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吉日。曾經的南小海,現在的朱欽烜公子,將在這一天就任鬼頭幫幫主。小海回到幽冥島后,鬼王就堅持要把幫主之位讓與他。他言道,百年來,本幫一直由朱家公子統(tǒng)領,訓炎公子落難后,他只是暫代幫主一職,現在既然欽烜公子已經回歸,理應繼任幫主之位。小海謙讓了幾次,但始終拗不過鬼王,只能勉強答應。而這儀式,也是鬼王籌劃許久的。邀請海上各幫觀禮的請?zhí)缭趦蓚€月前就發(fā)出去了。
第一個到來的五峰幫幫主王直。但見十幾艘巨舶迤邐入港,小海、鬼王及各位堂主早早在碼頭上迎接。船只泊定后,五峰幫幫主王真率七八個頭領,款款走下船來。此人身材修長、面容清癯,頭戴黑色葛紗巾,身著暗青色薄綢道袍,腰間絲絳上系著一塊羊脂玉,手握一柄烏骨扇。朱公子、鬼王等人急忙迎了上去。
鬼王抱拳施禮道:“兄臺遠道而來,有失迎迓,還望恕罪!”
王直急忙還禮道:“方兄多禮了。此次朱公子就任幫主,我自當前來道賀!”然后望向小海:“這位就是朱公子吧。皇脈龍種,果然氣度不凡。”
小海急忙按照鬼王的交待,文鄒鄒地答禮:“王幫主過獎了,晚輩粗魯不知禮數,還望海涵。遠來勞苦,寨內已備下薄酒,為幫主洗塵。”
為何鬼王如此禮遇此人。原來這王幫主雖然一副溫文爾雅的儒生模樣,但確是海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他祖貫南直隸徽州府,年輕時按當地風氣學習經商,幾年下來感覺法律嚴苛,陸上經商難有作為,于是伙同幾個同鄉(xiāng),湊錢造船,開始經營中日之間的走私貿易。五六年間,由于經營有道,就積累了巨資。后來又與直浙海域的幾股海盜聯(lián)合,成了中日民間貿易的最大勢力。隨著官府打擊倭寇的力度加大,他感到中國難以容身,就在日本五島建立了自己的據點。現在,連日本藩主都要禮讓他三分。鬼王一直把王直作為最主要的拉攏對象,接過多年的努力,兩幫之間關系日益親密。鬼王和王幫主也結成了異姓兄弟。
第二個到來的是平海幫幫主徐海。此人早年曾追隨五峰幫主從事中日走私貿易,后來脫離出來,拉起隊伍單干,數年間就成為雄踞浙直海域的巨酋。只見他身材魁梧、目光入炬,頭裹青巾,身著白衫。身邊還有一位身著彩衣、面若桃李的女子。這女子是徐海的夫人王翠翹,早年是名滿江南的花魁,琴棋書畫無所不曉,后被徐海擄來做了夫人。她雖為女流,卻有一股豪氣,籌劃經貿、指揮戰(zhàn)陣、招納英豪不輸于男子,深得徐幫主倚重。鬼王率幾位堂主,在碼頭將徐幫主等人迎住,引入寨中。
第三個到來的便是南澳幫幫主吳平。自從上次和戴幫主等人分別后,他回到幫中,將二當家清出門戶,又重新掌了幫權。船還沒靠岸,他就在船頭上瞧見了烏大、魚龍子等人,大聲喊道:“烏兄弟、萬公子,南澳一別,很是想念啊!”
烏大也在碼頭上喊道:“吳幫主,還是如此豪邁灑脫!”船頭上立馬傳來爽朗的笑聲。
因烏大等人與吳幫主相熟,接待南澳幫之事便由他們負責。大家分賓主坐定,寒暄過后,自然述及往事。吳幫主黯然說:“沒想到戴大哥和小元都因為七星寶石折了性命。我得到消息后傷心了許久。最苦的是我那妹妹,得知戴幫主去世的消息后,竟閉門不出,絕食而死!”
