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心里門兒清。
傻柱對自家媳婦秦淮茹那點心思,院里誰看不出來?
但他不在乎。
秦淮茹嫌傻柱埋汰,三十歲了還是光棍一條,根本瞧不上他。
之所以搭理他,不過是為了他手里那點油水。
只要能弄來吃的,讓秦淮茹跟他多說幾句好話,又算得了什么?
“那可不,”何雨柱得意地一揚下巴,“我掌勺的,還能虧了我妹妹?”
賈東旭聞著那味兒,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臉上瞬間換上一副苦相,長吁短嘆。
“柱子,哥跟你商量個事兒。”
“啥事兒?”何雨柱瞥了他一眼。
“這不是……家里定量又不夠了嘛。”
賈東旭搓著手,一臉的為難,“淮茹肚子里又揣上一個,正是要營養的時候。你看,能不能先從你那兒勻十斤棒子面出來?等下個月發了糧,我立馬還你!”
何雨柱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十斤棒子面?
他下意識地想拒絕,家里什么都缺,更別提雨水那丫頭,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東旭,這……”
“一大爺!”
見何雨柱猶豫,賈東旭立馬轉向易中海,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您給評評理!我不是要占傻柱便宜,是家里真揭不開鍋了啊!”
易中海停下腳步,渾濁的眼睛掃過何雨柱,又看向賈東旭,慢悠悠地開了口。
“柱子,東旭家里的情況,你是知道的。”
他的語氣不重,卻像座山一樣壓了過來。
“遠親不如近鄰。一個院里住著,就得相互幫襯。你和雨水倆人,兩份定量,你又在食堂掌勺,還能短了吃喝?東旭家困難,淮茹還懷著身子,你搭把手,這是仁義。”
一番話,把鄰里互助的大帽子穩穩地扣在了何雨柱頭上。
“可是我妹妹……”何雨柱還想爭辯。
“雨水是你妹妹,東旭就不是你鄰居了?”
易中海臉色一沉,“做人不能太自私。再說了,你勻出去的是棒子面,回頭從食堂帶點好的給雨水補補,不就都回來了?”
賈東旭在一旁連連點頭,滿眼都是期盼。
何雨柱被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一大爺在院里一向說一不二,他說的就是公道。
拒絕,就是不仁義,就是自私自利。
那點對妹妹的愧疚,在一大爺的道德綁架和賈東旭的苦苦哀求下,漸漸被壓了下去。
“行……行吧。”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哎喲!柱子!你真是個敞亮人!”
賈東旭瞬間喜笑顏開,一拳捶在何雨柱肩上,“我就知道你局氣!夠意思!”
易中海也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贊許的神色。
“這就對了,柱子。以后你在院里,誰都得敬你三分。做人,就得這么講究。”
一頂局氣、一頂講究的高帽子戴下來,何雨柱心里那點愧疚,瞬間被一股虛榮的暖流沖得無影無蹤。
他挺了挺胸膛,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英雄事跡。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四合院門口。
剛到門口,一道倩影就迎了上來。
是秦淮茹。
她像是掐著點兒在門口等著,臉上帶著焦急。
傻柱大哥何雨生回來了,還當著全院的面抽了她婆婆,她心里正突突打鼓,生怕再撞上那個煞星。
必須趕在何雨生發現前,把傻柱手里的飯盒拿到手!
一看到何雨柱,秦淮茹臉上的焦急立刻化為春風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傻柱,下班啦?”
她的聲音又甜又軟,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何雨柱,眼神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和討好。
何雨柱被她這么一看,骨頭都酥了半邊。
“剛下班。淮茹,你……你這是在等我?”
秦淮茹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網兜,故作羨慕地嬌嗔。
“可不是嘛!老遠就聞到香味了,知道你肯定又給雨水帶好吃的了。”
“那是!也不看你柱子哥是干嘛的!”
虛榮心急劇膨脹,何雨柱拍著胸脯,把飯盒提溜起來炫耀,“廠里剩下的,不拿白不拿!”
“你手藝那么好,剩下的那也是山珍海味!”
秦淮茹的恭維恰到好處,聽得何雨柱心花怒放。
緊接著,她臉色一黯,眼圈微微泛紅,露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柱子,跟你說個事兒,你可別笑話我……家里……家里實在沒米下鍋了。棒梗餓得直哭,我這肚子里還一個,也餓得心慌……”
她咬著嘴唇,可憐巴巴地望著何雨柱手里的飯盒,“你……你這飯盒能不能先借我應應急?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何雨柱心頭一顫,剛被捧上云端的感覺瞬間冷卻。
他下意識地把飯盒往后縮了縮。
“這……這是給我妹妹雨水帶的,她……”
“我知道!我知道是給雨水的!”
秦淮茹立刻打斷他,聲音里帶上了哭音。
“雨水有你這么好的哥哥疼著,往后頓頓都有肉吃!可我們家棒梗……他還是個孩子啊!柱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娘幾個,救我們一回吧!”
身后,賈東旭適時地投來感激的目光,一大爺易中海則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
一邊是嗷嗷待哺的鄰家婦孺,一邊是德高望重的一大爺的期許。
何雨柱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
他仿佛又成了那個仁義、講究的大英雄。
對妹妹的那點愧疚,在秦淮茹泫然欲泣的哀求中,被徹底擊潰。
“唉!”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松開手,將沉甸甸的網兜遞了過去。
“拿去吧。”
“謝謝你!傻柱,你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秦淮茹如獲至寶,一把接過飯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頭也不回地匆匆鉆進了院子,生怕他反悔似的。
何雨柱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手里空落落的,心里也跟著空落落的。
但隨即,一種莫名的、飄飄然的滿足感又涌了上來。
他,何雨柱,又一次接濟了賈家。
他覺得自己真爺們兒。
沒事兒,不就是一頓飯么。
回家給雨水下碗面條,臥上倆雞蛋,不也一樣?
他這么想著,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哼著小曲兒走進了院子。
他卻渾然忘了,自家那早就見了底的米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