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我從未有過那種想法。”
兩人交談間,房長清也從外面走了進來:“萱兒,我知道你善良,你說要我怎么辦?”
青年俊秀非常,貌若潘安,一襲白衣飄逸出塵,腰間翡翠綠意點綴。
馮萱看到他,臉上浮起紅霞,女兒嬌態盡顯。
她旁邊的呂嘉看到她這樣,表情有點黯淡。
房長清坐到了馮萱身邊。
“你去前只說你不會再回來了,所以我才會答應定親,要是你再早些來……”
馮萱低頭,悶悶道:“就不能不定親嗎?”
“我們兩家已經交換婚書。”
“但、肯定有辦法的……”
“那這樣吧。”
房長清看了一眼在旁等候的馮萱的師兄呂嘉,溫柔笑道,問馮萱:“呂兄可曾婚配?”
她搖了搖頭。
“傳聞謝家二小姐蕙質蘭心,姿容絕色,又長于深閨不諳世事,想必也會十分向往江湖自由。我有意撮合二位,若她愛上呂兄,二人遠走高飛,我的親事自然也不作數了。”
此話一出,呂嘉的表情僵住,而馮萱頓時眼前一亮。
“是啊師兄,師傅可操心你的婚事了,謝玉惜一個閨閣女子多可憐啊,我聽聞她還一直被關在院子里,日日抄寫女誡,練習琴棋書畫,還有我最討厭的刺繡。要是她喜歡上你,你帶她走,我也就能嫁給長清哥哥了。”
房長清也看向呂嘉,似笑非笑。
他當然知道呂嘉對馮萱的心思,此人的存在對他來說也很礙眼。
但他提出那樣的計策,可并不是真的為了撮合他和謝家二小姐。
呂嘉沒立刻答應,只說要考慮考慮,于是他們出門時單獨談話。
“呂兄,你我都知道萱兒心地善良,不愿殺生,你且答應這要求,再找機會把那謝玉惜殺了便是,日后萱兒問起,大家也會說是謝玉惜卷入紛爭,被那刺殺了皇上的殺手一并殺死。”
“我為何要做這事?”
“難道你也想看萱兒日日難過嗎?”
房長清知道以呂嘉的性格,必然以馮萱為先。
過幾日玉惜的死訊傳出,必定會使人人自危。
到時,多死幾個高官政要,也是平常。
房長清想著這些,說的話卻處處為馮萱考慮。
“你武功高強,只有你能辦好這件事,否則我與謝玉惜定親后,萱兒便只能做妾。”
眼見呂嘉陷入沉默,房長清并不催促他,只微笑著給他時間考慮,同時也給了他謝府的地形圖。
他并不擔心他會拒絕。
謝玉惜是馮萱的阻礙,不想讓心愛的師妹委身于他做妾,他必然會除掉她。
無論對方是今天殺還是以后殺,他都有多方謀算,能使自己利益最大化。
房長清微微頷首,轉身離開,端的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樣,背地里心機深沉卻無人知曉。
江湖人士,于他這樣的政客而言也只是一枚好用的棋子罷了。
至于謝玉惜,倒也真人如其名,可惜了。
房長清想到自己書房內那些字跡娟秀的書信,斂去各種心思。
今日,謝府似乎沒有送信過來。
他表情不明,喚來一個小廝,說:
“去買東街巷尾那家的糕點,買兩份,一份給萱兒,另一份送去謝府,謝家二小姐那。此事不要讓萱兒知道。”
“是,四少爺。”
小廝領命離開,那份糕點也迅速送去了謝府。
紫蕓收到糕點時,幾乎難掩雀躍。
小徑旁,其他丫鬟們看到她捧著什么離開,互相交頭接耳。
“那是房四公子送來的么?”
“看著是,二小姐被管得嚴,也只有未婚夫婿的東西才能收了。”
“最近傳聞房四公子在江湖學武的青梅回來了。”
“怪不得紫蕓幾日來都總出門問詢是否有書信。”
“那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大抵是心生愧疚,那公子連我們小姐的面都沒見過,情誼怎能抵得青梅深厚?”
