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發(fā)去皇陵的前一日,昭陽公主突然發(fā)熱。
許灼華在床前守了整夜,直到天快要亮了,燒才退下去。
徐太醫(yī)把完脈,朝許灼華回話:“娘娘,公主的病已無大礙,這是氣候變化引起的傷風之癥,來得快也去得快。”
“但公主年紀尚幼,體質較弱,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可不能再受涼了。”
如棠著急問道:“徐太醫(yī),公主今日就要啟程去皇陵,外頭畢竟不比宮里方便,難免進出折騰,這可怎么好?”
徐太醫(yī):“確實是個問題,依臣之見,公主現(xiàn)在不宜出宮,留在寢殿休養(yǎng)為好。”
兩人都將目光投向許灼華。
這次去皇陵,是去祭奠先帝,自然不可能因為公主的身體原因取消。
許灼華嘆過一口氣,吩咐道:“如棠,明鳶,徐太醫(yī),這幾日本宮不在坤寧宮,公主就交到你們手上了。”
“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坤寧宮,公主的吃穿用度,但凡近身入口的,都必須由如棠和徐太醫(yī)親自檢查過后再用。”
“明白嗎?”
“臣遵旨。”
“奴婢遵旨。”
許灼華看著躺在床上的小人兒,臉蛋紅撲撲的,安安靜靜睡在那里。
她忍不住起身在昭陽公主臉上親了親。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實在讓她揪心。
幸好,病已經無大礙了。
只要好好養(yǎng)幾日,就能恢復。
宮里還有趙承禮在,想必出不了什么亂子。
時辰已到,許灼華也不好耽誤,臨走時又細細交代一番,才不得不離開。
諸位妃嬪在宮門送行之后,也知道了公主生病的事。
陸思思最為著急,走到趙承禮身邊說道:“這可怎么好,公主還這么小,又第一次和皇后娘娘分開,萬一醒過來找娘娘怎么辦。”
趙承禮也有些擔心,她面不改色道:“有如棠在,公主從小就讓她帶著,和她親近,她哄一哄,應該沒事的。”
走在后面的安樂公主聽到大家議論,問蘇珍瑤,“母妃,昭陽妹妹病了嗎?兒臣能不能去看她?”
蘇珍瑤摸了摸她的臉,柔聲道:“這幾日就先別去了,你昭陽妹妹才好了些,讓她安靜休養(yǎng),病才能好的快。”
安樂公主撅了撅嘴,很是失落,“兒臣托裴亭風帶了一個紙鳶進宮,本想和昭陽妹妹一起放的,看來,只好等她病好再玩兒了。”
蘇珍瑤臉色一悸,“安樂,你父皇讓你去上書房是讀書的,你怎么凈伙著他們做些玩樂之事。”
她倒不是擔心安樂公主不學無術,實在是怕安樂公主將那些好學上進的孩子帶壞了。
“還有,別整日裴亭風裴亭風的叫著,他是你外祖母親妹妹的親孫子,算起來,你得叫他一聲裴表兄。”
安樂掰著手指算了算這繞來繞去的輩分。
太復雜了。
她哦了一聲,算是交差。
心里萬分難過。
這幾日上書房放了假,昭陽公主又病著,安樂原本計劃了好些玩兒的項目都不得不暫停。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她讓裴亭風偷摸帶進宮的東西,怕是都用不上了。
蘇珍瑤將安樂交給伺候的宮婢,快走幾步到趙承禮身邊。
“皇后娘娘走的時候,很是放心不下昭陽公主,讓我沒事便去坤寧宮看看。”
趙承禮答道:“我也是這么想的,畢竟公主年幼,坤寧宮只有如棠守著,我也不放心。”
“不如你我各守一日,輪換著來,如何?”
蘇珍瑤:“這樣安排甚好,皇后娘娘不在,咱們得替她將小公主照看好。”
皇后離宮的第三日,姚芊朝宮里遞了牌子,要入宮拜見端嬪。
張承禮原本不想應下的,可姚芊派人傳話,下個月是端嬪生辰,姚夫人親手縫了衣裳,想讓她帶進宮給端嬪。
姚芊隔上一兩個月都會去端嬪那里看一看,倒也不是稀罕事。
而且,張承禮知道端嬪禁足,是為了避免沖撞皇后,這其中并非端嬪有錯,所以心里難免對端嬪多了些厚待之意。
她回道:“準了,皇后不在,讓姚二小姐將東西帶到,就回去吧。”
姚芊跟在宮婢身后,直接去了青陽殿。
宮婢將她送到門口,就離開了。
這里和冷宮無異,旁人都不愿意多留。
姚芊正要敲門,門輕輕一推就開了。
院子里靜悄悄的,姚芊輕手輕腳走到正殿窗外,推開一條縫往里看。
姚楚側身坐在桌前,正往手里的香囊里放東西。
姚芊冷哼一聲,她還挺有閑情逸致啊,還有心思做香囊。
正當她準備進去的時候,姚楚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個瓷瓶,將瓷瓶里的東西小心灑在藥草上,然后隔著錦帕,將藥草裝進香囊。
“二小姐來了?”
背后蘿蕓的聲音嚇得姚芊倒吸一口涼氣。
“你怎么走路悄無聲息的,是想嚇死我嗎?”
姚芊捂著胸口,出了一頭冷汗。
她轉頭看向屋內,正好對上姚楚看過來的目光。
那道目光幽暗深沉,仿佛潛伏在夜里的毒蛇,盯住獵物。
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姚芊的心不自覺猛跳起來。
她盡力揚起唇角,故作輕松道:“姐姐在忙什么呢,是要做香囊送人嗎?”
姚楚收回眼神,不慌不忙將面前的東西收拾好。
“天兒熱了,蚊蟲多起來,我做了好幾個,等會兒你帶兩個回去,送一個給母親。”
“好,多謝姐姐。”
她把手里的東西放到桌上,“你生辰那日我未必能進得了宮,這是母親親手為你縫的衣裳,算是提前給你送生辰禮了。”
提到家里人,姚楚心里頓時充滿暖意。
她的母親,是這世上最疼愛她的人。
她抬手撫在衣裳上,能夠想象一針一線都是母親在燭火下完成的。
本以為,這一世能讓母親順順當當安享晚年,怕也是做不到了。
下輩子......她若還有機會重來一次,一定不會讓母親再為自己擔憂。
“要是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姚芊的話打斷了她的神思。
“怎么這么快就要走,連茶都沒有喝一杯。”
姚楚一面吩咐明鳶,一面忍不住生出懷疑。
難道,姚芊看到了?
沒等她細想,姚芊抬腳往外走,“不用備茶了,瑾妃娘娘特意吩咐,說讓我把東西帶過來就走。”
“姐姐忙去吧,我先走了。”
話還沒說完,姚芊就走出了青陽殿。
姚楚的臉色猛地沉下來。
她既擔心姚芊會去告訴瑾妃或者蘇貴妃,又后悔自己一時心軟,沒有對她下手。
可人已經走了,她也只能聽天由命。
好在,就憑姚芊的猜測和一面之詞,也說明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