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今日巡查別忘了帶上這個。” 父親林建國遞來一個竹編的小筐,里面裝著艾草、雄黃和幾塊壓縮餅干,“最近天氣反常,傍晚可能會起‘妖風’,要是被困在林子里,就用艾草點燃提燈,能驅潮氣,也能讓我們看到光亮找到你?!?林風接過竹筐,指尖觸到父親粗糙的手掌,那上面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紋路,是十年間守護森林留下的印記。
清晨的森林還裹著一層薄霧,黃銅提燈的橘色光芒在霧中暈開,像一顆跳動的暖玉。林風踩著落葉往前走,忽然聽到不遠處的灌木叢里傳來 “簌簌” 的響動。他握緊提燈的手柄,放緩腳步靠近 —— 只見一只毛色灰褐的小麂子卡在了獵人設下的獸夾里,前腿已經滲出血跡,看到林風時,它驚恐地蹬著后腿,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林風蹲下身,從背包里拿出撬棍,小心翼翼地撬開獸夾。小麂子獲救后并沒有立刻逃走,反而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像是在表達感謝。他從竹筐里取出草藥,嚼碎后敷在小麂子的傷口上,再用布條輕輕包扎好?!翱旎亓肿永锶グ桑院笠⌒男??!?林風輕聲說,小麂子蹭了蹭他的手背,轉身消失在灌木叢中。
處理完獸夾,林風繼續往前走。走到溪邊時,他發現往日清澈的溪水竟變得有些渾濁,水面上還漂浮著幾片枯黃的葉子 —— 這很反常,往年這個時候,溪水應該是最清亮的,因為上游的山泉正旺。他沿著溪岸往上走,想去查看源頭的情況,沒走多遠,就看到岸邊的泥土上有一串奇怪的腳印:腳印很大,形狀像是獸爪,卻比普通野獸的腳印多了一個趾頭,而且腳印周圍的草葉都變成了暗黑色,像是被什么東西腐蝕過。
林風心里一緊,他從背包里拿出父親給他的記錄本,翻到關于森林異獸的那一頁 —— 上面記錄了林子里常見的動物腳印,卻沒有一種和眼前的腳印相符。他用樹枝測量了腳印的長度,足足有二十厘米,這絕不是普通的山獸能留下的痕跡。他小心地拍下腳印的照片,又采集了幾片變黑的草葉,打算帶回紅豆杉林給父親和老神仙看看。
傍晚時分,天空果然陰沉下來,風里帶著一股潮濕的寒意。林風加快腳步往回走,剛走到竹林邊緣,就聽到 “嗚嗚” 的風聲從林深處傳來,像是有人在哭泣。他點燃提燈里的艾草,橘色的光芒瞬間變得更亮,還帶著淡淡的草藥香。奇怪的是,當艾草的香味散開后,那 “嗚嗚” 的風聲就減弱了許多。
回到紅豆杉林時,父親和老神仙已經在木屋前等他了。老神仙看到林風采集的草葉,臉色立刻沉了下來:“這是‘腐瘴’的痕跡,看來林深處的‘黑松林’出事了?!?老神仙名叫玄清,年輕時曾在終南山修行,后來因為機緣巧合來到湘西森林,一住就是三十年。他告訴林風,黑松林是森林的 “肺腑”,那里生長著許多珍稀的菌類和藥材,還住著一種叫 “靈猿” 的神獸,靈猿的糞便能凈化空氣,防止腐瘴擴散。可一旦靈猿離開,黑松林的生態平衡就會被打破,腐瘴就會蔓延開來,不僅會讓植物枯萎,還會影響動物的生存,甚至威脅到進入森林的人。
“十年前,你父親進來時,黑松林還好好的,靈猿也一直在那里棲息。怎么會突然出現腐瘴呢?” 林建國皺著眉頭,翻看林風拍下的腳印照片,“這個腳印…… 我好像在一本古老的苗寨典籍里見過,叫做‘瘴獸’,是腐瘴聚集形成的異獸,以腐爛的植物和動物為食,所到之處都會留下腐瘴的痕跡。”
玄清嘆了口氣:“看來我們得去黑松林一趟了,要是不找到腐瘴出現的原因,再過不久,整個湘西森林都會被腐瘴籠罩。” 林風看著父親和玄清,堅定地說:“我也一起去,現在我是提燈人,守護森林是我的責任?!?/p>
