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占星塔畫大餅】

——“星星的餡兒，得加錢”——

一

黎明前，王都的燈火像被誰調(diào)低了亮度，一盞盞沉入灰藍。

占星塔矗立在城心，塔身由一萬七千塊黑曜石拼成，縫隙里灌滿碎星砂，遠望像一條豎立的銀河。塔頂圓穹緩緩旋轉(zhuǎn)，發(fā)出輕微的“咔——嗒”，像舊式座鐘的秒針，卻每一聲都敲在人的頸椎上。

阿爾芙披著空管科制式披風，站在塔底廣場。她左腳兔子拖鞋，右腳靜音靴——出門太急，穿錯。披風領口別著新工牌，金屬邊緣磨得她鎖骨發(fā)涼。

廣場空無一人，只有杰里化作巴掌大的史萊姆團，蹲在她肩頭，陪她等向?qū)А?/p>

“聽說占星塔的大餅，”杰里氣泡音，“噎死過三個公主。”

“是‘畫大餅’，不是真餅。”阿爾芙糾正，心里卻打鼓。

系統(tǒng)面板安靜懸浮：

【主線①·支線：于日出前抵達占星臺，聽取“永恒之杯”導航預言】

失敗懲罰：扣績效 30%，并強制觀看 3 小時“星星發(fā)展史”幻燈片。

她抬頭，看見塔門緩緩開啟，門縫里瀉出玫瑰色的光，像誘惑。

二

向?qū)砹恕獏s不是人。

一匹通體銀白的望遠鏡——沒錯，就是“一匹”——鏡筒修長，三腳架折疊成四肢，邁下臺階時發(fā)出“叮叮當當”的金屬蹄聲。鏡身背著卷軸，工牌寫著：

占星塔·導航科·第 314 號導覽鏡·“小望”。

“請客人騎上來。”它屈膝，鏡筒水平，像邀請她上馬。

阿爾芙遲疑：“我騎望遠鏡？會遭社死。”

“速度 80 星軌/時，比電梯快，且不堵。”小望補充，“超時加錢。”

她只得跨坐，杰里鉆進她口袋。望遠鏡起身，三腳架彈跳，沿著螺旋坡道“噠噠”沖進黑暗。

三

塔內(nèi)是倒置的夜空。

他們一路向上，坡道外側(cè)是透明晶壁，外部不是磚石，而是實時深空——星云旋轉(zhuǎn)、流星反向、衛(wèi)星排成 LED 字幕：

“距離雙十一還有 3 天，占星塔推出‘永恒之杯’導航套餐，買一送一。”

阿爾芙嘴角抽搐：異世界也搞促銷。

半途，小望突然減速，鏡筒旋轉(zhuǎn) 90 度，對準壁外一顆暗紅星。“檢測到客人命星，是否付費觀看‘前世今生’剪輯？只需 9.9 魔幣。”

“不要。”她秒拒。

“那觀看‘本周桃花運’？免費，但含廣告。”

“免談。”

小望遺憾地“咔”一聲，繼續(xù)奔跑。杰里探出腦袋：“你不好奇？”

“好奇會掏錢包。”阿爾芙語氣滄桑，“地球時，我就是因為好奇‘免費星盤’，被 App 扣了 298。”

四

十五分鐘后，抵達塔頂圓穹。

穹頂像翻扣的碗，內(nèi)壁嵌滿星圖，中央懸浮一枚巨型水晶球——不，是“水晶地球儀”，直徑三米，緩緩自轉(zhuǎn)，表面布滿發(fā)光航線，像 augmented reality 的航班圖。

球下，擺著一張圓桌，蓋著黑天鵝絨，上面散落星盤、塔羅、水晶骰子、以及——一摞熱氣騰騰的……煎餅？

煎餅主人站起身，身高兩米，長發(fā)如墨，袍子繡滿金色 π 符號，胸口工牌：

占星塔首席預言師·“塔·羅·π”先生。

他微笑，露出八顆牙：“歡迎來到占星塔 KPI 畫餅中心，我是今日值班大餅師。”

阿爾芙：“……”

π 先生抬手，煎餅自動翻頁——沒錯，煎餅像 Kindle，每一面都烤著不同圖案：有龍、有杯、有 KPI 柱狀圖。

“選一面，”他說，“你的未來就在里面。”

阿爾芙謹慎：“免費？”

“當然——”π 先生拖長音，“解讀收費，按分鐘計費，童叟無欺。”

她就知道。

五

系統(tǒng)彈出倒計時：

【距日出 00:45:00】

沒時間糾結(jié)，她隨手點向“杯”形煎餅。

π 先生打了個響指，煎餅飛起，化作一張卷軸，緩緩展開，是一幅動態(tài)星圖：

- 起點：王都

- 終點：世界樹（標記為綠色笑臉）

- 路線：一條虛線，彎彎繞繞，穿過“垃圾山深淵”“盲盒咖啡”“加班海域”“差評沙漠”……

- 終點旁，一行金粉字：

“永恒之杯，就在樹梢上的奶茶店里。”

