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如怒獸的獠牙,掠過裂谷邊緣那片支離破碎的巖石地帶。碎石在陳玄的足下滾落,發出清脆卻帶著凄涼意味的聲響,仿佛是這片荒蕪之地最后的嗚咽。他的黑袍被肆虐的氣流瘋狂撕扯,發出低沉的獵獵聲響,如同死神在耳邊獰笑。可他的腳步并未因此而有絲毫停歇,尸氣在他經脈中緩緩流轉,像是蟄伏的毒蛇,隨時準備給予敵人致命一擊。掌心原本閃爍的金紋雖已隱去,但與那枚銅片的共鳴仍在體內低鳴,像是遠古傳來的神秘呼喚。
靈月緊緊跟隨在陳玄身后,她的左臂金斑已蔓延至肘部,那斑駁的金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詭異。皮膚下似有細流游走,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那片異光,仿佛是體內某種神秘力量在蠢蠢欲動。無常子的魂體微微顫抖,如同風中飄搖的殘燭,殘鏈輕輕晃動,五節鐵環無聲相擊,發出清脆卻又帶著幾分悲涼的聲響。
就在三人即將踏入裂谷深處那片更加神秘的黑暗區域時,身后驟然傳來一聲撕裂空氣的厲嘯,那聲音尖銳刺耳,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陳玄猛然轉身,目光如電,尸氣瞬間凝于雙臂,一道弧形屏障在身前撐開,宛如一道堅不可摧的盾牌。靈月指尖一抖,三縷狐火自掌心噴涌而出,呈品字形懸于半空,照亮了疾沖而來的三道灰影,那三道灰影在狐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那三名灰袍人再度撲來,鐵杖高舉,杖頭金紋瘋狂旋轉,如同被點燃的烙印,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他們的眼瞳全然灰白,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口中發出非人的低吼,步伐卻整齊如一,仿佛被同一根絲線牽引,宛如提線木偶一般。
“他們被徹底鎖死了?!睙o常子低喝一聲,殘鏈一抖,五節鐵環驟然拉長,化作一道幽光鎖鏈橫掃而出,如同一道閃電劃破黑暗。
鐺!
鐵鏈與鐵杖相撞,火星四濺,在昏暗的空氣中格外耀眼。其中一名灰袍人被震退半步,卻未停歇,反而仰頭發出一聲尖嘯,那聲音尖銳得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肩頭金紋猛然爆亮,竟有黑氣自皮下滲出,纏繞杖身,力量陡增,鐵杖帶著呼呼的風聲再次砸來。
靈月閃身避過橫掃的鐵杖,袖中金斑一陣灼熱,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她咬牙掐訣,狐火驟然合攏,化作一道火網罩向另一人。那灰袍人竟不閃避,任由火焰纏身,皮肉焦裂,發出滋滋的聲響,卻依舊前撲,如同不要命的瘋子一般。直至火網將他掀翻在地,他仍在掙扎爬起,那模樣令人毛骨悚然。
“他們感覺不到痛?!膘`月瞳孔微縮,眼中滿是震驚。
“不是感覺不到?!标愋吐暤?,雙掌一合,尸氣如潮涌出,將第三名灰袍人逼退數步,那尸氣帶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是痛覺被壓制了。他們的神識被封在軀殼里,身體只是執行命令的工具,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話音未落,三名灰袍人同時停步,肩頭金紋齊齊震顫,黑氣如藤蔓般蔓延至全身,將他們整個人都包裹其中。他們緩緩抬手,鐵杖交叉于胸前,金紋在空氣中劃出三道弧線,竟在半空凝聚成一個殘缺的符陣,那符陣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這是……”無常子目光一凝,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古鬼道的‘鎖魂引’!”
符陣成型瞬間,裂谷上空陰風驟起,吹得人皮膚生疼。地面沙石無風自動,竟在三人腳下形成一個旋轉的灰黑色漩渦,那漩渦如同一張巨大的嘴巴,仿佛要將一切都吞噬進去。漩渦中心,一道低沉的吟誦聲自虛空中傳來,音節古老,帶著腐朽的氣息,仿佛是從遠古的墳墓中飄出。
“他們在被遠程施術?!睙o常子聲音沉下,臉色變得十分凝重,“有人在用禁地里的邪法,強化控制鏈,這些人不過是棋子罷了?!?/p>
陳玄眼神一厲,尸氣暴漲,雙掌推出,一道漆黑氣浪直撲符陣。然而氣浪撞上符陣邊緣,竟如泥牛入海,被緩緩吞噬,符陣卻越發閃爍起來,仿佛在嘲笑他的無力。
“這符陣在吸收靈力!”靈月急退,狐火收回掌心,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不是吸收?!睙o常子死死盯著那旋轉的符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絕望,“是轉化。把我們的攻擊能量,轉為維持他們行動的燃料,如此下去,我們遲早會被耗死?!?/p>
陳玄冷哼一聲,不再強攻,身形一閃,已繞至左側灰袍人側翼。他掌心金紋驟亮,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一指點向對方肩頭烙印。金光觸及金紋瞬間,那灰袍人身體一僵,眼中灰白稍退,似有清明閃現,仿佛在做著最后的掙扎。
可就在這剎那,烙印深處黑氣翻涌,一聲尖銳的嗡鳴自符陣中炸開。那灰袍人猛然抬頭,一杖橫掃,力道比先前更猛,陳玄被迫后躍,黑袍邊緣被杖風撕裂,露出里面黑色的內襯。
“不行。”他低語,眉頭緊緊皺起,“烙印已被邪術加固,直接沖擊會傷及他們的神識,我們得另尋他法?!?/p>
“那就打斷施術者。”靈月咬牙,雙掌合十,狐火再度升騰,這一次,火焰中竟泛起一絲銀光——那是她以妖力燃燒本源,強行提升火性純度,這樣做會對她造成極大的傷害,但她已顧不了那么多了。
“別!”無常子忽然低喝,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那符陣在引動地脈陰氣,你若全力出手,可能會觸發連鎖反應,把整個裂谷變成邪陣祭壇,到時候我們都得死!”
