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
“娘娘,這郭貴妃實在是太過分了。”鳴翠氣憤極了,手里的剪刀咔咔對著花盆里的花庫庫就是剪。
“鳴翠,本宮的花。”
鳴翠剪刀一丟,“娘娘,皇上本來就嫌少來后宮,每次來這郭貴妃誰的胡都要劫。
平日就算了,今天十五,她都鬧到陛下的長生殿去了。
奴婢實在是氣不過,這郭貴妃實在是太囂張跋扈了。”
王皇后只輕笑兩聲,“鳴翠,陛下要寵愛誰是陛下的事,只要這后宮女人能讓陛下高興,是誰都不重要。”
鳴翠實在是不明白自家娘娘為何總是不爭不搶,“娘娘,再這樣下去郭貴妃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王皇后拆下珠釵,敲了敲她的腦袋,“你呀,遲早會壞在這張嘴上。”
“奴才是為娘娘打抱不平,娘娘是正宮皇后,郭貴妃她向來就不敬娘娘,必須要告訴陛下,讓陛下好好治一治她。”
“治誰?”
帝王突然出現(xiàn)打得眾人措手不及,已經(jīng)準備休息的皇后,釵裙和衣衫都脫了。
陛下這時候來,她的這身實在是太沒規(guī)矩了。
她慌忙接過婢女的外衫,行禮,“陛下,妾身不知陛下今夜會來,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是朕打攪了。”帝王伸手。
皇后將手搭上,“是妾身治下不嚴,底下人胡亂說話。”
麟徽帝沒挑明也知道說的是誰。
“陛下,批閱奏章累了吧,妾身讓章太醫(yī)配了緩解疲勞的方子,讓底下的人做了個香囊。”
皇后將香囊遞上前。
麟徽帝看著手中的香囊笑出聲,“皇后,你還真是實誠,若換作旁人定然說是親手繡給朕的。”
“妾身不敢欺瞞。”
麟徽帝看著面色依舊如常的皇后,挑了挑眉,說實在的他還真有些沒看懂他這個皇后。
當初父皇在世時下了一道旨,封王相之女為太子妃。
那時他對于這個未來的妻子其實還是有些好奇的。
他倒是想要和她推心置腹,但顯然對方?jīng)]這個心思。
賢良淑德,后宮里出了名的好人,不爭不搶。
替他管理后宮,除了不太熱情到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不過朕不喜歡熱臉貼冷屁股。
“青州府送來了幾壇珍惜的韶華白玉蓮、金翠牡丹蓮。
朕記得往年的賞花宴都由郭貴妃操辦,今年皇后可不能躲閑。”
王皇后起身,“陛下訓誡,妾身知曉,定然不會辜負陛下的期待。”
“朕記得你幼時在青州京家的書齋讀過書,對京家人應該很熟悉。
這京瑄大人不日便要上任。”
京家。
王皇后明白陛下今日為何特意提起讓她操辦賞花宴的事宜。
“京大人剛回神都,其家眷對神都定然不熟悉,妾身自然會照顧好京大人的家眷。”
“如此甚好,京家在神都人少,朕聽趙葭郡主說吏部侍郎沈大人的妻子也是京氏人,不妨一同邀請。
自家姐妹,有個伴。”
“妾身明白。”
“如此朕便不打擾皇后休息。”
“皇后記住了你是大乾的皇后,若有人再敢以下犯上,你該雷霆手段鎮(zhèn)壓,今日朕便教教你該如何行事。”
“傳朕旨意,郭貴妃以下犯上,罰俸一年,禁足興慶宮三個月,抄寫女則女戒一百遍,以儆效尤。”
看著陛下離去的背影,王皇后端著的身子可算是能松快松快。
比起皇后的自在,身后的貼身丫鬟鳴翠都快哭了,“娘娘,你為何不把握這個機會把皇上留下。
明明皇上對娘娘也是有情的。”
王皇后搖了搖頭,抬手點著鳴翠的腦袋,“你呀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咱們的這個陛下,不是對我有情,是對……”
“娘娘,陛下拋下郭貴妃來找娘娘,又為娘娘出頭,罰了郭貴妃,這還不能說明對娘娘有情。”
王皇后笑旁人看不透,可她太清楚她這個夫君了。
哪里是替她出頭,不過是借她的手來訓誡郭貴妃。
陛下在這件事中片葉不沾身。
“聽聞京瑄大人的小女兒給陛下送了一屏風。”
“是啊,要不然陛下哪里還記得京大人。”
“宮里恐怕不久要迎來新人了。”
王皇后看的通透,當初先帝爺?shù)囊坏朗ブ迹赣H在屋里快要哭瞎眼了。
母親不想讓她入皇室,皇家哪都不好。
母親想讓父親去求情,這事怎能可能?
她只能安慰著母親,嫁到東宮沒什么不好的。
可惜還沒等到她及笄,先帝就駕崩了,她早早就入了宮。
她很早就料到陛下身邊不會只有她一個人,所以她不強求,盡到分內(nèi)之事即可。
“娘娘,你這話什么意思?陛下是想要讓京大人的女兒入宮?”
