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抱歉，嚇到你了吧……”

“嗶哩……”

高大的溫迪戈緩緩起身，抓起一把積雪擦拭著爪尖，直到其恢復原本的色澤。

抱起發抖的九折，古司回應其聊天群中的信息。

【格雷戈：老三，情況怎么樣？】

【古司：沒事?！?/p>

【維恩：不會吧老三？你不會就一直躲著，等他們自己離開了吧？】

【古司：我確實躲著了。】

【維恩：咦～沒出息……】

【古司：但他們找到我了?！?/p>

【維恩：?。磕侨藳]事吧？】

古司沉默地抬眼，掃過那些在枝頭隨風輕輕轉動的晴天娃娃。

【古司：……我想，他們應該沒什么意見。】

不再理會維恩反應，古司右手輕輕一揮。

接收到了指令，黑森林活了過來，粗壯的根須破開雪層，纏繞上那些懸掛的尸體。

虬結的枝干將它們包裹、拉拽，最終徹底吞沒進樹干或地下。

整個過程安靜而迅速，除了積雪和泥土被翻動的細微聲響，再無其他。

當一切重歸平靜，森林也恢復原狀。

但……

古司低頭看向一旁的感染者，對方身體抖得像篩糠似的，卻硬是沒有挪動一步。

古司：“……”

你為什么不跑啊！？我都等半天了！

古司有些頭痛，他特意磨蹭了半天，就是指望這個幸存者能趁機溜走。

結果對方倒好，硬是一步不挪的看完了全程，現在倒是知道怕了。

“呼……”

古司無奈俯下身，呼出的熱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兩股粗長的白霧。

那感染者直接五體投地，整個人趴伏在了雪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古司下意識去扶，頓了頓，最終只是輕輕勾住了對方衣物的后領。

沉默一瞬，古司邁開步伐，不緊不慢地朝著森林邊緣走去。

被拎在半空的感染者情緒激動地喊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但沒過幾秒便沉默下去，只有壓抑不住的淚水不斷從臉頰滑落。

古司瞥了一眼手中開始無聲哭泣的人類，沒有理會，繼續前行。

直到走到森林與雪原的分界線，古司手臂一揚將對方丟出了森林，讓他滾落在雪地上。

感染者在雪地里狼狽地翻滾了好幾圈，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和茫然。

“啪嗒。”

一塊血淋淋的生肉落在了面前的雪地上，感染者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森林邊的溫迪戈指了指雪地上的生肉，接著指向遠方。

他不再言語，轉身便向著森林內部走去。

周圍的樹木自動地合攏枝干，遮掩住他巨大的身形。

眼見那身影即將消失，感染者連忙高呼：

“謝謝！謝謝您！”

“我是凱文！您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溫迪戈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就這么淹沒在扭曲的林木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感染者在雪地中愣了很久，直到呼嘯的風雪開始變大。

他深深地看了黑森林一眼，彎腰撿起那塊救命的生肉，朝著溫迪戈所指的遠方走去。

直到凱文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溫迪戈的身形才于陰影中顯現。

看著愈發盛大的風雪，古司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么大的風雪，即便有食物也很難活下去吧……

搖了搖頭，古司的身形在光芒中消失。

果然啊……

我不適合當什么好人

———

回到大廳，古司還未站定，喧鬧聲便撲面而來。

幾人正團團圍坐，目光灼灼地盯著被放在中央的九折。

伊芙利特舉著手：

“老大！我想看《西游記》！”

維恩立刻反對，伸手就要去撈九折：

“不行！先看《海賊王》！今天已經更新了！”

【老四你就別跟孩子搶了……】

維恩一把將九折抱在懷里，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淚

“嗚……我與九折分別良久，歷經千辛萬苦才得以相聚，你們怎如此狠心，竟要將我們拆散～”

【……才分開不到十分鐘。】

“我不管！”維恩視線一轉，看到了剛回來的古司，

“老三你說！看什么？”

古司歪了歪頭，沒想到戰火會突然燒到自己身上。

“額……《動物世界》？”

“我才不要看這個！”X2

片刻后……

(春天來了，萬物復蘇，又到了動物們繁殖的季節……)

格雷戈：“……”

剛才爭吵不休的伊芙利特和維恩此刻齊齊端坐，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仿佛剛才的爭執從未發生。

格雷戈搖了搖頭，示意古司跟他離開。

來到苗圃，格雷格直接詢問。

【都解決了嗎？】

“嗯……”

古司沉吟一瞬，腦海中閃過那個名叫凱文的感染者。

“都解決了?！?/p>

【那就好?！?格雷戈松了口氣

【保險起見，老三你這幾天就待在家里，反正這收獲的食物也足夠了?！?/p>

“好?！?/p>

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古司張了張嘴，又閉上，似乎在斟酌詞語。

“老大……”