“吳仙姑死了?”烏大驚訝地問。
吳幫主:“是啊,可憐我這妹妹一輩子情癡,也沒得到個圓滿。不過至少她和戴大哥又見過一面,多年的幽怨也化解了。她臨終前托人帶話與我,他日若將戴大哥遺骨遷回,定要與她葬在一處。妹妹的心愿,我一定會完成的。你們離開的那段時間,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連極樂島的生意都隨著她的心情異常紅火起來。自她走后,極樂島的事務由海棠娘娘接手,但生意卻冷淡了許多,沒有以前那么好了。”
眾人聽后,都不免哀嘆唏噓。吳仙姑雖處煙花柳巷之中,卻真如蓮花一般,冰清玉潔,一生守護自己的愛情!
“不說這些了!”吳幫主抹了把眼淚,慨然說道,“好在你們得償所愿,找到了鄭和寶藏。其實,得知你們北歸的消息后,我就派人四處打探你們的下落,我知道覬覦寶藏的人很多,希望能給你們一些照應。閩粵海域有幾股海盜,想打你們的主意,都讓我給干掉了。不過我在海上盤桓了許久,卻沒遇到你們。”
烏大拱手感謝道:“怪不得我們經過閩浙海域時,風平浪靜,沒有遇到什么強人,原來是有吳幫主在暗中相助。我們害怕官府發(fā)現,不敢沿岸而行,走的外線,所以和幫主錯過了。”
吳幫主:“原來如此。收到鬼王的帖子,我就北上而來了。我對鄭和寶藏沒有什么興趣。我來此,一是看看幾位好兄弟。上次多虧幾位舍命相救,才沒讓我死在官府的刀下。二是想了解下戴大哥女兒的下落。當初,戴大哥之所以不避艱險去尋找寶石,就是為了救出她的女兒靜溪。不知道侄女現在情況如何了。”
“靜溪還好。我們離開黑崖后,鬼王就把她帶到了此處,并沒有為難她。” 烏大覺得小溪和小海的事情不是一兩句話說清楚的,就含混答道。
“那樣就好。現在戴大哥、小元都沒了,就剩侄女孤零零一個人了。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兒,敢有人欺負他,我決不會袖手旁觀。有機會的話,我要見上侄女一面。”
小天:“這個簡單,她就居住在此處不遠,隨時可以相見。只是這幾天她身體不太舒服,有些不便。”
吳幫主:“好好,過幾天我再去看她。只是我另有一事不太明白。小海兄弟本來是戴大哥的賢婿,怎么現在一下子就要當鬼頭幫的幫主了?難道真如傳聞那樣,他是建文的后人?”
烏大:“從目前來看,這個不假。”于是就將小海的身世原委向吳幫主說了一遍。
“沒想到小海兄弟還真是皇親貴胄呢!”吳幫主說,“不過建文之事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目前雖然朝廷昏暗,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鬼王想翻盤,我看是蝦米吞舟,難如登天。小海兄弟身陷其中,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嗣后幾天,又有幾個幫會陸續(xù)到來。他們分別是:月港幫二十四將大當家張維。當年,他和二十三個貧苦兄弟湊錢造船,從事海上走私貿易,逐漸成為閩海一帶巨寇,最初的二十四位兄弟就號稱二十四將。琉球三十六姓盟主黃霸。