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無面藏在面具底下的臉完全僵住,瞳孔一縮,眼底的冷靜完全消失。
隨之而來的就是心臟的劇烈跳動。
他甚至不懂為何心跳得那么快,有些愣住,抬手捂住左胸膛。
不應該的。
他修習世間最厲害的隱匿功法,無論是什么情況,哪怕是生死攸關的危機時刻,他都不會讓自己的心跳暴露任何情緒或方位。
可是為什么現在卻控制不住?
不懂感情的殺手茫然維持著微微偏過頭的姿勢,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玉惜。
微風帶來了喧鬧氣息和各式各樣小吃的甜香,一直吹到兩人身邊,也吹拂起少女的長發。
微微掀起的面紗還是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精巧的下巴。
一切發生得很快,這個吻持續的時間也不長,只輕輕一觸就分開了。
她瑩潤的唇瓣貼在了冰涼的面具上,卻讓無面覺得像是親在自己臉頰一般,同時又帶著一種隔靴搔癢的空虛感。
殺手還未做出反應,少女就已經重新站好戴好了面具,笑盈盈地看著他。
無面也盯著她,面具下的眼神中蘊含的情緒令人難以讀懂。
這惡作劇般的一吻這么快就結束,無面也聽到來那群盯著自己的人打消了對他的懷疑。
“估計不是他了。”
“無面沒有必要做這種偽裝。”
“這大概就是一對眷侶,般配得甚至讓我有點嫉妒。”
“好了,別盯他了,我們去排查其他人。”
隨著腳步聲,幾人離開了這片區域。
而無面的視線依舊凝在玉惜臉上。
只見少女面具下露出的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眸,仿佛倒映著旁邊花燈溫暖的光,也幾乎將無面的心浸在了溫泉當中似的。
他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而玉惜也拉著他的手,微微靠近了他。
“雖然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才要收取代價,但是這樣應該算不上親你,對吧?”
無面沒說話,心神卻依舊沉浸在剛剛那個吻中。
沒落在臉頰,而是落在面具上的吻,如此輕飄飄的。
如同羽毛輕輕劃過心臟,勾起了心中更多的渴求。
想要更多。
殺手的內心叫囂著:想要更多。
不僅是想讓那吻落在自己臉頰,也想要親吻她的唇。
什么時候才能收取代價?
現在是好時機嗎?
無面不禁回憶起剛剛看見的某個小攤前一對男女,大約也是江湖出身,感情未到時男方就親吻了女方。
下場自然是被扇了一巴掌。
只留下一句“登徒子!”,那女子就敗興離開。
思緒紛雜散亂,無面在沉默的這一刻,又錯過了回吻的時機。
玉惜的視線已經捕捉到了另外一個小攤上擺著賣的小動物。
“兔子!”
玉惜腳步輕快地拉著他往那邊去,自然也感受到了身后人的情緒不對。
她當然是故意的。
故意打斷,故意讓殺手的心情因她而七上八下。
這才是男女之情,即使內心占有欲作祟,想要掠奪、想要進一步得到更多,同時也會因猶豫而退卻。
而不是像對待寶物一般,用想要、交換、愿望、代價,就輕飄飄地概括了全部過程。
玉惜蹲下身去看竹籠里的兔子,讓手被拉著的無面也跟著蹲下來。
“你想要嗎?”
“沒有啦,只是看看。”
她感受到了無面不同尋常的情緒,微微轉過頭去看他,剛好同他面具下的眼眸對上視線。
那雙眼整體依舊是冰冷的,但眼底帶著一絲不明顯的委屈。
他似乎還在為剛剛錯失時機而懊惱。
明明想親她想得不得了,卻一言不發,只等著偷偷尋找好時機。
錯過時機了,還會無意識地露出那種濕漉漉的眼神。
若是讓那些將他視為冷面煞神、死于他手中的人看到,在九泉之下恐怕也無法瞑目。
皇城和江湖人將他越傳越恐怖,連來往路人都能聽到關于關于冷面殺手的討論。
有的說無面現在恐怕已經正在窺伺著等待一擊必殺,稍有懈怠就可能有人喪命。
有的害怕極了生怕被盯上,又被同伴笑道咱們那種等級的還不必如此杞人憂天。
有的討論著無面的武功卓絕和殺人手法,揣測他恐怕面若修羅,全身上下滿是恐怖傷疤。
路人最后的那一類交談被玉惜聽見,她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又想到在床笫之間自己假裝“不小心”撫摸到對方時的觸感。
除了體溫異常冰涼以及有幾處不可避免的傷疤以外,他并不如他們傳的那樣恐怖。
從眉眼來看,恐怕那張臉也不會遜色。
還沒有真的親到無面,玉惜就已經開始期待以后看見他真容的時候了。
更遠的,那就是勾得他那雙獸類般澄澈的眼充滿愛意與難耐的**時,他會如何喘息?
想著這些,周圍新奇的一切仿佛都失了顏色。
內心的渴求愈重,比起面前的殺手有過之而無不及。
玉惜又拉著無面換了個地方,再一次刻意打斷兩人對視之間變得有些升溫的氛圍。
又沒親上。
殺手周圍的氣息沉了沉,半句不說低落,卻處處都表現出低落。
玉惜拉著他,一眼就看到了前方正在舉辦詩會。
小旗子上面的標識赫然就是自己經常吃的那家糕點鋪。
“你看那里,是你總給我送的那家糕點。”
無面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確經常去那家“拿”糕點,搞得鬧鬼傳聞在鋪子里愈演愈烈。
但他半點不心虛,坦然詢問:
“你想參加?”
玉惜搖了搖頭,“京中人皆知我字跡與文風,若我對詩,恐怕會徒惹事端。”
她只跟著無面在旁邊看,視線劃過獎品的第一名時因為那妝匣美麗而多看了兩眼。
也就是這兩眼,讓無面捕捉到了。
“我有更好的。”
“什么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