【嗯？】

“我殺人了?！?/p>

【嗯?！?/p>

格雷戈的回應很簡單，沒有絲毫意外，只是平靜地接納了這個事實。

“但我不后悔?！?/p>

【嗯?！?/p>

古司沉默了幾秒，手掌微微收緊，最后輕聲說道：

“謝謝你，老大?！?/p>

【……去休息會兒吧?！?/p>

……

古司的身影消失在階梯盡頭，格雷戈原地靜立片刻，最終沉沉地嘆了口氣。

他集中精神，再次嘗試那個始終沒有回應的人。

【……在嗎？】

“……”

格雷戈沉默著，努力組織著語言，最終凝結成笨拙卻真誠的語句：

【我很抱歉……】

【多余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之……抱歉。】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

格雷戈能感覺到，維恩和伊芙利特的注意力其實都有意無意地分了一縷過來。

【我們……去地牢了。打通了兩層，但地牢出現了新規則，要七天后才能再次進入?！?/p>

“……”

【我們得到了備用王冠，隱身能更好地保護你，有空回來拿吧?！?/p>

“……”

【老三的影子儲存物品，我們這次帶出來了不少武器和食物。老三這幾天都會在家，你有需要隨時可以去找他拿?！?/p>

“……”

【總之……】

【一切小心。】

———

時間：傍晚

地點：卡茲戴爾

急行軍一天的傭兵們圍坐一團

夕陽的余暉將卡茲戴爾荒原染上一層暗金，急行軍一整天的傭兵們終于得以停下腳步。

眾人圍坐在的篝火旁，本該是喧鬧的晚飯時分，此刻氣氛卻顯得有些沉悶。

眾人的目光瞟向坐在邊緣的薇拉。

她閉著眼似乎是在閉目養神，但那根敲擊著的手指卻示意著其內心并不平靜。

傭兵們互相使著眼色，竊竊私語。

“怎么辦？大姐頭心情似乎非常糟糕啊……”

“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不對勁了，氣壓低得嚇人?！?/p>

“要不……誰去給大姐頭講個笑話，活躍下氣氛？”

“得了吧，卡茲戴爾哪有正常笑話？別讓大姐頭心情更差了?！?/p>

“那總不能干看著吧……”

“我去問問吧?！?/p>

瑞斯深吸一口氣，小心地挪到薇拉身邊，還沒想好怎么開口，薇拉的聲音已經傳來：

“有什么事……”

瑞斯連忙擠出一個笑容：

“大姐頭，那個……我看您好像有心事?！?/p>

“有什么事別憋著！我們雖然沒別的本事，但殺……咳！解決麻煩還是挺利索的！”

“哈？能讓她都感到煩惱的事，你覺得憑你能解決？”

瑞斯懵逼地轉頭，W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的陰影里。

這話刺破了瑞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讓周圍的傭兵神色一僵。

“他們能不能做到先放一邊……”

薇拉終于睜開眼，毫不掩飾的嫌棄眼神瞥向W，

“你為什么總在我旁邊晃悠？”

她實在想不通，明明自己跟W的關系應該相當不對付，自己對她的態度說的上惡劣。

但這家伙偏偏像個甩不掉的狗皮膏藥，總在她身邊的角落隨機刷新。

W臉上笑容絲毫未變，反而帶著點得意：

“怎么？尊貴的雇主大人現在還要關心起員工的活動范圍了？”

“關心倒不至于……”

“只是希望你沒事的話，能自覺離我遠一點?！?/p>

“哦？” W拖長了語調瞇起眼。

“看來雇主大人是真的很討厭我啊～”

“任誰和一個渾身綁滿炸彈、精神狀態堪憂的瘋子待在一起，都不會感到多自在?！?/p>

薇拉直言不諱，W非但不惱，反而故意又往前湊了近半步，

“是嘛～那如果我再靠近一點呢～”

薇拉額角的青筋微跳動，她沒有發作，干脆利落地站起身。

“……那我就離遠一點?！?/p>

她說完便轉身離開，W一蹦一跳的跟在其背后騷擾。

瑞斯在一旁看的真切，薇拉在與W的斗嘴中，周身的低氣壓竟消散了一些

難道……這就是女人之間特有的、增進感情的交流方式？

“W！”

赫德雷看著薇拉即將爆發的征兆，終于忍不住開口阻止。

他倒不是擔心W被教訓，那是她自找的。

他是怕這位姑奶奶在教訓W的時候，順道把他們這些看熱鬧的群眾一起帶上了。

“嘖！”

W不滿地瞪了赫德雷一眼，但也沒再繼續糾纏薇拉，但依舊注視著對方。

赫德雷嘆了口氣，也不明白W對薇拉為什么這么感興趣：

“W……你如果閑著沒事，就去周圍負責警戒，確保沒有尾巴跟上來?！?/p>

W撇撇嘴，剛想習慣性地反駁兩句，眼珠一轉改變了主意：

“警戒？行啊～不過嘛……雇主大人，”

她提高音量，朝著薇拉的背影喊道，

“反正您閑著沒事，要不陪我一起？也好親自監督一下我的工作質量嘛～”

“可以。”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