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然聽到寧彩雀的消息時,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震驚到了。
因為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過突然了,一點預兆都沒有,明明之前對方還過來給他送修煉心得和功法,怎么突然之間就出事了。
直到在那位前來通知他的師姐的口中,他才一知道原因。
這事還要從寧彩雀之前爭奪的外務院執事說起。
寧彩雀之所以要爭那執事之位,便是為了能夠參加玄清宗和東域其余幾大宗門聯合發現的一處大型秘境的探索。
這一處秘境據說來歷驚人,里面有著眾多機緣,想要參與探索的人數不勝數。
但是名額有限,以寧彩雀在宗門的身份地位,自然是排不上號的,成為執事之后,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那個秘境的收獲也確實很驚人,寧彩雀在里面僅僅待了一年,便攢夠了突破紫府期所需要的資源和貢獻點,之后便從里面出來了。
只是考慮到自身的天賦,她感覺僅僅一份資源的話并不足以保證自己一定可以突破到紫府期。
就好像之前筑基期時,她就用了三枚筑基丹才突破的。
寧彩雀是個驕傲的人,她不希望自己在突破紫府期時,還需要依靠師姐月青語的幫襯才突破。
這一次,她打算依靠自己的努力來突破,而且之前的在那秘境里面待了一年都沒有遇到什么危險,也讓她充滿了信心。
所以在出發前,她還十分闊綽的花費大量的貢獻點給許然兌換了《萬木化生訣》這部功法。
事情卻并沒有如同她所預料的那般發展,這一次她進去沒多久,便遭到了其余幾個宗門弟子的聯合暗算,遭到了重創。
這樣的事情也并非是個例,據說這一段時間,玄清宗的許多弟子都遭受到了其余幾個宗門的聯合暗算。
倒不是因為玄清宗太強了,相反,真實的原因是,和暗算他們的幾個宗門比起來,玄清宗太弱了。
本次秘境有五個宗門參與其中,除了玄清宗之外,其余四個宗門都位列東域十大宗門。
如今秘境探索的差不多了,按照現如今的發展勢頭來看,其余四個宗門是打算聯手將玄清宗清出場了。
修行界就是這么現實的,大家都不是一個層次的,憑什么坐同一桌?
目前玄清宗也察覺出來了其余四個宗門的想法,不過按照當前的情況來看,宗門應該是不愿意就這么退出,打算硬抗到底。
對于宗門的選擇,許然也并不意外,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此大的利益,又有誰能輕易的就放下呢?
不過這些事情也輪不到他來煩惱,畢竟現在的他,甚至連正式弟子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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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許然見到寧彩雀時,她正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看起來無比的虛弱,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在看到許然到來之后,她并沒有表現出太過激動的情緒,反而是顯得無比的平靜,語氣虛弱的開口,輕輕地說了一句,“你來了。”
這也許是許然和她認識以來,她表現的最平靜的一次了。
許然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上前,二話不說拿出之前葉山給他的四品丹藥【玉髓護心丹】,從里面倒出來一粒,遞到她跟前。
看著許然遞過來的丹藥,寧彩雀頓時怔住了。
她這一次叫許然過來,本來是為了安排后事的,她在宗門里沒有什么親人,并且因為年輕時性格太直,導致她和同門之間相處的也并不是很好。
因此她就準備將自己的一些資源,留給許然這個曾經在她很小的時候,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
結果現在突然看到許然遞過來的丹藥,她自然認識那是什么丹藥,她受傷之后也想過兌換,只是所需要的貢獻卻不是她能換的起的,所以她也就認命了。
可是,現在她感覺自己似乎又不用死了。
“你去找月師姐了?”她情緒有些激動的問道。
她其實也動過這個念頭,只是她此時根基已毀,就算恢復了傷勢,也無法再繼續修行,修為也會大跌,因此最終還是沒有付出行動去找月師姐,她實在是沒有那個勇氣讓師姐出手救一個已經沒有未來的自己。
許然聞言搖了搖頭,說道:“有些機緣,遇到了葉山師兄,這是他宗門大比的獎勵。”
聽到這個名字,寧彩雀微微一怔,對于葉山的事跡,她也是聽說過的。
隨即她看著許然感慨了一句,“你的運道真好。”
她沉默片刻之后,鄭重的接過了許然手中的丹藥服下,“麻煩你為我護關。”
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開始煉化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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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青語很早就來了,只是她正好瞧見了正在趕來的許然,于是便沒有進去。
因為她知道,許然手中有葉山給的丹藥,也知道他肯定會拿出來的。
而最后許然的選擇也確實如同他所預料的那般。
在看到寧彩雀服下丹藥之后,她便放心離開了,她知道,若是自己出現,師妹會有壓力,索性便不見了。
而且相比較于見寧彩雀,現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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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珍貴的四品丹藥,只換來了一個修為十不存一,并且已經失去了未來,一生也無法回報你恩情的人的性命,不覺得虧么?”
寧彩雀煉化了丹藥之后,傷情好了大半,慘白的臉色也增添了幾分紅潤,她看著許然,神情復雜的開口道。
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出現挽救她生命的人,會是這個被她說成厚顏無恥沒有自知之明,并且險些被她趕出宗門的人。
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現在是我在回報你的恩情。”許然一臉平靜的回道。
“這樣么?”寧彩雀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之后,許然問道:“你的傷勢怎么樣了?”