“陛下的心思,我等不要隨意揣測。”
*
“房夫人,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你趙郡主的席面,我怎能可能不來,不過往日你都是蹴鞠啊,馬球的,今個品茶會,倒是不符合你的性格。”
“你這話說的,我還不能文雅了。”趙葭打趣道。
“喲,這漂亮妹妹是哪家的,可曾婚配?”房夫人一眼就看中趙葭身邊的女人。
嫩綠色抹胸衣裙上是繡著朵朵紫薇花,不落俗套,鵝黃色的外衫罩上。
人仿佛一瞬間都亮起來。
發(fā)髻上沒有華麗的釵簪,而是簪著玉篦,兩側是金絲纏著的花鈿。
正因為簡單更大程度地將她那張巴掌大的臉凸現(xiàn)得格外美麗。
趙葭笑出聲,知道對方老毛病犯了,“這是我妹妹,青州京妙儀。
至于婚配……”
“參見長公主。”
眾人順著視線看過去,迎面走來的女人一身明黃團云紋衣袍,發(fā)髻上帶著十二步搖,雍容華貴,強大的氣場壓得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大喘氣。
這是先帝的第一個女兒,陛下的長姐,她的第一任夫君是原陽節(jié)度使,宣平侯,丈夫死后,她推舉丈夫副手任原陽節(jié)度使。
算是掌握住一方軍隊。
第二任丈夫是當朝最年輕的丞相崔顥,雖和離,但也讓她成功站穩(wěn)朝堂。
如今朝堂黨派一方為郭黨,一派為長公主。
再次見到殺人兇手,京妙儀的身子忍不住地發(fā)抖。
那毒酒入喉的蝕骨鉆心之痛讓她臉上生出冷汗。
她強壓著內(nèi)心翻涌的殺意。
藏在衣袖下的手緊握。
“妙儀,你沒事吧?”趙葭看著臉色極為難看的京妙儀不由得擔心。
她搖了搖頭。
不過是見到殺人兇手,太過于激動罷了。
她們的話顯然引起了長公主的注意。
“趙葭郡主,你身旁這位我瞧著眼熟,是青州京家人吧。”
長公主看似無意的一句話,讓全場的視線都落在京妙儀的身上。
青州京家人,三年沒出現(xiàn)在神都了。
“長公主沒想到你還有閑情雅致來我這席面。”趙葭不喜長公主,先帝在時她就不喜歡。
此人陰險,睚眥必報,心胸狹隘。
當年先帝不過是夸了榮興公主一句,她便心生不滿,暗地里將人推下湖。
大冬日的榮興公主在湖里掙扎了一刻鐘,她就站在原地看著親妹妹掙扎著。
最后在看到榮興公主不行了,再做個好人跳下去將人救起來。
榮興公主本是公主里最聰穎漂亮的,卻因為這一次落水高燒不退,生生燒成個傻子。
而長公主卻成了英雄,被先帝夸贊。
當時她小才三四歲,被嚇得高燒不退,險些也成了傻子。
“這是怪我平日太忙了?”長公主像是聽不懂,“日后的常聚。”
“這位原是青州刺史京嵇大人的獨女京妙儀吧。
長得和你的父親還真是像。
我和你父親還算是舊相識,只可惜你父親太貪心了,居然敢染指茶稅。
真是令人心痛,不過看到你安然無恙,本宮這心里也好受許多。”
“什么!”人群里有一個人炸開了鍋,“罪臣之女也敢來這,趙郡主,你這席面怎么什么人都邀請。”
“不止呢。”
“她還是吏部侍郎沈大人的下堂妻。當年沈大人不顧自身前途也要求娶她,給她某了一條活路,如今卻逼著沈大人這般風光霽月的人休妻。
我看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她父親是個貪官,她還能是什么好人。”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都開始議論紛紛。
“你們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聽說鎮(zhèn)國公受了傷,原本身為義子的沈大人要親自照顧。
結果沈夫人非要親自去,是要借機爬鎮(zhèn)國公的床。
她也不看看她是個什么貨色,鎮(zhèn)國公哪里看得上她。
綁了人讓沈大人親自將人拎回去。
這么丟人的事情,沈大人就算心太軟也不可能容忍,這才痛下狠心,寫了休書。”
“不知廉恥的女人,也敢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這里。”
“是啊,簡直丟盡了青州京家的臉面。”
“你……”趙葭握著拳頭就要上去干。
京妙儀對她搖了搖頭,她既然敢來參加,就一定料到會有這個局面。
“渴了嗎?”京妙儀語氣淡淡,讓寶珠端了茶遞上前。
青衣女子一愣,“你、干什么?”
“我不過是見你話說的太多,怕你渴了。”京妙儀掃了一眼,“你是?”
“這是太學博士孫大人的女兒。”趙葭冷冷開口。
“是太學博士的女兒,到是我孤陋寡聞了原來太學博士能對朝廷百官的家事如此了解,好像親臨現(xiàn)場一般。
孫大人有著本事,陛下哪里還需要御史大夫監(jiān)察百官。”
“你……胡說八道什么,這、坊間就是這么傳的。”
“哦,原來是道聽途說,孫大人負責教授太學生,不知是否也是這教育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