靈月指尖一顫,狐火微縮,眼中滿是不甘。
陳玄目光掃過三人,忽然沉聲道:“他們現在是傀儡,但神識還在。我們不能殺他們,也不能硬破符陣。唯一的辦法——”
他話未說完,三名灰袍人同時仰頭,口中發出整齊的吟誦,與空中符陣的古老音節完全同步。地面漩渦驟然擴大,陰氣如潮水般涌出,裂谷深處傳來沉悶的震動,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那震動讓人心生恐懼。
“來不及了?!睙o常子臉色一變,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他們在用活人做引子,激活地底的某種東西,一旦成功,我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p>
陳玄眼神一冷,忽然抬手,指尖劃過掌心,鮮血涌出。他將血滴在銅片上,銅片瞬間發燙,金紋與血光交映,竟在空中投射出一道模糊的圖影——正是那齒輪鎖鏈的紋路,那紋路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仿佛隱藏著無盡的秘密。
“這是……共鳴圖?”靈月一驚,眼中滿是疑惑。
“不止。”陳玄將銅片貼于胸口,低喝一聲,“這是‘血裔守門者’的印記。它能短暫干擾同源邪術,為我們爭取一線生機?!?/p>
他一步踏出,尸氣與血光交融,整個人如一道黑影沖向符陣中心。就在他即將觸及符陣時,三名灰袍人同時轉身,鐵杖交叉,金紋爆閃,一道黑紅光柱自符陣中心轟然射出,直取陳玄胸口,那光柱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已逼近。
千鈞一發之際,無常子殘鏈暴起,五節鐵環瞬間化作一道幽光屏障,擋在陳玄身前。光柱撞上屏障,轟然炸開,氣浪將三人掀退數步,無常子的魂體也變得有些虛幻。
陳玄借勢前沖,銅片高舉,血光與金紋交織成網,猛然罩向符陣。符陣劇烈震顫,金紋扭曲,黑氣翻騰,竟有崩解之勢,但那符陣依舊頑強地支撐著。
“就是現在!”靈月抓住時機,狐火化作一道銀線,直射其中一名灰袍人肩頭烙印。火線入體,那灰袍人身體劇震,眼中灰白裂開一道縫隙,仿佛有一絲清明要透出來。
另外兩人也同時踉蹌,符陣開始崩塌,那崩塌的速度極快,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可就在此時,裂谷深處傳來一聲低沉的鐘鳴,音波如潮,席卷而來。三名灰袍人肩頭烙印驟然發黑,黑氣如蛇般鉆入體內,他們的身體猛然挺直,動作更加僵硬,眼神徹底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靈魂。
“又來了!”靈月急退,眼中滿是驚恐。
無常子忽然低喝:“我認出來了……這鐘聲的頻率,和古剎密室壁畫上的‘九歸其一’儀式完全一致!他們不是在控制傀儡,是在進行獻祭前的最后一次校準,我們被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p>
陳玄瞳孔一縮,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三名灰袍人緩緩抬手,鐵杖指向陳玄,金紋在空氣中劃出最后一道符線。符陣殘影重新凝聚,這一次,符陣中心竟浮現出一道模糊的人形輪廓,黑袍遮面,雙手交疊于胸前,掌心托著一枚旋轉的青銅齒輪,那齒輪散發著神秘的氣息,仿佛掌控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這不是普通的控制術?!睙o常子聲音發冷,身體微微顫抖,“這是‘魂引傀祭’——用活人神識做引,喚醒沉睡的執儀者,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設想?!?/p>
陳玄死死盯著那虛影,掌心金紋劇烈跳動,仿佛在回應某種召喚,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靈月突然低聲道:“你看他們的腳?!?/p>
陳玄低頭——三名灰袍人的雙腳已陷入沙地,沙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如同被某種力量從地底抽走生機,那景象讓人不寒而栗。
“他們在被吸收。”無常子沉聲,“儀式已經開始,他們不再是傀儡,而是祭品,我們必須要阻止這一切?!?/p>
陳玄猛然抬頭,銅片緊握,血光與金紋再次交織。他一步踏出,尸氣沖天,黑袍獵獵,直沖符陣,那決然的身影仿佛要與命運抗爭到底。
就在他即將撞上符陣的瞬間,那虛影忽然抬手,掌心齒輪緩緩轉動,一道無聲的波動擴散而出。陳玄的身體猛地一僵,掌心金紋竟開始逆向流轉,血液在經脈中倒流,意識仿佛被一只無形之手攥住,拖向深淵。
他聽見了——那不是鐘聲,不是吟誦,而是無數人在同一時刻發出的、無聲的哀嚎,那哀嚎仿佛來自地獄,讓人心生絕望。
他的指尖開始發黑,身體也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但他心中那股執念卻愈發堅定,他絕不能就這樣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