當年朱太祖把善于船藝的“閩人三十六姓”發(fā)往琉球,提高琉球國造船航海水平。這些人在琉球生根發(fā)芽,開枝散葉,部分后裔占據山海,成為巨盜。澎湖幫幫主顏齊,此人控制著臺澎海面一帶的航路。又有山東洋面的栲栳幫、蓬萊幫,直浙洋面的羊山幫、五嶼幫、南麂幫,福建洋面的烈?guī)Z幫、南日幫等頭領相繼到來,蛇盤幫的汪家五兄弟也來了。日本薩摩藩島津氏、大內氏也派來了家臣辛五郎、山口毅前來道賀。一時間,整個島上海盜云集、巨酋輻輳。
吉日當天,整個幽冥島裝扮一新,處處旌旗耀眼、彩燈高懸,鬼頭幫議事廳上高掛牌額一幅,上書“靖海平波”四個大字。朱公子頭戴青巾,身著白錦,儀表端正。在他身邊的紫鳳凰身著輕紗紫蘿衫,頭戴珠玉雙釵,別有一番風情。鬼頭幫中上下也個個春風滿面。
各幫頭領在朱公子、鬼王及諸位堂主的引導下,次第來到議事廳大坪前。鄭和寶藏一箱一箱整齊地陳列在那里!金錠、銀錠、各類錢幣、各色寶石,在陽光下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芒。鬼王上前一步,高聲喧道:“海上的諸路英雄,大家眼前的就是鄭和寶藏,山海間有無數人夢寐以求想得到它。我家公子不辭萬險,歷經劫難,終于將它從西洋運回。奇寶不當私藏,今年鄙幫將它陳列出來,以供大家賞玩。” 其他各幫如若獲得寶物,恨不得隱藏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最怕樹大招風,引來他人的覬覦。而鬼王為何反其道行之,將寶藏大方示于眾人?一方面,他想通過此舉展示本幫的實力和自信,無懼他人來奪搶。另一方面,也是為下一步招攬各方做好鋪墊。
眾人看著滿箱滿箱的金銀財寶,不由得發(fā)出“嗞嗞”艷羨之聲。大凡在海上討生活的,都是過的刀尖舔血的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為的就是金銀在手,及時行樂。更有幾個頭領看得眼睛發(fā)直,恨不得上前抓上一把。連見多識廣、富可敵國的王直,也暗自吃驚:“沒想到鄭和當年收集了如此多的寶藏,鬼王敢將如此多的資財大張旗鼓展露出來,說明其志向不小。”
蛇盤幫汪老三翻倒海艷羨地盯著寶藏,粗聲粗氣地說:“朱公子,要不是當時你們騙走了我們的天樞石,這潑天的富貴你們還得不到呢!是不是該分給我們一些!”
鬼王接話道:“汪兄弟所言不錯,能得到鄭和寶藏,本來就是山海間諸位英雄的共同功勞。汪兄弟如想分得一些,盡可自取!”
汪老三:“鬼王此話當真!”說著,就朝著一箱金錠走去。
汪老大跳上云一把扯住老三的衣袖,向鬼王致歉道:“寶藏屬于強者,這是海上的規(guī)矩,我盤蛇幫怎會不知。老三只是說笑而已!”
汪老三尷尬地拍著頭說:“哈哈,我是開個玩笑!”
鬼王:“汪幫主,在下不是開玩笑。我家公子雖然將鄭和寶藏尋回,但從來沒有據為己有的打算。將來貴幫如能協(xié)助我們成就大事,寶藏自是有你們一份!”
汪老大對鬼王招攬海上的意圖非常清楚,既不能回絕也不能這么輕易答應,于是含混答道:“我們乃是閩洋上小幫,承蒙鬼王臺愛,以后如有用的著我們兄弟的地方,我們定當全力襄助!”
