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大火燒了許久。
房長清一向是他人眼中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但是被救出時卻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雖然火并沒蔓延太多,卻還是燒了許多極其重要的機密。
尤其是……之前玉惜曾給他送過的信,也一同被焚燒殆盡。
這仿佛如同什么上天的預兆。
如果不是靖安司的人把謝府圍得固若金湯,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房長清恐怕還要以為是呂嘉為了出氣而故意放的火。
昨日靖安司的人去查,居然什么都沒查到。
難道呂嘉在府里易容成了別人?
三清門主要習劍,他并沒有那樣的能耐。
房長清想不通,甚至感受到一種計劃超出他掌控的失控感。
偏偏此刻謝府戒嚴,他的眼線根本無法傳遞任何來自謝府之內的消息。
煩躁的火靜靜燃燒起來,也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長清哥哥,你晚上陪我去看燈會吧~最近京城處處戒嚴,今天難得有燈會的!”
馮萱又來軟磨硬泡,但是房長清并沒有這種心思應付她。
他最近暫時掐斷了馮萱對呂嘉的情愫,又用言語和行為讓她逐漸患得患失一顆心系在自己身上。
目標基本已經達成,所以他并不想在她身上多花太多精力。
更何況今晚他確實有事,要和同僚們約著談正事。
那地點是在青樓,所以此時不宜讓馮萱知曉,否則她必然又要大吵大鬧,讓他的計劃徒生事端。
房長清又用花言巧語哄走了馮萱,而且還讓她自己產生了打擾他的愧疚。
馮萱難過低落極了,只好約了自己貴女圈里的手帕交方若寧。
對方家世不及她,但他們同為武將之女,比起其他人更多幾分共同話語。
但想著房長清,馮萱還是提不起勁來逛燈會。
越是低落時,就越是想起往常總會陪著她逗她開心的師兄。
她自己把他推遠了,近日又因為謝府的高手眾多,她的信也不再能送進去。
這段失去聯系的日子對她來說很難熬,師兄開心嗎?
那個留下了師兄也慢慢奪走了他的心的謝家二小姐,又會是怎樣的一個美人?
馮萱原本還覺得謝家二小姐自小就被關在院子里很可憐,可是現在,她卻沒法克制住心底的一點排斥討厭。
她搶走了長清哥哥,又搶走了她的師兄。
馮萱正絞著帕子,身旁突然有人同她擦肩而過,帶來一陣香氣。
她忍不住轉頭去看,只看見一個身段婀娜的背影,婷婷裊裊,一看便是美人。
但卻看不到她的臉,只能依稀看到她戴著面具,完全遮住了面容。
那人似乎被誰牽著,明明可看出是氣質很獨特的男人,卻讓人無法注意,也記不起具體。
一轉眼,他們就不見了。
恐怕沒人想得到,近日里讓皇城大亂、江湖議論的殺手,會在這種地方戴上面具陪著女子逛街。
皇宮里那群人還在嚴陣以待,生怕懈怠一分就會被暗中窺伺時機的無面抓到空子。
皇城之外,漂亮的燈籠微蕩,一只修長好看的手將其取下。
殺手沒說話,微微歪頭,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現在的模樣有多么反差的可愛。
即使他沒說話,玉惜還是知道了他的意思,大概是問她想不想要那個。
她搖頭,“這個不好看。”
于是無面又把燈放了回去。
兩人并肩而行,她的手被他冰冷的手握得很緊。
但她轉頭過去,只能看見無面緊貼臉部的黑色面具。
對方今天的打扮沒那樣冷酷了,在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候可以將自己偽裝成了富貴公子,沒了一點武者氣息。
長發被玉冠束起,近乎墨色的衣衫透著點藍,緞子華麗考究,腰間玉佩更是透露出底蘊不凡。
只不過來往的人因為他刻意低調斂氣,掃一眼就下意識不再關注他,而是眼神止不住看向玉惜。
她沒管他們,而是一心沉浸在外界的風景當中。
每一樣事物對她來說都是如此新奇,身居小院之中,讓她對外界所有的想象都來自于書本。
那些陌生的人和景,每一樣都如同闖入黑白世界的彩色一般,點亮她的新世界。
而無面就這樣靜靜看著她。
他自己雖然可以進出謝府,可是帶玉惜出來并不是件易事,同時這也意味著:
他可以親她了。
無面握緊了玉惜的手,靜靜跟在她身邊,為她買她看中的每一樣小玩意兒。
糖人、小燈籠、竹編小物,甚至還有撥浪鼓,玉惜很喜歡買這類小小的東西,很快就讓無面抱了滿懷。
好在后面又買了個裝飾籃子,把那些東西裝進去,無面這才不需要松開她的手來拿那些東西。
從他帶她出來開始,他們兩個的手就一直沒有松過。
玉惜察覺到無面一直在盯著自己瞧。
“怎么了嗎?”
殺手沉默,悄悄移開凝在少女面具下雙唇的位置上的視線,搖頭。
玉惜拉著他繼續往前走,語氣帶上幾分笑意,在熙攘嘈雜的聲音當中,輕輕柔柔、過分明顯:
“是不是覺得我的這個面具很可愛?”
殺手搖頭,然后又點頭。
“你說我的面具不可愛,我比較可愛?”
玉惜亂猜他的意思,但是他點了頭。
無面和玉惜說話的時候,同時也在注意著周圍。
表面熱鬧繁華的燈會,同時也有著難以計數的高手隱藏其中。
他們不是知道他會在這,而是京城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如此,越接近皇宮,守衛就越是嚴密。
每一個疑似是江湖人士的人,都會被重點關注。
無面聽到了他們說話。
“聽說那無面能偽裝成一切可能人士,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富家公子,你們都要注意。”
“我看那人就挺可疑的,雖然戴面具的人很多,但是看他身形很像練家子。”
“黑色面具那個嗎?”
“啊……他旁邊的那位女子,定是個絕世美人。”
“沒讓你看美人!是看可疑人士!”
這些人對玉惜的覬覦讓無面在任務之外,也升起了想要殺人的沖動。
想殺人的同時,他也不忘順從地隨著玉惜拉他的力度,彎腰下來聽她想說些什么。
少女微微掀開了自己面具的一角,以團扇遮面,未讓他人看到她真容。
接著,她踮腳親上了他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