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各家各戶有孩子的人家都出來放燈,匯集到茂源祥店門前的空曠的場地。由于紙燈各式各樣,形成一種美麗多彩的場景。凡有興趣觀燈的人都跑得來欣賞這種美景。突然,湯家的糧食倉庫附近的房屋著火了。大人們都跑去救火,湯丙奎指揮三個兒子帶人救火,同時警戒有人趁機搶劫糧食。
關押胡秀英的看守少掉一半,崔玉裁帶著兩人進入湯公館的深巷子里,趴在瞭望屋頂上,伺機靠過來。敬春載帶著一人上前來到胡秀英蹲的牢房門口,遭到看守的攔截。“站住!你們到這里做什么?”敬春載老練地說:“春盛呀,我是敬管家,湯老板叫我來要胡女士簽字的。你看,簽字的條文我帶來了。”那人才準備接過去,不料對方陡然伸過手操住他的喉嚨就是一頓死勒。另外一個看守也被刺破了頸項,躺倒在一邊,血流一地。
打開了牢門,敬春載拉著胡秀英說:“我們救你來了,走!”胡秀英說:“我手腳都有鐐銬,怎么走呀。”敬春載裝模作樣地說:“我們沒有想到拿打開鐐銬的鑰匙,如若有個鐵錘就好了。”助手說:“我們進來時,那邊的屋門口倒是有個鐵錘,到那里能砸斷鐐銬。”敬春載愣了一會,說:“這樣吧,局勢緊急,胡女士,我們趕快離開這里,走!”不由分說,兩個人架著胡秀英就跑。
跑出深巷,便進了黑屋通道。到了出口,那里是大院的一排房子。湯百德家打開一間房子的后門,這個后門與后墻是連在一起的。這個后門不打開,里面的人根本發現不了,因為這門跟墻珠聯璧合,根本看不出什么痕跡。崔玉裁和龍洪易兩人替換了敬春載他們兩人,胡秀英被架起來,撤離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
出了大院,再走過一個巷子,就是湯百德的勢力控制范圍。西跨院房子只有一間,陳設擺放像個書房。胡秀英被架了進來,敬春載笑容滿面地說:“請坐下來說話。”胡秀英說:“你看,我一頭的散開的頭發,手銬腳鐐,怕的說話不怎么方便的吧。”敬春載說:“噢,勞梅霜女士,我們非常器重你,但你不答應跟我們大日本皇軍合作,還會讓湯丙奎把你抓走,你可別要怪我們見死不救。”
胡秀英心想,與其一直被執,不如假意許諾,等手腳放開,找到成熟的時機一路打出去。想到這里,便爽然說道:“敬管家,你不就是答應我做臥龍鎮保安大隊長吧?行啊,但是軍銜不能低,而且要是個皇軍軍銜。說吧,什么軍銜?”敬春載想了一會,說道:“跟我一樣,少佐。”胡秀英討價還價地說:“少佐這個低了,我要當大佐。”敬春載笑著說:“這個軍銜也太高了,皇軍里從來沒有給特工授過這么高的軍銜,資格相當老的師團一級的機關長頂多也就是這么個軍銜。總部大本營或方面軍里的機關長才授到將軍軍銜。這樣吧,我向司令部申報你為中佐。以后你立下戰功還可以晉升大佐、將軍的。”胡秀英終于點了頭,“好吧,就中佐。”
胡秀英的鐐銬打開來了,說道:“現在雖然晚飯過去,但我肚子要吃點東西。”敬春載向手下人做了手勢說:“快點,勞女士要加點晚餐,端上點心。”
炒蛋、雞絲炒大椒、雞塊燒芋頭三大碗,一瓶青梅酒。敬春載說:“我陪你兩杯。”胡秀英笑著說:“我只喝一杯,你可別要玩醉了我。”敬春載忙說:“好,一杯就一杯,我兩杯。”