鬼王:“汪幫主高義!”然后對著眾人言道:“各位英豪,在下并非虛言,諸位眼前的珍寶,如有中意的,盡可自取。”
眾人相視一笑,但只是欣賞珍寶,并沒有人去觸碰它。
參觀完寶藏,眾人進入議事廳,按次序落座。坐在香案前主座的是朱欽烜公子,鬼王在右邊落坐。香案上,一塊黃綢布遮覆著些許物品。左側首排第一位是五峰幫幫主王真,第二位是平海幫幫主徐海,第三位是他的夫人,第四位是南澳幫幫主吳平,第五位澎湖幫幫主顏齊。第六位是琉球三十六姓盟主黃霸。第七、八位是兩個髡首椎發(fā)的倭人。坐在這八位后面的,是其他小幫會的頭領。右側首排第一位是紫鳳凰,第二位是魚龍子,后面六位則是鬼頭幫的六位堂主。后面則是唐幫的鄭、錢二位堂主,以及其他頭領。烏大、小天不愿坐在前面,只是找了個后排角落坐下。
待眾人坐定,鬼王站起身來,高聲喧道:“感謝各位高朋前來參加鄙幫新任幫主的就任儀式。山海間,很多幫會覺得鄙幫行事隱秘,并盛傳我?guī)秃徒ㄎ幕实塾兄Ыz萬縷的聯(lián)系。今天,也給大家說句明白話。我鬼頭幫確實由建文帝之子文奎太子創(chuàng)立。”說著,鬼王將香案上的綢布輕輕揭開,露出鬼頭幫歷任幫主的神主牌位,居中的正是建文皇帝的牌位。眾人見到建文皇帝及歷代公子的神位,不禁一陣低聲驚呼。
鬼王稍作停頓,接著道:“近百年來,我?guī)途山ㄎ暮笕私y(tǒng)領。文奎太子之后,分別是遵釗公子、祖氾公子、訓炎公子接任幫主。二十年前,訓炎公子前往直浙洋面聯(lián)絡舊部,遭到官府暗算,不幸身歿。剛出生的欽烜公子也不知所蹤。兩年前,鄙幫才訪得欽烜公子的下落。今天,欽烜公子回到幫中,還帶回了鄭和寶藏,實乃天命攸歸、祖宗保佑。訓炎公子歿后,老夫暫理幫中事務,戰(zhàn)戰(zhàn)兢兢,恪盡職守,幸得無甚差錯。今年,既然公子已經榮歸,自當繼任幫主之位。”說完,一個頭領捧著一方黑漆托盤來到鬼王身前。鬼王雙手接了,然后鄭重地呈到朱公子前面:“這是我?guī)褪ノ铮F交由公子保管。”朱欽烜見那盤中是一領百納袈裟和一本度牒。
鬼王半向公子半向眾人說道:“這袈裟和度牒雖是尋常之物,卻是當年太祖皇帝親自賜給建文皇帝的。歷代公子十分珍視,望公子妥善保管。” 欽烜小心翼翼地接著,然后將它們放在香案上。老者又呈上幾注香來。欽烜接了,擎著香在神位前拜了幾拜,然后將香插在香爐之中。祭拜完畢,朱欽烜就正式成為鬼頭幫的第五任幫主。
王直站起身來,拱手向朱公子賀道:“恭喜朱公子繼任鬼頭幫幫主之位。”其他頭領也紛紛站起來,高聲祝賀。欽烜急忙還禮道:“小可不才,忝登此位,還望各位前輩支持幫助,小可定當竭盡全力,光大本幫。”
待大家落座后,鬼王接著說道:“各位豪杰,鄙幫的歷史剛才已經稟明。自我?guī)统闪⒁詠恚T位公子一直以匡正大明為己任,未嘗有絲毫懈怠。眾所周知,現在的大明皇帝,本非太祖的嫡脈,而且寵信仙道,不理政事,致使天怒人怨,危機深重。而我家公子隆準龍顏、天資聰慧,又果決勇敢,帶領人眾遠赴重洋尋回遺失海外百年的鄭和寶藏,足見冥冥之中自有天佑。鄙幫有意牽頭成立盟會,舉起匡正大旗,恢復大明正脈,救萬民于水火,還天下以公義。待我家公子榮登大寶,各位就是從龍之臣,到時光宗耀祖、共享榮華,也不枉活這一世。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此語一處,引起下面一陣躁動,許多人開始竊竊私語。對于各幫頭目而言,嘯聚山海,游走在律法的邊緣,多半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對于朝廷和官軍,大家唯恐避之而不及,從來沒有想過要逐鹿天下,手握權柄。那些都是戲文里才有的事。