第二天一早,三人就收拾好行囊出發了。玄清帶了一把桃木劍和幾張符咒,林建國背著一個裝滿工具的背包,林風則提著那盞黃銅提燈,還多帶了幾捆艾草。從紅豆杉林到黑松林,需要穿過一片沼澤地和一條湍急的溪流,至少要走兩天的路程。
沼澤地位于森林的中部,那里常年積水,水面上漂浮著綠色的水藻,下面隱藏著深不見底的泥潭,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去。玄清走在最前面,用桃木劍撥開擋路的藤蔓,嘴里還念著奇怪的咒語。林風跟在后面,發現每當玄清念咒時,沼澤里的水就會平靜一些,連周圍的蚊蟲都少了許多。
“這片沼澤叫做‘幽水沼’,下面住著‘水精’,只要不打擾它們,就能平安過去?!?玄清一邊走,一邊給林風解釋,“水精喜歡干凈的東西,你把提燈舉高些,橘色的光會讓它們覺得安心?!?林風照做,果然看到水面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像是有無數個小光點在跟著提燈移動。
走到沼澤中央時,林風突然感覺到腳下一沉,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右腳已經陷進了泥潭里,而且還在不斷往下陷?!皠e動!” 玄清大喊一聲,迅速從背包里拿出一根麻繩,一端系在桃木劍上,扔給林風,“抓住繩子,慢慢往上拉,不要掙扎,越掙扎陷得越深。” 林風緊緊抓住繩子,林建國在旁邊幫忙拉,兩人合力,終于把他從泥潭里拉了出來。
“剛才是水精在試探你,” 玄清看著林風濕透的褲腿,說道,“它們能感知到人的心意,你要是對沼澤有敬畏之心,它們就不會為難你;可要是你心存輕視,就會被它們‘捉弄’。” 林風點點頭,他終于明白,這片森林里的每一個生靈,都有自己的脾氣和規矩,想要守護森林,首先要學會尊重它們。
走出幽水沼,三人來到了溪流邊。溪流的水流很湍急,水面上沒有橋,只有幾塊露出水面的大石頭可以用來過河。林建國率先跳上石頭,他動作敏捷,很快就到了對岸。玄清緊隨其后,腳步輕盈得像一片葉子。輪到林風時,他剛跳上第一塊石頭,就被湍急的水流晃得失去了平衡,手里的提燈差點掉下去?!胺€住重心,眼睛看著對岸,不要看水面。” 父親在對岸大喊,林風深吸一口氣,按照父親說的做,終于一步步過了河。
傍晚時分,三人在溪邊的一塊空地上搭起了帳篷。玄清生火做飯,林建國則拿著林風采集的草葉,仔細研究。“這腐瘴的濃度比我想象的要高,” 林建國皺著眉頭,“看來黑松林里的靈猿可能已經不在了,不然它們的糞便會中和一部分腐瘴。” 林風想起阿雅,她是苗寨的人,或許苗寨里的老人知道關于靈猿和腐瘴的事情。他拿出手機,這里雖然信號不好,但偶爾能收到微弱的信號,他給阿雅發了一條消息,問她苗寨里有沒有關于黑松林和瘴獸的傳說。
第二天一早,三人繼續往黑松林走。剛走了一個時辰,林風的手機就響了,是阿雅打來的。“林風哥,我問了奶奶,她說黑松林里的靈猿是苗寨的‘守護獸’,苗寨里的人每年都會去黑松林給靈猿送食物,可去年開始,去送食物的人就再也沒看到過靈猿了?!?阿雅的聲音有些著急,“奶奶還說,瘴獸是‘怨氣’所化,要是有人在森林里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就會引來瘴獸。前陣子,有幾個外地來的人,說是要去黑松林挖‘千年茯苓’,奶奶勸他們不要去,可他們不聽,還說要把茯苓賣個好價錢?!?/p>
林風心里一沉,看來腐瘴出現和靈猿消失,很可能和那幾個挖茯苓的人有關。他把阿雅的話告訴了父親和玄清,玄清點點頭:“千年茯苓生長在黑松林的深處,那里是靈猿的棲息地,要是有人破壞了茯苓的生長環境,靈猿就會離開,而茯苓的怨氣就會形成瘴獸?!?/p>
