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云澈眉頭微蹙,顯然對李媽媽和霍啟明之間的糾葛也略有耳聞,但這不是他今夜來的重點。
他剛想開口,沈惜念卻已經失去了繼續與他糾纏的興趣。
她慵懶地往后靠了靠,語氣變得疏淡:“我本以為,宸王殿下今夜前來,是想通了,準備好那一百萬兩銀子,來與我‘兩清’了。沒曾想……竟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態,聲音冷淡:“既然如此,殿下也看到了,我忙了一夜,尚未用膳,實在沒工夫聽殿下在這里說這些無關緊要的廢話。殿下,請回吧。”
“你——”蕭云澈猛然從椅子上站起,周身寒氣四溢。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投下極具壓迫感的陰影,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以為你拿捏著那點毒,就能對本王為所欲為?”
沈惜念絲毫不懼,反而微微揚起下巴,迎著他充滿戾氣的目光,聲音清晰而冷靜:
“殿下若再不走,我可就要喊人了。屆時讓府中上下都來看看,堂堂宸王殿下,是如何在深夜,擅闖自己表弟新婚妻子的閨房,意圖不軌的?”
“喊人?”蕭云澈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唇角勾起一抹譏誚又無所謂的弧度,“你盡管喊。本王的名聲,本就不怎么好聽,再多一條‘覬覦弟妹’的罪名,又有何妨?你覺得,本王會在乎這些?”
沈惜念看著他這副無賴模樣,眼神更冷了幾分。
果然還是跟前世一樣的不要臉!
“殿下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那霍家的名聲呢?殿下與霍家的關系呢?”
她往前半步,聲音壓低,卻字字如刀,直刺要害:“白日里,殿下已經因為對我動手,惹得你那剛正不阿的表弟對你心生不滿,甚至下了逐客令。”
“若今夜,我再‘恰巧’受驚過度,‘恰好’讓府中下人看到殿下你在我房內……你覺得,你那表弟,是會相信你這個名聲本就不好,還曾對我動手的表哥,還是會相信我這個‘受盡委屈’、‘險些被害’的妻子?”
蕭云澈眼中的陰鷙一閃而過。
沈惜念彎了彎唇角,“你表弟的為人,殿下想必比我更清楚。他或許不夠圓滑,不夠精明,但他恪守禮法,重視倫常,骨子里有著將士特有的剛直和對正義的執拗。”
“若他知道,他尊敬的表哥,白日里險些掐死他的妻子,夜里又潛入他妻子的房間意圖不軌……殿下猜猜,以他的性子,是會顧念那點血緣親情,還是會大義滅親,徹底與你劃清界限,甚至兵戎相見?”
“你——”蕭云澈呼吸一窒,瞳孔驟縮。
他死死盯著沈惜念,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霍啟明的性格,他確實再清楚不過。
那小子在某些方面,軸得可怕。
“霍啟明那個傻子!就是被你這樣一副柔弱可憐、滿口道理的外表給騙了!”蕭云澈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你到底想干什么?費盡心機,又是下毒,又是挑撥,你到底圖什么?”
沈惜念看著他氣急敗壞卻又不得不按捺的樣子,心中只覺得一陣快意。
她緩緩后退一步,重新坐回椅子上。
甚至還悠閑地翹起了腿,雙手輕輕一攤,露出一副“你怎么還不明白”的無奈表情,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談論天氣:
“宸王殿下……您這么‘聰明’的人,到現在還看不出我要干什么嗎?”
她眨了眨眼,笑容無辜又帶著惡劣:“我又是給您下毒,又是威脅您,又是跟您算賬。折騰了這么久,歸根結底,不就是為了……”
她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吐出:“要、錢、啊!”
“難道我做的……還不夠明顯嗎?”
她微微歪頭,眼神里充滿了“真誠”的疑惑。
蕭云澈:“……”
他胸口堵得厲害,仿佛被一塊巨石狠狠砸中,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要錢”二字,她就這么輕飄飄地說了出來,還做到如此理直氣壯。
真是不要臉到極致的女人!
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怒罵,還是該冷笑。
這女人又在跟他裝傻充愣!
她明明知道他想問的時候,但卻又左顧而言。
這氣人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你要這么多錢,究竟想做什么?”他聲音低沉,帶著審視。
沈惜念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杯沿上輕輕摩挲。
抬眸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狡黠:“說出來……怕嚇死你。”
蕭云澈冷哼一聲,眸中滿是不屑與嘲諷,“是嗎?你有這本事?”
沈惜念也不惱,反而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我要這錢,招兵買馬,囤積糧草,收買人心,培植勢力……”
她頓了頓,迎著蕭云澈驟然收縮的瞳孔,清晰地吐出最后幾個字:
“然后……把太子,拉下馬。”
語氣依舊輕松平淡,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可吐出的字句,卻石破天驚,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與野心。
“怎么樣?”她微微歪頭,笑容純良無害,“這個理由夠不夠刺激?值不值一百萬兩?”
饒是蕭云澈早有心理準備,猜到她的圖謀必定不小,此刻聽到她如此**裸、如此大膽地吐出“把太子拉下馬”這幾個字,心中仍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女人……簡直是瘋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但不可否認,這句話,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精準地燙在了蕭云澈內心最隱秘,也最渴望的角落上。
他也不喜歡太子。
沈惜念這個目標,從某種意義上說,與他深藏的野心不謀而合。
不過,她既然要拉太子下馬,那她為何還要與太子暗通款曲,寫那些情意綿綿、追憶往昔的書信?
難道是打算用美人計?
呵,可笑!
蕭云澈心中冷笑連連。
婦人之見!
她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太子自私涼薄,野心勃勃,為了皇位可以犧牲一切,連自己的父皇都能算計,又豈會被一個女人的幾封情書所迷惑?
簡直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