這時,王直站起身來,環(huán)視眾人一番,握著紙扇緩緩道:“建文帝流落海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鬼頭幫歷任公子苦心經營,就是為了奪回本屬于他們的皇位。現在欽烜公子少年英杰,又有鄭和寶藏的資助,我看這事或可一干。到時大家封王拜將,名留青史,也是美談。”
徐海也站起身來,朗聲道:“我看王幫主說的有理。咱們大家風濤里拼命,有今天沒明天的,為的不就是富貴榮華,何不痛快地干一場。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說不定就有翻身的機會。那些腦滿腸肥的昏官,整日享受的錦衣玉食,咱也去感受感受。”
月港幫張幫主跟著站起來,說道:“咱們海上拼死拼活,為的就是銀錢,只要鬼頭幫出的價錢合理,我月港幫愿意做這買賣。”
見幾人一唱一和,吳幫主按捺不住,嚯的一下站了起來。前幾日,他已經于小溪見了面,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當時吳幫主就要找小海和鬼王理論,被烏大等人強行按下。今天看到小海在堂上志得意滿,想起小溪孤苦伶仃,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抬手向鬼王和欽烜公子打了個拱,說道:“朱公子龍種皇脈,繼任鬼頭幫幫主理所當然。但要反這朝廷,我看有些不自量力。各位不要嫌吳某說話直白。我們各幫會雖然有些勢力,但多是一盤散沙、小打小鬧,偷襲幾個衛(wèi)所,搶幾個縣城還可以,但要和大明水師一較高下,估計沒有什么勝算。我們還是回到自己的地盤,在海上打些秋風為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頭一場空。”說完,吳幫主氣呼呼地坐下了。
被吳平如此嗆聲,朱公子、鬼王等人頓時覺得臉上掛不住。鬼王反駁道:“吳幫主,不必長他人士氣滅自家威風。現在朝廷就好比一幢滿是蟲蛀的大廈,看著巍峨高大,實則弱不經風。前些年,廣州的黃蕭養(yǎng)老前輩,憑一己之力,就把東南沿海攪得地覆天翻。現在,我們人多財廣,只要擰成一股繩,鹿死誰手也未可知。”
吳平:“黃老前輩的事,我自是知道,他也不過打下了幾個縣城,最后也沒把廣州城拿下,反被官軍一鍋端了。我們這些兄弟,都是海上的英豪,一到陸地上打起硬仗來,也就不咋樣了。”
王直:“吳兄,我看也并不盡然。近年來,我們海上的兄弟,多有深入內地者,官軍一沖就散,可見官府內部已經糜爛不堪。只要籌劃得當,我們也不弱于官軍。”
吳平不客氣回道:“王幫主所言不假,但王幫主為何要遠避日本,不和官軍正面對壘呢,說白了還是懼怕他們。”
王真沒想到吳平敢直接揭他的老底,尷尬笑道:“那是因為我五峰幫無意于官府為敵,非是懼怕他們。”
鬼王見如此爭論下去,會壞了他的計劃,忙說道:“結盟一事,只是鄙幫的一個倡議,諸位英雄如有高論,我們可以詳細探討。但不論如何,我鬼頭幫仍會繼承先祖遺志,以匡正大明為己任,萬死不辭。”
這時,吳平卻又站了起來:“朱公子、鬼王,今日諸位英雄都在,我有一事想討個明白。”
鬼王沒想到吳平如此難纏,有些生厭說道:“吳幫主請講。”
吳平:“據我所知,黑崖幫戴老幫主逝世前,是將幫主之位傳給朱公子的。現在朱公子既然任了鬼頭幫幫主,黑崖自是不能回了,那黑崖幫幫主之位是不是改由他人擔任。另外,戴老幫主的女兒戴靜溪還羈留在幽冥島,不知下步貴幫有何打算。”
