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門被風吹得吱呀作響,一絲光亮和更多的寒氣一同擠了進來。
云漪的眼睫顫了顫,意識從冰封的黑暗中掙扎著浮起。
身上蓋著一床硬邦邦、散發(fā)著霉味的破舊棉絮,聊勝于無的溫度提醒著她,自己還活著。
一個瘦小的身影躡手躡腳地湊近,將一碗尚有余溫的米湯遞到她唇邊。
是小滿。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后怕:“快喝了。嬤嬤說,你若是死在外面臟了地,才讓人把你抬回來的。”
這話像一根冰刺,扎得人心口生疼。
云漪卻只是勉強牽動了一下嘴角,想露出一個感激的笑。
她抬手去接碗,預想中的劇烈顫抖并未出現(xiàn),指尖竟是異常的平穩(wěn)。
她低聲道:“謝謝你,小滿。”
“你……你快些好起來。”小滿匆匆塞下碗,便像受驚的兔子一般跑了出去。
米湯的溫熱順著喉嚨滑入腹中,驅散了些許寒意。
云漪緩緩坐起身,這才驚覺不對勁。
昨夜那場足以將人骨髓都凍結的嚴寒,此刻落在身上,竟只剩下微不足道的涼意。
她試探著將手伸向門縫,那股熟悉的、刀子般的寒風撲面而來,卻在觸及她肌膚的瞬間變得溫順,再也無法鉆入肌理。
一股微弱卻堅韌的暖流,不知何時開始,正在她體內四肢百骸間緩緩循環(huán),像一道無形的屏障,牢牢護住了她的心脈。
這是怎么回事?
她閉上雙眼,凝神向內探去。
剎那間,一片混沌的識海中,一面古樸的青銅寶鑒靜靜懸浮,鏡面光滑如水,幾行清晰的字跡浮現(xiàn)其上:
【三善寶鑒】
【功德點:1】
【可兌換:體·基礎抗寒(已激活)】
【技:未解鎖】
【心:未解鎖】
云漪徹底怔住了。
她想起昨夜,自己將那半塊幾乎是救命的干餅掰碎,喂給了墻角那只快要凍死的黑貓。
功德點……是因為救了那只貓?
僅僅是救了一只貓,就讓她從必死的絕境中活了下來?
“吱呀——”
柴房的門被猛地推開,周氏那張刻薄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
她看到竟能自行坐起的云漪,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化為濃濃的譏諷與不屑:“哼,真是命大得很!既然沒死,就別在這兒裝蒜,起來干活!”
為了重新立威,也為了發(fā)泄心中的不快,她指向院外結了一層薄冰的荷花池,聲音尖利:“去,把那池邊的臺階都給我掃干凈!若有一絲濕滑,仔細你的皮!”
那里的青石臺階本就生了青苔,覆上冰雪后更是濕滑刺骨,尋常人踏上一步都可能摔得筋斷骨折。
這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云漪垂下眼簾,遮住眸中的情緒,低聲應了句:“是。”她扶著墻站起身,袖中的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成了拳。
一股從未有過的念頭在心底生根發(fā)芽:只要不做惡事,善行……總歸是有用的。
她一步步走出柴房,踏上那片冰天雪地。
刺骨的寒氣瞬間包裹了她單薄的衣衫,卻再也無法侵入她的身體。
她踏上那光滑如鏡的冰階,腳步竟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穩(wěn)健、輕快。
周氏皺著眉,死死盯著她纖弱的背影,心中那絲不安愈發(fā)強烈。
這丫頭……怎么回事?
天寒地凍,她怎么連一絲哆嗦、一口白氣都沒有?
呼吸平穩(wěn)得像是在春日里散步!
云漪彎腰拾起角落里那把破舊的掃帚,冰冷的木柄握在手中,也只是微涼。
她的目光掠過自己沒有絲毫凍僵跡象的指尖,心底那絲明悟豁然開朗。
原來……好心,真的有用。
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只能在絕望中等死的云漪了。
她不動聲色地開始清掃,眸光深處,卻像沉寂的雪地里悄然燃起的一星野火,微弱,卻再也不會熄滅。
遠處,周氏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轉身離去時,嘴角勾起一抹淬了毒的弧度。
既然凍不死,那就換個死法。
這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能讓一個賤婢無聲無息消失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