“你們說,若婚事成不了,老爺會不會讓二小姐自縊保全名聲……”
“噓,可別說了。”
丫鬟們見不遠處有主子遠遠而來,頓時安靜下來。
走過的是三小姐謝玉珠,滿身珠釵玉環,華貴非凡,就連身旁的丫鬟也如同主子一般,面帶驕矜之氣。
她自然也聽到那些閑言碎語,只不過面上流露的卻是幸災樂禍。
一進娘親的小院,她就撒著嬌撲到了娘親懷里。
“娘親——玉惜的婚事是不是要不成了?”
“你哪里聽來的胡話?”
“大家都這么說,說馮萱回來了,鬧著不許房長清成婚。”
謝玉珠說著,面上帶笑,“玉惜故意用風箏傳情從我這里搶婚事,結果現在要淪為笑柄了。”
“好了,你姐姐哪里故意和你搶,那風箏也不是她的,只是幫你小表妹題了字,不慎被房長清撿到罷了。”
謝夫人撫了撫她的臉,叮囑,“出去別亂說話。”
“知道了,我只和娘說嘛,不過,要是被退婚的是我,我頂多只被人笑笑,玉惜是不是就要自縊了?”
“玉珠!慎言!她是你姐姐。”
謝玉珠雖被訓斥,卻只想娘親疼自己,低頭認錯就又笑盈盈抬頭。
“我會謹言慎行的,但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一直搶我風頭,爹也是,總夸贊她,炫耀她的書畫。大家都不知道我了,只說她是京城雙姝,我只是謝玉惜的妹妹。”
謝玉珠說著,看到娘親臉上又有愧疚。
“你是不是又覺得愧對她了,明明她什么好的都有,只是不能出門罷了,我才是你最愛的女兒啊。”
“好了,我當然最愛你、最疼惜你,好了玉珠,別傷心了,娘這今日又到了些首飾釵環,你再挑著些去。”
“玉惜那有嗎?”
“你姐姐那沒有。”
“娘!你真好!”
母女二人又是其樂融融的模樣。
窗外飛掠過極快的影子,就連府內武功最高強的侍衛都未曾察覺。
“小姐,今日還去放燈嗎?”
紫蕓看著小姐一個字也未動的抄寫作業,心生擔憂,看到玉惜臉上懨懨的神色,不忍提醒,想著明日要想些什么理由搪塞嬤嬤。
玉惜起身,看了看將暗未暗的天色,點了點頭。
院子里有半方湖泊,與院子外并不連通,因她在這所以硬生生填了墻截斷。
殘湖更顯衰敗,卻依舊美得動人。
玉惜每晚都來放根本飄不出去的燈,即使是如此,至少也緩解了心情抑郁。
燈上放小花箋,飄到湖中央去差不多就已燒完了,也算是一種祈愿。
她提筆寫下今日的字,仔細疊好。
玉惜依舊像往常一樣獨自一人去了湖邊。
但她卻突然覺得身后有人,敏銳轉頭,和一個蒙面的黑衣人對上視線。
呂嘉原本只想先來打探情況,卻沒想到一個閨閣女子會有如此直覺,同時,他也被燈下美人的容貌驚艷,微微一愣。
進京之后,他沒少見京中那些高門貴女,但從未有一個如同眼前人一般。
她的舉止比起那些貴女更循規蹈矩,本該死板寡淡,卻偏偏生了一張嬌弱動人、清麗絕艷的容顏。
似乎是被他突然出現而嚇到,拿著燈的手松了,花燈和燈籠都掉落在地,而后熄滅。
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
事已至此,必須殺她。
在玉惜受到驚嚇尖叫以前,呂嘉的劍也即將刺出,直指她咽喉。
然而在此之前他卻突然意識到什么,低頭一看。
他的腹部正被一柄看似平常的劍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