此一問讓朱欽烜窘迫起來。對于黑崖幫幫主之位,他是不打算占據的,他幾次找烏大、小天商量,但二人都認為此事應由小溪決定最為合適,而小溪卻堅決不肯見他。小天也多次向他提到小溪有回黑崖的想法,而他一直寄望于小溪能夠原諒他,所以遲遲沒有答應。在今日這種場合下,面對吳幫主的逼問,他不能再遲疑不決了。其實,吳平還是給了朱公子面子的,他并沒有將他背叛小溪的事當眾講出來。當然,此事許多人還是知道一二的,大家翹首以待朱公子的答復。
朱欽烜從座位上站起來,向眾人施了一禮:“各位前輩,小可自幼在黑崖幫長大,戴老幫主待小可恩重如山。去年,戴幫主在海外意外離世,事出突然,臨時指定由小可代理幫主一職。任幫主以來,小可一直誠惶誠恐,恐有負重托。現在,小可既然忝任鬼頭幫幫主,自然不再任黑崖幫幫主。至于由誰接任,鄙意當由黑崖幫推選最為合適。”
此番回答倒也合理,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至于靜溪姑娘,”朱欽烜接著說,“當時戴幫主帶領小可等人出洋尋找七星寶石,為防不測,鬼王才將她接到幽冥島,從來沒有羈留的意思。她,她可以隨時離開。”說完,朱欽烜瞥了紫鳳凰一眼。但見她安然端坐,不露聲色,只是嘴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吳平聽完,拱手說道:“朱公子這樣安排,也算公道。”他本意如果朱欽烜對小溪不放手,他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讓諸位英雄公斷。但既然他答應小溪離開,他就不打算深究了。
鬼王:“既然諸位英雄沒有其他事情,今日鄙幫幫主就任典禮暫告一段落。晚上鄙幫略備薄宴,望大家賞臉出席。”
是夜,明月高懸,清風送爽。議事廳前的大坪上,鄭和寶藏已經撤下,兩排篝火將周遭照得通明,一排排矮案上擺滿了珍饈佳釀,各路英雄席地而坐。
鬼王高舉酒碗,朗聲喧道:“各路英雄好漢,我們平日散居海隅,難得一見。今年相聚于此,也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請大家開懷暢飲,一醉方休。”說完,鬼王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眾英雄歡呼著,也喝干了碗中的美酒。隨后,眾人不拘禮數,大塊朵頤起來。
酒過三巡,鬼王又道:“今日高會,鄙幫也準備了一個節(jié)目,以助酒興。”他擊掌三下,乙字堂的堂主紅面鬼帶領二十幾個健兒跑進場子中央,這些漢子都**上身,手握鋼刀,個個虎背狼腰,精神抖擻。紅面鬼一聲號令,健兒們齊刷刷舞起刀來。這些人都是鬼頭幫精挑細選的好手,將鋼刀耍得如銀似雪一般,引來場下陣陣喝彩。
表演完畢,一個漲紅了臉的漢子站起身來,此人正是蛇盤幫的四當家一劍仙汪蛟。他舉著酒碗喊道:“鬼頭幫的壯士們刀法雖好,但到底是些花架子。我們都是在海上真刀真槍干的,講的還是招法實用。” 說著,他用醉眼脧著紫鳳凰,色迷迷地說:“我聽說西洋唐幫武功自有獨到之處,不知道是施大小姐能否賜教一二。”
紫鳳凰望著一劍仙猥瑣的嘴臉,內心涌起一股厭惡,但拘于身份,不便發(fā)作。這時,她身后的錢堂主跳將出來,喝道:“想領教我家小姐的劍法,你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吧。”
一劍仙瞥了錢堂主一眼:“也好,也好,今天我就領教領教唐幫的劍法。”說話間,他將酒碗拋出場外,一個眼色,海無常汪鱔就將他的魚鱗劍擲了過來。接過寶劍,一劍仙一改酒醉的迷離,眼中露出兇狠的光來。他抽出寶劍,橫在胸前,亮出門戶,道:“老英雄,請賜教!”
