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恪帶著五名最精銳的“尖刀”隊員,如同水滴融入江河,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鄴城,南下而去。林墨給他們的資源有限,更多的依靠是他們的經驗、機變和對林墨毫無保留的忠誠。這是一步閑棋,也是一步險棋,能否在江東扎下根來,猶未可知。
送走暗棋,林墨便將全部精力投入到明面的“職責”上。
整合、訓練三百虎豹騎并非易事。這些人是曹操麾下最精銳的騎兵,心高氣傲,對空降而來的林墨,尤其是他以“詭異戰法”著稱的背景,最初難免心存輕視。林墨對此心知肚明,他并未急于用嚴苛軍法壓服,而是將第一次合練,直接拉到了鄴城附近一處模擬涿郡巷戰環境的廢棄營壘。
他沒有講解任何理論,只是將三百虎豹騎與霍峻手下五十名經歷過涿郡血戰的老“尖刀”混編,進行了一場極端條件下的對抗演練。一方是裝備精良、擅長騎戰的虎豹騎,另一方則是人數處于絕對劣勢,但裝備了訓練用(威力減弱版)震雷鐸、烈陽符、炫光雷,并精通小隊配合、地形利用的“尖刀”混合部隊。
結果毫無懸念。
在復雜狹窄的廢墟環境中,虎豹騎引以為傲的集團沖鋒毫無用武之地,反而被神出鬼沒、利用各種非常規器械和戰法的小隊不斷分割、襲擾、“擊斃”。震雷鐸的爆鳴在封閉空間內效果驚人,烈陽符模擬的強光與灼熱干擾視線,炫光雷更是讓習慣了正面搏殺的虎豹騎們頭暈目眩。
當曹純臉色鐵青地宣布演練結束時,三百虎豹騎“陣亡”過半,而“尖刀”混合部隊的損失微乎其微。
林墨站在廢墟高處,目光掃過下方那些或沮喪、或不服、但更多是震驚和思索的虎豹騎士卒,沉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知道,你們是天下最強的騎兵,平原之上,無人能擋鐵蹄鋒芒。但我們的敵人,不是袁紹,不是劉備,甚至不是孫權!”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我們的敵人,是來自九幽之外的邪祟!它們不懼刀劍,不知疼痛,形態各異,能在北疆荒漠成群結隊,也能在涿郡街巷憑空制造尸潮!面對它們,你們過去所熟悉的一切戰法,都可能失效!”
他指向那些氣喘吁吁卻眼神銳利的“尖刀”老兵:“他們,在涿郡用鮮血證明了,唯有更快、更狠、更巧,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攻擊一切能攻擊的弱點,才能在那地獄里殺出一條生路!我要教給你們的,不是讓你們放棄騎射沖鋒的本事,而是在必要之時,多一種活下去、并且完成任務的手段!因為我們要面對的,是關乎華夏存亡的戰爭,沒有第二次機會!”
沒有高高在上的訓斥,只有冷靜的事實和沉重的使命。這番話語,結合剛才慘痛的“失敗”,如同重錘,敲打在每個虎豹騎的心頭。驕傲被擊碎,但一種新的、更具挑戰性的信念開始萌芽。
自此,訓練阻力大減。林墨將“尖刀”的經驗系統整理,結合虎豹騎本身的特點,開始高強度灌輸小隊滲透、特殊環境作戰、新式器械使用與配合,以及對各種已知怪物特性、弱點的識別與應對。這支特殊的部隊,被林墨命名為“星槎”,取“橫渡星海、探索未知、直搗黃龍”之意,開始以驚人的速度蛻變。
與此同時,林墨也“協助”滿寵清查“蟲鳥暗紋”。
他并未直接介入具體的刑訊抓捕,那非他所長,也容易引來滿寵的忌憚。但他提供了關鍵的方向——利用他對“星骸”污染能量的特殊感應,以及對涿郡黑袍人、泰山俘虜身上殘留痕跡的分析,幫助滿寵縮小排查范圍,甄別一些用常規手段難以判斷的可疑人員或物品。
這項工作如同在黑暗的迷宮中摸索,進展緩慢,卻也確實揪出了幾個潛伏頗深的低級眼線,截獲了一些試圖傳遞出去的神秘訊息。這些成果讓滿寵對林墨的“異力”有了更直觀的認識,雖然依舊保持著距離和審視,但合作中的信任度略微提升了幾分。
然而,林墨的主要目的并非真的幫曹操肅清內部——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而是借此機會,接觸那些被查抄的、與“蟲鳥暗紋”相關的物品,尤其是那些帶有古老氣息的文獻、器物。
這一日,在滿寵存放證物的密庫中,林墨手指拂過一卷材質奇特、非絲非革的黑色卷軸時,體內的“核心密鑰”驟然傳來一陣微弱卻清晰的悸動!