阿爾芙：“……奶茶店？”

π 先生嚴肅：“星星從不撒謊，只玩諧音梗。”

卷軸下方，緩緩浮現(xiàn)一行計價：

導航費 1999 魔幣，支持分期，年化 12%。

杰里小聲：“搶劫嗎？”

π 先生嘆氣：“沒辦法，塔要交房租，星砂漲價 300%。”

阿爾芙摸口袋，空空如也。空管科工資卡還沒激活。

她嘗試講價：“我是公務員，能不能走財政報銷？”

“可以，”π 先生瞬間掏出厚厚一沓表格，“填《星辰導航政府采購申請表》，附：

1. 任務通知書

2. 預算批復

3. 星圖需求論證

4. 三方比價報告

5. 廉政承諾書

……

填完 30 個工作日放款。”

阿爾芙眼前一黑，30 個工作日？主線只剩 6 天！

六

她決定白嫖。

“預言師先生，”她清清嗓子，“您這星圖，準確率多少？”

“98.888%，”π 先生驕傲，“剩余 1.112% 是宇宙隨機誤差。”

“那好，”阿爾芙掏出吸管圣劍，數(shù)據(jù)線“叮”接水晶球，“我申請調(diào)用開源星圖 API，自己算路徑。”

開源？π 先生愣住，像第一次聽見這個詞。

阿爾芙指尖飛舞，在水晶球表面調(diào)出公共天文數(shù)據(jù)庫——那是王都大學發(fā)布的免費星歷，精度 95%，雖比占星塔低 3%，但勝在免費。

她寫腳本：

- 輸入起點、終點

- 加載障礙物層（深淵、海域、沙漠）

- 跑 Dijkstra 最短路徑

- 輸出坐標串

一分鐘，新路線生成，與煎餅路線 80% 重合，差異在“差評沙漠”段——開源方案繞遠 50 公里，但避開“盲盒咖啡”版權(quán)收費區(qū)。

π 先生臉色發(fā)青：“你、你砸場子？”

阿爾芙禮貌笑：“消費者有比價權(quán)。”

她收起卷軸，轉(zhuǎn)身要走。

七

π 先生急了，揮動法杖，穹頂星圖瞬間變換，化成一張巨大 KPI 表：

“本月業(yè)績還差 5 單！你不買，我就完不成！”

他釋放威壓，星砂凝成一只巨手，抓向阿爾芙。

吸管圣劍自動護主，珍珠炸成封口膜，撐開護盾。

杰里趁機彈跳，爬上水晶球，把公共星歷數(shù)據(jù)庫整包復制進 U 盤——U 盤其實是它果凍身體的一部分。

π 先生怒吼：“保安！”

塔身震動，三架“導覽鏡”沖進來，鏡筒變形成光炮，鎖定阿爾芙。

她冷汗直冒：占星塔也玩強制消費？

八

千鈞一發(fā)，艾蘭的聲音從穹頂廣播傳來：

“王都空管科執(zhí)法，例行檢查‘虛假導航’，所有人抱頭蹲下！”

一艘飛艇破窗而入，艇身涂有空管徽章，艾蘭立于艇首，手持執(zhí)法記錄儀。

光炮瞬間熄火，導覽鏡抱頭。

π 先生秒慫：“誤會，我只是加班加瘋了……”

艾蘭落地，亮出罰單：

1. 虛假宣傳罰款 5000 魔幣

2. 強制交易警告一次

3. 立即為公務員阿爾芙提供免費官方星圖

π 先生含淚點頭，親手把“永恒之杯”正版導航烙印進阿爾芙系統(tǒng)面板，分文不取。

九

日出第一縷光，穿過穹頂裂縫，落在水晶球上，星圖折射成彩虹，正好打在阿爾芙臉上。

系統(tǒng)提示：

【支線完成，獲得“免費官方導航”，績效 10%】

【主線①剩余時間：5 天 23 小時】

阿爾芙長舒一口氣，向π 先生鞠躬：“謝謝大餅，味道不錯。”

π 先生苦笑：“記得給五星……好評。”

十

飛艇離開占星塔，杰里遞給她一張折疊煎餅——正是那面“杯”形圖騰。

“我偷偷烤的，”它眨眼，“餓了就吃，別咬到未來。”

阿爾芙接過，煎餅還帶著溫度，像剛出爐的希望。

她低頭，看見兔子拖鞋不知何時又只剩一只，另一只落在塔頂，被π 先生抱在懷里，當作“宇宙隨機誤差”的紀念品。

她笑了，單腳站立，對日出揮手：

“差評沙漠，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