加快腳步趕到黑松林時,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本郁郁蔥蔥的黑松林,現在有一半的樹木都變成了暗黑色,樹葉枯萎,樹皮脫落,地面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褐色苔蘚,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 這就是腐瘴的味道。林風打開提燈,點燃艾草,橘色的光芒在腐瘴中掙扎著,只能照亮眼前一米左右的距離。
“大家小心,瘴獸可能就在附近?!?玄清拔出桃木劍,警惕地看著周圍。突然,不遠處傳來 “咔嚓” 一聲,像是樹枝斷裂的聲音。三人立刻屏住呼吸,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體型龐大的黑影從樹后走了出來,它的身體像是熊,卻長著狼的頭,爪子是黑色的,每走一步,地面上就會留下一個黑色的腳印,周圍的草葉瞬間變成暗黑色。
“這就是瘴獸!” 林建國大喊一聲,從背包里拿出一把獵槍 —— 這是他年輕時在森林里巡邏用的,后來因為守護森林,就很少用了。玄清舉起桃木劍,嘴里念著咒語,桃木劍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瘴獸看到他們,發出一聲怒吼,朝著玄清撲了過來。玄清側身躲開,桃木劍朝著瘴獸的爪子砍去,“砰” 的一聲,桃木劍砍在瘴獸的爪子上,冒出一股黑煙,瘴獸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林風看著瘴獸,突然想起阿雅說的,瘴獸是怨氣所化,或許可以用凈化的方法來消除它的怨氣。他從背包里拿出艾草,點燃后扔向瘴獸,同時舉起提燈,橘色的光芒朝著瘴獸照去。奇怪的是,當艾草的香味和提燈的光芒接觸到瘴獸時,瘴獸的動作明顯變慢了,身上的黑色也淡了一些。
“有用!” 林風大喊,“我們再多用些艾草,用提燈的光芒照著它!” 林建國和玄清立刻照做,玄清從背包里拿出更多的艾草,分給林建國和林風,三人同時點燃艾草,扔向瘴獸,提燈的光芒也匯聚在一起,朝著瘴獸照去。瘴獸在光芒和艾草香味的包圍下,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身體慢慢變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一地的黑褐色苔蘚。
瘴獸消失后,周圍的腐瘴也漸漸散去。三人走進黑松林深處,發現那里有一個巨大的坑洞,坑洞里散落著一些茯苓的根須 —— 這就是那幾個挖茯苓的人留下的。坑洞旁邊,還有幾根靈猿的毛發,看來靈猿就是因為棲息地被破壞,才離開的黑松林。
“我們得把這個坑洞填好,再種上茯苓的幼苗,這樣靈猿才有可能回來?!?林建國說,玄清點點頭:“我這里有茯苓的種子,是前幾年在黑松林里采集的,只要我們好好照料,不出一年,茯苓就能重新生長。” 林風看著坑洞,心里暗暗發誓,以后一定要加強對黑松林的巡查,絕不讓類似的事情再發生。
填好坑洞,種上茯苓幼苗后,三人打算回紅豆杉林。在路上,林風收到了阿雅的消息,說苗寨里要舉行 “森林祭祀”,邀請他們去參加?!吧旨漓胧敲缯钪匾墓澣?,每年都會舉行,用來感謝森林的饋贈,祈求森林的保佑。” 阿雅在消息里寫道,“奶奶說,你們幫森林解決了瘴獸的危機,是森林的功臣,應該來參加祭祀?!?/p>
三人商量后,決定先去苗寨參加祭祀。苗寨位于森林的邊緣,從黑松林到苗寨,需要走三天的路程。一路上,林風看到森林里的生靈漸漸多了起來,野兔在林間奔跑,山雞在枝頭鳴叫,溪水也恢復了往日的清澈 —— 這是瘴獸消失后,森林慢慢恢復生機的跡象。
