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之后,他發現阮心顏沒有跟上來,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卻見阮心顏站在原地,有點呆呆的看著他,那雙眼睛閃爍著明亮的光芒,似乎是熱情,又好像和剛剛的熱情有點不太一樣。
聶卓臣說:“嗯?”
阮心顏突然幾步走上來,一只手用力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兩個人早就有過無比親密的關系,可這樣簡單的親近的動作,卻好像從來沒有,聶卓臣也有點意外:“怎么了?”
阮心顏輕聲說:“謝謝你。”
聽到這三個字,聶卓臣勾了勾唇角,也不抱著她,也不推開她,就這么帶著手臂上的“掛件”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上次你謝我,是謝我去找你;這一次謝我,是因為我夸你嗎?”
阮心顏搖頭:“不全是。”
“哦?那是謝什么?”
“是——”
阮心顏很認真的想了想,上一次謝他,是因為他去找自己,這讓她明白自己沒有被整個世界放棄,而這一次,他的話也讓她更有信心,可是,她謝的的好像不全是這些……
她所有的感謝,似乎不是對他做的事,而是他這個人。
她心跳得厲害,走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控制住,盡量平靜的,輕聲的說:“我是,謝謝你在。”
聶卓臣低頭看著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也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他能感覺到,阮心顏在全心全意的依偎著他,雖然兩個人衣冠楚楚,在大庭廣眾之下,卻好像,比最親近的那天晚上,還更靠近,他甚至感覺到有一股暖意從她攀著自己的手臂上,直擊進了自己的心臟。
一瞬間,他的胸口,好像也有點意外的震顫。
他有一點沖動,想要伸出手去抱著她,可本能,又克制著那種沖動。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在兩個人之間響起,聶卓臣立刻抽出了手,阮心顏也后退了一步,看著他拿出手機。
一看到來電,聶卓臣原本溫柔的眸子瞬間冷了下來。
“喂,”
接通電話,對面傳來了聶燚低沉渾厚的聲音:“你不在公司?”
“我出來有點事。”
“馬上回來一趟。”
“是。”
簡單的兩句話,幾乎和他的眼神一樣沒有溫度,電話就掛斷了。看著他冷冷看著黑漆漆的手機屏幕的樣子,阮心顏輕聲說:“有工作嗎?你還是先去忙吧。”
聶卓臣想了想,說:“我先走了,一會兒我讓方軻開車來送你,這么多的東西打車不方便。”
說完,他放開手推車,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他這樣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阮心顏一時間有些恍惚,直到看著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過了好一會兒才伸手去握住推車的扶手,幸好,上面還殘留著一點他留下的溫度,證明剛剛的,不是她的一場幻覺。
聶卓臣回了一趟公司,跟方軻交代讓他去賣場送阮心顏回家,自己則去了聶家老宅。
和那天晚上回來的時候不同,今天的老宅內多了很多人氣,剛一踏進別墅大門,就看到聶琛翹著二郎腿大喇喇的坐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嘴里叼著一根煙,而老管家老費正捧著一個煙灰缸,苦口婆心勸他:“還是把煙掐了吧,一會兒老爺子下來又要說你。”
聶琛挑起狹長的眼尾,正要說什么,一眼就看到聶卓臣走進來。
他笑了笑,高調的說:“老費啊,人這一輩子總得有點癖好吧,女人沒有了,煙也不給我抽,是要我當和尚嗎?”
說完,他斜眼看過來:“喲,聶總來了。”
老費一回頭看到聶卓臣,急忙迎上來,聶卓臣平靜的對著他點頭示意,然后走到聶琛的面前:“三叔,好久不見。”
聶琛慢悠悠的站起身,張嘴噴了他一臉煙:“是好久不見,我看聶總太忙,都顧不上家里了。”
“怎么會。”
“怎么不會?又要忙恒舟的事,又要管向峰,還忙著金屋藏嬌,”說著,聶琛冷冷的看著他:“卓臣,你可忙得很啊。”
聶卓臣琥珀色的眼睛隔著淡淡的煙霧看著他。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了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把煙掐了!”
聽到這個聲音,兩人都抬起頭。
“爸。”
“爺爺。”
只見聶燚慢慢從二樓走了下來,那雙深凹的眼睛看著他們,眼中滿是上位者俯瞰眾生的倨傲。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穿著一身象牙白的亞麻無袖西裝,周身素雅,只有手腕上一只歐米伽腕表,看起來干練優雅,扶著聶燚手臂的動作又顯得十分的溫柔,體貼。
一看到她,聶卓臣立刻上前一步:“姑姑,你回來了。”
那就是聶燚的二女兒,聶玟。
兩個人走下來后,聶玟立刻走到聶卓臣的面前,微笑著說:“好久不見了,卓臣,最近好嗎?”
“還好。你不是一直在德國,怎么突然回來了?”
“那邊的事情辦妥了,回來看看,順便休息一下。”說著,聶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說:“聽說,你最近在恒舟,手筆很大。”
“何止啊,”
聶卓臣還沒說什么,另一邊乖乖把煙摁熄了的聶琛冷笑一聲,又坐回沙發上,揚著下巴說道:“二姐你是不知道,咱們這個小侄兒為了一個黃毛丫頭豪擲幾百萬,這可不叫大手筆,這叫泡妞下血本了。”
他一邊說,一邊又看向已經坐在主位上的聶燚,笑嘻嘻的說:“爸,我記得您說過,哪怕家財萬貫,每個鋼镚兒也得有每個鋼镚的花法。那天我花一百多萬辦一場酒會您說是敗家;那,這七百多萬撒出去算是什么?您可得一視同仁啊。”
聶燚微微沉著臉,抬眼看向聶卓臣。
即便是處在較低的位置,他看人的目光仍然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卓臣,這件事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聶卓臣平靜的說:“我還以為爺爺叫我回來是為了一起吃個飯,原來是審我來的。”
聶燚擰起了眉。
就在這時,一個很溫柔的男聲從廚房那邊傳來:“當然是為了吃飯,一家人在一起,就該好好的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