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整個下午工作都有些心神不寧,開會時幾次拿起手機想要給姜棲發去消息,指尖在對話框上懸停良久,最終卻都逐字刪除。
下班后,他讓徐遠開車到影視城門口,車窗降下,他望著陸續走出來的人群,卻始終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前天傍晚來劇組,也是想提前來接姜棲去餐廳,結果恰好遇到了宋秋音出意外。
徐遠試探著問,“要不要我給太太打個電話?問問她什么時候出來?”
陸遲剛要開口,忽然瞥見關明夏從門口出來,他推門下車,快步上前攔住她,“姜棲呢?”
關明夏一見是他,渾身豎起尖刺,“你走錯地方了,宋秋音在醫院呢。”
陸遲的聲音沉了幾分,“我問你姜棲在哪?”
“她不來劇組了!”關明夏抬高音量,“今天去至禾設計上班了,你身為她老公,你不知道,還來問我?”
陸遲喉結微動,“她沒告訴我。”
若是平時,關明夏絕不敢這樣對陸遲說話,想到姜棲這些天的委屈,她莫名就大膽起來,“告訴你有什么用?你只會打擊她,上趕著被你嘲諷嗎?”
“她那段時間在我家就經常學到很晚,為了面試做足了準備,好不容易拿到滿意的Offer,她屁顛屁顛跑過去和你分享,你身為她老公怎么做的?幾句輕飄飄的話把她貶得一文不值,把她打擊得都沒有自信了!”
“結果呢,她明明就是靠自己實力進去的,至禾總監都親自澄清了根本沒有走后門的事!”
見陸遲沉默,關明夏繼續控訴,“還有前天晚上那頓飯,你一個消息不回,一個電話不接,把她晾在一邊承受你媽的怒火,明明是你惹出來的事,卻總要她替你承擔。”
“緋聞鬧得沸沸揚揚,要擺平你又拿她出來擋槍!明知道她和宋秋音不對付,你還是這樣做了!”
她越說越生氣,直接吼了出來,“你到底還要讓她傷心多少次啊?!”
想到昨晚姜棲蔫蔫的模樣,關明夏就心疼死了,以往陸遲有什么惹到她,她都會喋喋不休地和自己吐槽,可昨晚什么也不愿說,借口明天第一天入職要早點睡覺,早早關了燈縮進了被窩。
那個總是笑意盈盈的人,變得蔫了吧唧的。
陸遲眼底翻涌著晦暗的情緒,關明夏這才后知后覺地害怕起來。
她居然對陸遲吼了?
趁他愣神之際,她慌忙繞開他小跑著離開。
陸遲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徐遠不得不下車提醒。
“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陸遲問。
徐遠脫口而出,“您說的是哪件事?”
他說完立刻后悔,急忙找補,“那晚雖然情況緊急,但您要是親自給太太打個電話解釋,她或許就不會這么生氣了。”
為什么沒打?
以往姜棲每次都會大度體諒他。
他便習以為常地把和她的約定排在了后面。
徐遠小心安慰,“周日不是太太生日嗎?或許還能彌補一下。”
“我問她要不要辦生日宴,她不樂意。”
“有時候女人都喜歡口是心非。”徐遠又開始舉例子,“我前女友可喜歡黃金了,我說要不要買點送她,她堅持不要,我媽說,你要是真想送人家,就別問要不要,直接送就行了,后來我真這樣做,我前女友高興得不得了。”
陸遲斜睨他一眼,“那為什么是前女友?”
徐遠內心哀嚎,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周扒皮天天加班,沒時間談戀愛人家才跑的。
但他面上卻認真建議,“雖然太太不想大張旗鼓地辦生日宴,那您可以低調些啊,簡單的燭光晚餐,或者放個煙花什么的。”
他補充道,“太太這種喜歡儀式感的人,對您的生日都格外重視,會不喜歡這些?總比什么都不做好。”
陸遲望著逐漸亮起的路燈,淡淡道,“那你去安排一下煙花。”
——
姜棲初來乍到,小組成員為了歡迎她的加入,一起去公司附近的一家飯店聚餐,長長的餐桌旁坐滿了人,暖黃的燈光下,玻璃杯碰撞聲和笑語聲交織在一起。
溫竹是個天生的氣氛組,一會兒拉著姜棲認人,一會又講起公司的趣事,逗得大家笑聲不斷,姜棲坐在其中,雖然剛開始心情有點低落,但也漸漸被這份熱情感染。
組長黎揚坐在她旁邊,他今年28歲,氣質溫和,“姜棲,你將來想往哪個方向發展?主案?軟裝?還是專攻燈光或者材料?”
姜棲認真回答,“我也想一步步成為您這樣的主案設計師,能夠獨立負責項目。”
黎揚很認可,“挺好,有目標就行,至禾平臺不錯,只要你愿意學,就有機會。”
餐廳外,黑色轎車靜靜停在路邊,陸遲透過玻璃窗看到兩人說笑的一幕。
姜棲穿著淺藍色裙子,襯得膚色愈發白皙,最顯眼的是她那一頭長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清爽的鎖骨發,發梢微卷,隨著說話的動作輕輕晃動。
他忽然想起昨天保鏢粗魯扯她頭發的畫面。
是因為那個,才剪掉的?
“昨天那兩個保鏢處理了嗎?”他聲音沉冷。
徐遠立刻回答, “已經解雇了。”
“你上哪找的這么沒素質的保鏢?”
徐遠不敢吭聲,卻暗自叫屈,他們在這待了挺久了,冷不丁就要提問他一下。
原以為總裁會迫不及待地走進餐廳裝作偶遇什么的。
誰知他只是沉默地看著,直到聚餐散場,姜棲和同事們笑著走出餐廳。
她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陸遲,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姜棲原本揚起的唇角漸漸落下,眼見陸遲朝這邊走來,她下意識不想讓同事看到他們拉扯的一幕,省得陸遲又說什么難聽的話,讓她剛入職第一天就陷入非議。
于是和同事匆匆道了別,接著沿著往反方向快步離開。
陸遲長腿一邁,沒幾步就追上了她,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要走到哪里去?”
姜棲別過臉,不愿看他,“走到沒有你的地方。”
街上人來人往,路人紛紛對顏值出眾的兩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徐遠適時地將車開到他們身邊停下,降下車窗,“總裁,太太,上車說吧。”
姜棲還想掙脫,卻被陸遲不由分說地塞進了車后座。
車廂內一片沉寂,過了好一會兒,陸遲才率先打破沉默,“偷拍的那件事,是我錯怪了你。”
姜棲始終偏頭看向窗外,側臉的線條在流動的霓虹燈中顯得格外冷淡,“堂堂陸總怎么會有錯呢?你沒有錯怪我,我的確想那么做來著,只是顧慮爺爺罷了,沈如萱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我應該感謝她才對,讓我不用受良心的譴責。”
陸遲望著她疏離的側影,“你為什么不解釋?說不是你做的很難?”
姜棲依然沒有回頭,眼底沒有任何波瀾,“是的,很難,我不想浪費口舌和一個早已給我定罪的人廢話。”
她這副冰冷漠然的樣子,讓陸遲胸口有些發悶。
以往她總會嘰嘰喳喳說很多,前幾天他們還有來有回地拌嘴。
可現在這樣死寂的姜棲,讓他無所適從。
車子很快到達目的地,姜棲毫不猶豫地推門下車,皎潔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將那抹淺藍色照得有些清冷。
她剛走出幾步,身后忽然傳來陸遲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