錢堂主哼了一聲,抽出鋼刀,直劈過來。一劍仙用劍一領,將鋼刀撥到一邊,順勢跳到錢堂主身后。錢堂主急忙回過頭來,又是一劈。雙方兵刃交接處,迸出星點火花。十幾個回合下來,錢堂主到底年齡大了,已有不支之勢。而一劍仙卻越戰(zhàn)越勇,上下急攻,錢堂主只能匆忙招架。只見一劍仙一個鷂子躍身,躲過刀鋒,覷準錢堂主的脅下,一腳踹來,錢堂主躲避不及,被踢出場外,重重地摔在案子上,眾人連忙將錢堂主扶起。一劍仙收住劍鋒,抱拳微微一笑:“老英雄承讓了!”
坐在紫鳳凰身后的鄭堂主正要起身,卻被紫鳳凰一個眼神制止了。她看的出來,一劍仙的武功遠在鄭、錢二人之上,鄭堂主上去,也只能自取其辱。唐幫自有好手,可惜不在此處,難道我紫鳳凰真要和這齷齪之人一較高下嗎?正躊躇間,朱公子向青面鬼望了一眼,他立馬會意,跳將起來,步入場中。
“汪兄今日既然想以武會友,那我鬼頭幫怎能不盡地主之宜。”青面鬼說,“汪兄,可還記得我嗎?”
一劍仙覷了青面鬼一眼,恨恨地說:“蛇盤島一戰(zhàn),刻骨銘心,在下怎會不記得。此次前來,本就想和你再一較高下。既然你上來了,那我們就再痛痛快快地比一場。” 自從上次比武輸給青面鬼后,一劍仙深以為恥,多方求教,日夜苦練,就盼著有朝一日能一雪前恥。
雙方不再搭話,調勻氣息,擺開架勢,拼殺起來。一劍仙不像上一場那樣揮灑自如,而是小心翼翼,攻中有守,唯恐被對手找到了破綻。這邊青面鬼也十分謹慎,兩人功夫本就在伯仲之間,上次能夠取勝有一定的僥幸成分。這次,他明顯感到一劍仙的劍法精進了不少,去掉了許多華而不實的招式,更加凌厲直接。雙方你來我往,斗了幾十回合,仍看不出高下。
場外眾人的目光緊緊跟隨著二人,唯恐錯過了精彩場面。許多人端著一碗酒,遲遲忘了送入喉中。
坐在場下的烏大低聲對旁邊的小天和魚龍子說:“一劍仙的功夫提高了許多啊,而且他的招式明顯是奔著克制青面鬼的刀法去的。”
這時,坐在前排的琉球三十六姓盟主黃霸回過頭來,接話道:“一聽就是行家里手啊,足下是黑崖幫的烏兄弟吧?”
烏大忙抱拳回禮道:“黃幫主臺愛了,小可正是烏大。”
黃幫主:“你身邊這兩位就是降龍伏虎的英雄南小天和魚龍子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小天和魚龍子忙施禮道:“黃幫主過獎了,只是僥幸而已,萬萬不敢承受‘降龍伏虎’的名號。”
黃幫主:“你們也不必過謙,長江后浪推前浪,少年英氣,就是要當氣吞萬里,睥睨八方。”
魚龍子:“晚輩受教了。”
黃幫主押了口酒,接著問:“烏兄弟,你看這場上二人,誰能贏下?”