一個衣著體面的人上來斟酒,隨后退了出去。敬春載說:“我先敬你一杯,為我們的合作成功干杯!嗯啦,我喝掉,你隨意。”
胡秀英喝了酒,吃了飯,便說道:“今晚我在哪里休息?”敬春載說:“你就跟三老板的大夫人杏花睡吧,她那里安逸。”
薛杏花蹲的是一個口字院落,正門是南門,西門跟西邊的院落通聯,那是二夫人平巧兒蹲的院落。胡秀英被人送進了薛杏花的房間,女人之間免不了談上一陣的家常話。胡秀英邊交談邊梳頭。“唉呀,你跟三老板生了個四歲的小伙頭,如今又懷孕,肯定又是一個公子。”薛杏花疑惑地說:“你的鬏兒怎么纏上白布條子。”胡秀英說:“我年初六獲悉我的男人二十四夜被人下毒死了,我應該為我家男人戴孝。”
“你怎么不上鋪睡覺呢?”胡秀英卻問道:“你家三老板他人在西邊院落里嗎?”薛杏花嘀咕道:“你查點他做什么?”胡秀英凜然地說:“你家男人湯百德死心塌地投靠日本鬼子,禍害臥龍地所有的老百姓。今日夜里我有機會找他算賬。”薛杏花張開嘴要叫,胡秀英急忙拿起洗腳布塞進她的嘴里,隨即捆起了她的手腳。
胡秀英順手將一包火柴塞進褲袋里,操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跑出來打開西門,推開西院的東門,躡手躡腳地走到那大門口。聽了一會里面的動靜,隨后輕輕地敲門。里面傳來男人的嗓門,“你哪個呀?”胡秀英粗著嗓子說:“三老板,敬管家找你有緊急事情商量。”
大門開了一扇,湯百德的頭剛伸出來就被劃破了頸項,“哐當”一聲栽倒在門上。接著傳來女人的話音,“聲音怎這么響啊?”胡秀英快步進了房間,急切地說道:“平巧兒,你是紅巖寨的姑娘,嫁給觀賢臺的經柱達,結婚的那天被湯百德擄到家里做二妻。快,跟我走。”平巧兒有點遲疑,胡秀英強硬地說:“難道要我動手把你打昏了,扛著你走?快點,不要讓世人罵你癡貨。”平巧兒只得說:“我把衣裳穿好就跟你走。”
胡秀英拿起湯百德放在銀桌上的短槍,見盒子里有十幾顆子彈便抓起來放到懷里。兩人出來,向南突奔而去。河口有條亮燈的客船,兩人跨了上去。船夫問道:“你們兩個女人這深夜里要到哪里?”“豆腐坊的二洋口。多少錢?”“兩個銀元。”“再加你一個,三個銀元。不過,行船要快。”達成協議,客船順流而下,很快就到達二洋口。
上岸跑到豆腐坊理發店,叫開了門。剃頭的驚詫不已,將佘家的變故告知了胡秀英。胡秀英當即說道:“長話短說,平巧兒現在你沒處去,你就跟鮑華一起過日子吧。……鮑華,你一個人在外,也需要娶妻成家。”鮑華有點遲疑,胡秀英說:“我現在趕緊離開豆腐坊,否則這莊上將要血流成河,個個都不得活下來。平巧兒在你這里躲過一兩天,也就沒事了。我往觀賢臺方向而去,在那里或許能找到通道到外邊。”說完話,抬腳走出門外,說了聲“再見”,就消失在濃濃的夜霧里。
天亮之前,她找到一個登山的缺口攀巖而上。幸虧她帶了一捆繩索和一個小鐵錨。當她爬到山頂上張望,驀然發現敬春載帶了崔玉裁、龍洪易等七八個日本特務,也出現在山頭上。子彈不住地在向她這邊射過來,胡秀英知道此時跟敵人對射,無疑是找死。因為光禿禿的山頭上無險可守,發射過來的一百個子彈只要中了一個,就挨近了鬼門關。想到這里,毅然縱身跳下了懸崖。
這真是:瞞天過海星夜走,拼死闖出逃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