他心中一震,表面卻不動聲色,對陪同的滿寵主簿道:“此物氣息頗為陰邪,需重點看管,我需帶回仔細感應,或能追索其源頭。”
滿寵主簿有些猶豫,但想到林墨之前的“功績”和曹操的特許,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回到府中,緊閉房門,林墨迫不及待地展開那黑色卷軸。卷軸上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繪制著扭曲的圖案和無法辨認的文字,散發著令人不適的氣息。但這只是表象,當林墨將一絲微弱的、源自“密鑰”的力量注入其中時,卷軸上的圖案竟如同活過來般開始蠕動、重組!
最終,浮現出的并非“星骸”相關的信息,而是一副殘缺的、描繪著巨大青銅樹與階梯狀金字塔的壁畫,旁邊還有幾個更加古老、連密鑰都只能勉強翻譯出只言片語的文字:
“……觀測……塔……歸墟……眼……”
以及一個清晰的、與密鑰感應中那星圖軌跡部分重合的地理標識——位于江東,吳郡附近,毗鄰大海!
這卷軸,竟是某個古老記載的抄本或衍生品!它并非直接指向“星骸”,而是指向了“密鑰”所提及的“觀測塔”!而且位置,正好在江東!
就在林墨心潮澎湃之際,府外傳來通報:“左慈先生來訪。”
林墨心中一動,迅速收起卷軸,整理好神情,親自出迎。
左慈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手持拂塵,笑道:“林小友近日忙于軍務,清查宵小,可謂勞苦功高。貧道閑來無事,特來叨擾,觀小友氣色,似有收獲?”
林墨將他請入靜室,奉上清茶,不動聲色地道:“不過是盡本分而已。倒是先生今日來訪,想必不只是為了閑談?”
左慈捋須微笑,目光似有深意地掃過林墨存放卷軸的方向:“天地之大,無奇不有。有些東西,如同鏡花水月,看似在彼,實在此。小友身負異寶,感應天地清濁,實乃天命所歸。然則,欲速則不達,過剛則易折。江東之水,深不可測,非僅有外邪,亦有內患啊。”
林墨心中凜然。這左慈,似乎知道些什么!他是在提醒自己江東之行風險極大,不僅有“星骸”的外部威脅,還有內部(如孫權勢力本身)的復雜局面?還是另有所指?
“多謝先生指點。”林墨拱手,“墨亦知前路艱險,然職責所在,有些事,不得不為。”
左慈呵呵一笑,飲盡杯中茶,起身道:“順其自然,水到渠成。時機若至,貧道或可助小友一臂之力。今日叨擾,告辭了。”
送走左慈,林墨眉頭緊鎖。左慈的來訪和那番話語,絕非偶然。他似乎在觀察,在評估,也在……等待。他代表的,又是哪一方的勢力?曹操的試探?還是某種更古老的傳承?
手中的黑色卷軸微微發燙,與體內的密鑰共鳴著。
江東,“觀測塔”……那里的秘密,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而鄴城之內,左慈的暗示、曹操的審視、滿寵的警惕,都讓他如同在鋼絲上行走。
但他沒有退路。
“星骸”的威脅不會等待,密鑰的呼喚日益清晰。他必須更快地積蓄力量,更巧妙地利用各方矛盾,在這錯綜復雜的棋局中,為自己,也為這片土地,拼殺出一條通往未來的道路。
他看向窗外,夜色漸濃。江東的暗棋應該已經上路,而他自己,也必須加快步伐了。下一步,或許該主動創造那個“時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