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南詔,主仆二人皆是憂心忡忡。
從去年開始,大乾各營紛紛加大操練強度。
據線報所言,大乾已經不滿南詔偏安一隅,有了進攻的打算。
正是因為此事,容月身為南詔安插在大乾的暗樁,策劃了一起美人相救的戲碼,逐漸獲取祁雍的信任。
她要拿到大乾最新的動向,以備南詔應對。
若是可以,她還想挑動祁雍和皇帝的關系,引發內斗,消耗大乾國力。
近年來,南詔實力漸增,只要再拖上兩三年,大乾便再也不敢生出吞并南詔的心思。
一早起來,容月便聽到前院吵吵嚷嚷。
她用過早膳,便派阿碧前去打聽。
“宮里送了好些貴重的賞賜下來,王爺不肯要,要讓人退回去。”
容月勾起唇角,笑道:“既是陛下賞的,宮人便是自己腦袋掉了,也不敢真將東西帶回去的。”
“是啊,王爺也就做個樣子,反正現在大家都知道王爺因為冊立王妃之事,和陛下之間起了齟齬,多這一遭事,也算不得什么。”
“依奴婢看,王爺是真將你放在心尖兒上了。”
容月看向鏡中明艷動人的容顏。
便是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心動,更遑論男人。
“不過,他真和陛下鬧翻了,對咱們并非好事。”
說罷,容月款款起身,往書房而去。
她還指望著通過祁雍得到情報,惹惱了皇帝,她可什么都得不到了。
走到書房外,還能聽到祁雍生氣的聲音。
她快步走進去,勸道:“王爺消消氣,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陛下送出賞賜,是想和您重歸于好,您又何必給陛下添堵,惹她傷心呢。”
“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王爺和陛下是親姐弟,這世上再也沒人比得過您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了。”
祁雍嗤笑一聲。
“你倒是會安慰人,凈給皇姐說好話了。”
“你可知,在大殿之上,她是如何說你的。”
容月將手里的鮮花插進窗邊花瓶,道:“無非是說妾出身卑微,不堪為王爺良配吧。”
祁雍眉心微動,怕她傷心,安慰道:“不該在你面前提起此事的,平白惹你傷心。”
“妾才不傷心呢。”
“出身卑微如何,孤女又如何,那些豪門貴族的世家女,什么都有,卻偏偏得不到王爺的真心。”
“妾覺得,她們才可憐,她們才應該傷心。”
祁雍心頭一軟,越發覺得眼前的女子可親可近。
微涼的指尖搭在容月下巴,隨著一股松木香吹入鼻尖,唇齒相依,輾轉悱惻。
這是容月第一次親吻。
像蜜糖,將身子連同一顆心,都甜化了。
她只記得,自己軟綿綿靠在祁雍身側。
心頭怦怦直跳,連他說了什么都聽不清楚。
“月兒,容我放肆一次,我實在情難自禁。”
容月別過頭。
這種事,她學過很多次。
可當真用在男人身上,她只覺得自己潰不成軍。
“那王爺現在的心情好些了嗎?”
祁雍不說話,只看著容月笑。
“王爺若是高興了,就讓人將東西收進庫房吧,免得此事傳到陛下耳中,對王爺不利。”
祁雍握住她的手,“好好好,聽你的。”
“里面有不少名貴的布料,我都讓人送到你院里,改日讓人給你多做幾套衣裳。”
“過不了多久就是中秋宴,我帶你一起去。”
“王爺要帶妾去赴宴?”容月做出驚喜的神態。
“可是,陛下不喜妾,要是見到妾生氣,怪罪到王爺身上,可怎么好。”
祁雍:“不會的,你這么體貼懂事,一心想讓我們姐弟和好,若是皇姐見了你,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必定會喜歡你。”
“說不定,咱們的事,就成了。”
八月十五,明月高懸。
今年太后不在,宮里的家宴就只有幾個近臣,還有昭陽、祁雍和許嘉意參加。
對于容月的到來,眾人都頗感意外。
但見皇帝面色淡然,大伙也就裝聾作啞,只當沒看見。
幾巡酒后,殿中氣氛漸漸熱絡起來。
有人將話題引到了容月身上。
“容姑娘舉止得體,想必以前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吧。”
容月微微欠身,道:“妾家里人原在江南一帶行商,后來被奸人所害,家道中落,一路飄零下來,便只留下妾一人在世了。”
這番話,說得輕飄飄的。
可容月局促的神情,早已顯露出孤身在世的不易。
祁雍握住她的手揉了揉,道:“縱是如此,月兒也還守著一份純凈之心,實在難得。”
另有人開口,問道:“不知當初害你的人是誰,你如今受王爺庇護,王爺定會為你尋個公道的。”
不管說者有沒有意,聽的人都明白,這是在追問容月的家世。
祁雍臉色一沉,厲聲道:“你什么意思?是質疑月兒編造身世欺瞞本王嗎?”
“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對本王身邊的人不敬?”
話音一落,滿殿靜寂。
祁雍雖在京城的時間不多,但接觸過的人都知曉,他平日性情溫和,頗為隨性,就連對宮人,也極少擺親王的架子。
此刻當著眾人的面,還有皇帝坐在上頭,呵斥臣子,著實令人下不來臺。
“王爺息怒,高大人并非有意冒犯,只是關心容姑娘。”說話的是左都御史張承禮。
私底下,祁雍還會喚她一聲張姨,此刻她開口最合時宜。
果然,見那頭是張承禮,祁雍冷哼一聲,未再追究。
坐在上首的皇帝,也開口了。
“今日中秋團圓,還是和氣些好,容姑娘,你說呢?”
話雖說的不重,但皇帝垂下的眉眼,肉眼可見動怒了。
見此情景,容月確信,因為自己的事,祁雍和皇帝確實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姐弟維持體面,無非是做給外人看的。
她低聲勸道:“王爺,妾身子不適,能否先回王府。”
“陛下有心示好,您若是為妾著想,便莫要再為妾動怒了。”
“好,”祁雍起身,這次的態度順從了不少,拱手道:“臣弟先送月兒出去。”
祁雍帶著容月出去,目送她離開,才轉身。
才走幾步,便看到許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