到達苗寨時,寨門口已經掛起了彩色的布條,苗寨的人穿著傳統的民族服飾,臉上帶著笑容,看到他們,都熱情地打招呼。阿雅和她的奶奶站在寨門口迎接他們,阿雅的奶奶是苗寨的 “祭師”,負責主持森林祭祀。她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苗繡長袍,頭上戴著銀飾,看起來慈祥而威嚴。
“歡迎你們,森林的守護者?!?奶奶握住林風的手,她的手很溫暖,“感謝你們幫森林趕走了瘴獸,保護了我們的家園。” 林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守護森林,就是守護我們自己的家園?!?/p>
祭祀在苗寨中央的廣場上舉行,廣場中間搭起了一個高臺,高臺上擺放著水果、米酒和一些草藥,這些都是獻給森林的祭品。傍晚時分,祭祀正式開始。奶奶站在高臺上,手里拿著一根法杖,嘴里念著苗語的咒語,聲音悠揚而莊重。苗寨的人圍著高臺,跟著奶奶一起念咒,手里還拿著點燃的艾草,煙霧繚繞,彌漫著淡淡的草藥香。
林風、父親和玄清站在人群中,也跟著一起念咒。他雖然聽不懂苗語,但能感受到咒語里對森林的敬畏和感恩之情。念完咒語后,奶奶拿起高臺上的米酒,灑在地上,嘴里說道:“森林之神啊,請接受我們的祭品,保佑湘西森林永遠生機勃勃,保佑苗寨的人平安幸福?!?/p>
祭祀結束后,苗寨的人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有烤野兔、燉山雞、野菜湯,還有苗寨特有的米酒。大家圍坐在篝火旁,唱歌跳舞,熱鬧非凡。阿雅拉著林風的手,教他跳苗寨的舞蹈,林風學得很認真,雖然動作有些笨拙,但臉上充滿了笑容。
晚飯后,奶奶把林風叫到自己的木屋,給了他一個用苗繡做的香囊:“這個香囊里裝著‘森林之露’,是清晨在紅豆杉葉子上采集的露水,加上幾種草藥制成的,能驅邪避災,也能保佑你在森林里平安?!?林風接過香囊,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讓人心情舒暢。
“奶奶,靈猿還能回到黑松林嗎?” 林風問,奶奶點點頭:“靈猿是通人性的,只要我們好好守護黑松林,等茯苓重新生長起來,它們就會回來的。而且,我聽說,靈猿最喜歡聽‘木葉歌’,你要是有空,可以去黑松林吹木葉,或許能加快它們回來的速度?!?/p>
第二天一早,三人告別了苗寨的人,準備回紅豆杉林。阿雅送他們到寨門口,遞給林風一片曬干的木葉:“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你可以用它吹木葉歌?!?林風接過木葉,謝過阿雅,心里暗暗決定,以后每周都要去黑松林吹木葉,希望靈猿能早日回來。
回到紅豆杉林后,林風每天都會去黑松林巡查,看看茯苓幼苗的生長情況,順便用阿雅給的木葉吹歌。他吹的歌很簡單,是小時候母親教他的童謠,悠揚的歌聲在黑松林里回蕩,讓人心安。
一個月后的一天,林風像往常一樣去黑松林吹木葉。當他吹到一半時,突然聽到樹上傳來 “吱吱” 的叫聲。他抬頭一看,只見幾只毛茸茸的靈猿坐在樹枝上,正看著他,眼里充滿了好奇。林風心里一喜,他知道,靈猿回來了!
靈猿看到林風沒有惡意,慢慢從樹上跳下來,圍在他身邊,有的還伸出爪子,輕輕碰了碰他手里的木葉。林風笑了,他從背包里拿出準備好的水果,分給靈猿,靈猿接過水果,開心地吃了起來。
從那以后,靈猿就一直待在黑松林里,它們的糞便凈化著空氣,黑松林里的樹木漸漸恢復了綠色,腐瘴的痕跡也徹底消失了。林風依舊每天提著黃銅提燈,在森林里巡查,守護著這片他深愛的土地。他知道,作為湘西森林的提燈人,他的責任還很長,但他會一直堅持下去,用自己的力量,守護森林的生機與活力,讓這片秘境永遠美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