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惜第二天被紫蕓叫醒的時候都還有些不舍得起。
她很久沒有睡上這么一場安穩的好覺了,不再不安、焦慮,也沒有感到憋悶。
玉惜突然覺得自己許的這個愿望甚好。
不過她還記得昨夜一直無人來打攪,不知道無面到底是用了什么樣的手段。
她旁敲側擊詢問紫蕓:“昨晚上我看書太入迷了……”
“是啊,小姐。你看到深夜,我們服侍小姐你上床以后,你就很快睡著了。”
紫蕓說得仿佛真有這事一樣。不知道無面給她們用的是什么類型的迷香,居然連記憶都可憑空編織出來。
但總歸……他有他自己的手段,只要不被發現就好。
“小姐今日梳什么發髻?”
“素凈些就好。”
配合著玉惜身上有些飄逸的淺綠色衣裙,她今日的打扮素雅動人,發飾也只挑了碧玉的簪子。
越是簡單則越顯姝麗,銅鏡倒映的一張臉,芙蓉一般脫俗。
今天大概又會是無所事事的一天,玉惜還記得自己的刺繡還沒繡完,想著要去繡繡。
坐到梳妝臺前,她并未先拿起繡著沒繡完的紋樣的布料,而是懶散擺弄起自己妝匣里那些飾品。
她剛好發現里面又多了張紙條。
無面就像是預判到了她每天都會做什么一樣,提前往里面放了這紙條。
只見上面寫著【左下八寶柜】。
玉惜好奇,微微蹲下,打開那柜子,接著就見到一個極其漂亮精致的盒子。
就連只是裝飾用的盒子看起來都價值連城,雕工精巧無比。
而她打開盒子以后,更是被里面的流蘇步搖給驚艷到。
她雖然沒有出去過,未能得見多少首飾,但也從書本上看過許多。更何況通過對比也能清楚,這珠釵比起之前謝夫人極其珍視的那支,簡直不知道好上多少。
怎么昨天的時候不知道給她,卻在這種時候偷偷給?
無論如何,玉惜還是笑意盈盈收下了,而且好好把它放在了最能妥善放置的地方。
她想著要快點繡好該繡的東西回禮,半點沒發覺外界的波云詭譎。
府里似乎又因為發現了尸體而進入緊張的狀態中。
謝瀚陷入恐慌,其他人也不能幸免,紛紛擔憂一家之主真的被殺手盯上殺死怎么辦。
靖安司那邊派來了更多的高手,近日里,就連下人們也不敢多說話了,紛紛沉默著各做各的事。
府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緊張、安靜氣氛之中。
但這些都與玉惜無關,小院里難得歲月靜好。
在其他人都焦頭爛額,食不下咽的時候,她反而被養得面色紅潤,心情也比往日更加愉悅。
無面總是很忙,并不是一直都在看她的。
不過每天傍晚之后,她去放的花燈上放置的花箋,總是無一例外被收走。
而且到了晚上,無論有多忙,無面都會遵守之前承諾過的趕回來抱她睡覺。
與此同時,他帶來的還有前一日花箋里寫下的愿望之中玉惜想要的東西。
自從知道許愿要付出代價以后,玉惜反而天天都在許愿,除了自己確實也想要那些以外,更重要的是為了要親到無面。
“想要最漂亮最像我的糖人,一定一定要足夠漂亮。。”
“想要一幅許大師的刺繡名作,聽說已經失傳了。”
“想要吃幾百里外,傳說中百味樓的菜。”
“想要……”
“想要……”
“想要……”
玉惜近乎驕縱任性地提出各種各樣看似很無禮的要求,而無面居然也都一一做到了。
他簡直就像是無所不能的許愿神靈,無論她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哪怕是這一天,她前一晚許下的愿望是要當初江湖引起爭奪后又不知所蹤的、傳說承載著異樣氣運的神秘寶石。
無面還是給她帶來了。
今天晚上無面來得有點晚,所以玉惜已經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不過她還是倔強堅持著要等他來。
無面沒有食言,在一片黑暗中很熟練地自己上了床,擁住她。
離床最近的燭火驟然亮起,也照亮了無面放置在玉惜臉邊的盒子。
那顆碩大的紅色寶石,就這樣靜靜躺在盒子之中,仿佛還能從中窺探之前它曾造成的腥風血雨。
玉惜睡意朦朧之間還下意識伸手把盒子扒拉到自己懷里。
她眼眸晶亮,忍不住問:“明明才一天,你怎么做到的?”
“它原本就在我手上。”
無面僅用這一句話,就概括了當初令他受了重傷的復雜經歷。
這塊寶石,據說不僅承載著氣運,還印有神秘寶藏的藏寶圖。但那些他都不關心,他只是想要這塊寶石,覺得它很特別。
在其他人爭搶之前,他就已經看中了它。
得到它的過程很曲折,但無面都沒說。
原本放在寶庫里的寶物,放著也只是放著,他恨不得把那些全都堆到玉惜身邊來,只可惜,她想要的太少。
一塊寶石就能把她哄開心。
無面靜靜看著她臉上鮮活生動的表情,心想,貴女分明很好滿足。
玉惜抱到了無面之后,頓時感到安心,手里還攥著那顆巨大的紅寶石,沉沉睡去。
窗外蟬鳴與微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混雜,奏鳴成夏日獨有的曲目。
天氣已經慢慢轉熱,屋里也不必再點炭盆,與之相對應的是,玉惜穿得也更加輕薄了。
其實每一夜對無面來說都是無聲的煎熬,但是他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任何難耐。
要完成愿望,才能收取代價。
這個原則頭一次令他焦躁。
之前和玉惜好好約定過,每天都要來抱著她、陪她睡覺的時限是半月。
他每一天都是數著日子過,但還好,日子已經越來越近。
玉惜感覺自己迷迷糊糊又做夢了,夢到了很多東西,但是到最后都被安心的擁抱消除掉了所有的不安。
她并不知道,不只是謝府,京城也因為抱著她的這個殺手如臨大敵、動蕩不安。
她只知道在她面前,無面只是無面,以后會成為她一個人的無面。
一夜就這樣過去。
玉惜醒來之后習慣了不見無面的身影。
她照常洗漱、梳妝、打扮,但突然有丫鬟急匆匆跑進來,神態很是恐慌:
“小姐,不知為何,靖安司的大人們包圍了小院,而且正在開鎖,似乎是要進來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