“還能活個二三十年吧,反正肯定是沒法修行了。”寧彩雀裝作一臉不在意的回道,可是眼中的那一抹悲傷,卻怎么也無法掩蓋。
看著她這幅模樣,許然也不知道該怎么出言安慰了,曾經的寧彩雀是個很驕傲的人,不論遇到什么難關,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放棄,有點犟。
這一點,不論是當初在許家村,還是她給的修煉心得里,許然都能夠真切的感受到。
可是如今,她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神采,像是一個接受了命運的普通人。
“能和我說說,當初你跟我還有月師姐分別之后的經歷么?”
這時,寧彩雀突然盯著他一臉好奇的問道。
“倒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許然微微點了點頭,隨后給她講述了一下自己的經歷。
寧彩雀聽得很入神,在聽說了許然的經歷之后,她不禁感慨,果然就如同月師姐說的那般,眼前這個人,就算不修行,做什么都會成功。
他的經歷也無疑證明了這一點。
“我當初和月師姐回宗之后……”
之后,她開始自顧自的說起了自己的經歷,并沒有詢問許然愿不愿意聽,只是很自然很平靜的述說著。
許然在寧彩雀那里待了很久才離開,幾天時間,他們聊了很多,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
和當初他入宗時不和諧畫面相比,似乎這一次才是他們時隔百年之后的第一次相遇。
最后,寧彩雀將一些資源還有貢獻點給了他,態度十分的強硬,不允許他拒絕。
分別時,她告訴許然,她會去雜役院當一名普通的執事,她讓許然不要去打擾她,因為她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平庸老去的樣子。
從寧彩雀那里回來之后,許然坐在一片靈田旁邊的荒地上,看著眼前一片片高聳入云的山峰,感覺心里有些堵的慌。
他說不清是什么心情,只是直到經過了寧彩雀的事情之后,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此生似乎注定要經歷許多分別的。
人的壽命是有限的,但是自己的壽命卻是無限的,總有一天,自己會親眼送別一個個和自己有關系的人離開。
以前他是知道這種事情,但是卻沒有切實的感受。
如今,他切實的感受到了生命即將流逝的那種感覺,但并非是自己的,而是其他人的。
然后,他感覺胸口有一股強烈的情緒,想要發泄出去。
按捺了許久之后,終于,他再也克制不住,拿出飛劍,用盡全身的力氣,揮砍了出去。
當他回過神來之后,才猛然驚覺的看向前方,只見不遠處的荒地上,多出了幾片光禿禿的空地,之前那里,是長滿了雜草的,如今它們卻像是被某種力量剝奪了生命力一般,迎來了死亡,化作了塵埃。
“這是我做的?”許然看著前方的景象,在腦海中回憶起方才揮劍的感受,他頓時明悟了。
這就是自己之前向青玄真人請教的問題,也是自己所追求的劍法。
蘊含死亡之意的劍法,成了。
許然內心驚喜不已,這是他自己創造的劍法,也是他修行以來的第一個成就,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誕生。
就在他為自己感到驚喜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許師弟你……”
葉山呆呆的看著許然,他方才看到了什么?
身為劍修的他,自然清楚許然方才那一劍的威力,遠遠旁觀的他,都能夠隱隱約約的感受到面對死亡襲來的感覺。
許師弟當真是一次又一次的給他制造了意外和驚喜啊。
隨即他神情高漲的對著許然發出了邀請,“許師弟,我壓制修為,我們來比試一下吧。”
他將一枚回氣丹藥丟給許然,他看出來了,方才那一劍讓許然的靈力一耗而空,顯然是無法繼續戰斗的。
“正有此意。”許然也想試試自己死亡之劍的威力,果斷的答應葉山試劍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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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許然那里離開之后,葉山來到山腳下,攔住了月青語的身影。
“月師姐,你更適合悟道修行,戰斗的事情,我更擅長,這一次,就讓我去吧,正好我如今手癢,可以拿四大宗門的天才練練手。”
葉山握著長劍,身子站的筆直,眼中充滿了戰意。
他倒是想看看,四大宗門的人是不是當真這么厲害,居然想著將他們玄清宗清場。
“你一個人,能行么?”月青語盯著葉山,沉默片刻之后,輕輕開口問道。
葉山聞言姿態狂放的大笑一聲,“師姐說笑了,我可是葉山。”
月青語沉默片刻之后,對著他結了個道印,鄭重開口:“如此,便辛苦葉師弟了。”
葉山點了點頭,剛踏出一步,又突然回過腦袋對著月青語很認真的說道:
“對了,月師姐,你安排進來的那位許師弟,當真是很厲害啊。”
“嗯?”月青語一臉疑惑,不明白他突然間怎么又說起了這個事情,她記得前些天對方剛說過。
這時葉山回過頭,一邊走,一邊說道:
“昨晚我壓制修為和許師弟比試了一劍。”
“那一劍,我沒能勝他。”
說完,他的身影緩緩消散。
月青語盯著他離去的方向,一直古井無波的眼中,泛起了一片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