬是非說我們偷了村里的公物?!?/p>
“最后,是我爹好說歹說,你才肯放過。
代價就是我們辛辛苦苦打的獵物,全被你奪了去!”
這話一出,周圍的村民頓時心中一悸。
他們都或多或少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只不過有些人家輕,有些人家重。
輕的,不過是被克扣了些許錢糧。
重的,那可是被逼得家破人亡,就像前幾年那個投河的小寡婦……
李達聽到陳望竟敢翻舊賬,頓時惱羞成怒道:
“你……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混淆視聽!”
“我說了,今天你殺人在先,就算是縣尉大人來了,也攔不住我按村規處置你!”
“是嗎?”陳望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李達大人,你錯了?!?/p>
“還真有一個人,能為我證明。”
說完,他側過身,指向了一直在旁邊旁觀的蕭玉。
李達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這才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這個“女軍爺”身上。
陳望朗聲道:“這位,乃是青陽縣‘鎮遠武館’的千金——蕭玉。
她有身份有地位,總不會說謊吧?”
“剛才這兩個畜生所作所為,蕭小姐可都看在眼里?!?/p>
他轉向蕭玉:“你說是吧,蕭小姐?”
蕭玉還在看戲,卻沒想到火突然燒到了自己身上,這讓她不由得一愣。
但好在她也是個機靈的,同時對李達這種貨色是厭惡至極。
她上前一步,從腰間解下一塊令牌亮了出來:
“沒錯!我能證明!就是這幾人強闖民宅,意圖不軌在先!”
見令牌上一個大大的“鎮遠”二字,李達心跳猛然漏了半拍。
他是死活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真的有后臺,只不過居然請動了武館的人。
這病癆鬼是哪來的本事?
蕭玉看著面色劇變的李達,又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陳望,心里卻是掀起了波瀾。
“難道這小賊……連這一步都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