烏大:“兩人各有所長,我看都有機會。”
黃幫主:“我看這一劍仙的勝算要大一些。青面鬼雖然師承其父,還是差一點火候。他的刀法里雖然融入了東洋刀法,但還沒有學到真正的精髓。東洋刀法講求‘橫行疾斗,飄忽如風’,直接簡易,一招致命。青面鬼刀法猶豫,狐疑不定,身法和速度慢了許多。”
烏大:“黃幫主果然精于此道。但我看一劍仙的招法也有破綻,過于追求凌厲,守中不足,時間一久,就容易亂了陣腳。不過頂尖高手對決,往往是一念之間,難說誰強誰弱。”
黃幫主:“烏兄弟分析在理。不過場上這兩位,說‘高手’則可,還配不上‘頂尖’二字。”
小天感興趣地問:“那依前輩所見,當今海上誰算的上頂尖高手呢?”
“呵呵,”黃幫主笑道,“山海無涯,處處臥虎藏龍,頂尖高手自然很多。就我知道的而言,有這么幾個。現在坐在上面的鬼王算一個,當年,他僅憑一雙鐵手就擊敗了海上眾多好漢,幾乎沒見他用過武器,現在已經不知道他的武功精進到何種程度了。另外,咱們身邊的烏兄弟也算一個。”
烏大忙謙虛道:“黃幫主過譽了,小可怎敢稱頂尖高手。”
黃幫主提起案上的酒壇給烏大斟了一碗:“烏兄弟太謙虛了。想當年你在直浙一帶遍訪名家,苦練刀法,也是一時名動山海的豪杰,后來蟄伏于黑崖,但功夫卻沒有放下,戴老幫主多年來順風順水,與你的大力協(xié)助是分不開的。想當年你單挑海龍幫龍標的壯舉,一時也傳為美談!”
海龍幫龍標!小天聽到這幾個字,身體如電擊一般,熱血涌上頭頂。正是這海龍幫當年殺害了自己的親生父母的。他正準備詳細詢問,卻聽眾人一陣喧鬧。只見一劍仙伏地蛇行,直刺青面鬼小腹,青面鬼急忙回刀來擋,沒想到卻是虛招,一劍仙撐地一躍,翻腕一跳,劍鋒正中青面鬼握刀的手腕,鋼刀一下子掉到地上。
青面鬼見高下已分,只得抱拳說道:“汪兄果然好身法。”然后訕訕退了下去。
場下喝彩聲經久不息,汪家兄弟更是歡呼跳躍。一劍仙擎劍挺立,環(huán)視場下諸位英雄,得意之色掛在臉上。
坐在場邊的鬼王暗驚:“沒想到一劍仙如此了得,看來是有備而來。萬萬不能讓他搶了風頭,不然會壞了會盟的大事,目前幫主能敵得過此人的也許只有自己和朱公子了。”他望了朱公子一眼,朱欽烜已經握刀在手,準備起身了。突然,一聲酒壇破裂之聲傳來,只見坐在遠處的一個倭人越案而起,身體半伏,倏忽就跳到場中。一劍仙尚未看清,這倭人已經立在他的身前。只見這倭人抽出腰間長刀,雙手緊握,擺開架勢,口中說了一句倭語。
“讓我來領教一下中國的劍法!”黃幫主小聲翻譯道,然后盯著場上,自言自語道,“真正的頂尖高手上場了!此人名叫辛五郎,島津氏的家臣,薩摩藩著名的武士。”
一劍仙見對方身法如此迅捷,自知不是等閑之輩,不敢大意,挺劍胸前,說了句“承讓了”,便直刺過去。面對來劍,辛五郎并不躲閃,而是長刀一挽,就將劍鋒撥開,然后踏步向前,左肩一靠,就將一劍仙頂出數尺之遠。一劍仙踉蹌幾步,站穩(wěn)腳跟,辛五郎卻又跳將過來,劈空一刀,直逼腦門,一劍仙不敢硬擋,跳到一邊,長刀由劈轉橫,又掃過來,一劍仙只得連連后退。場下眾人都驚在那里。一劍仙也號稱高手,沒想到被這倭人三招兩下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辛五郎絲毫不給一劍仙喘息機會,緊逼而來,一劍仙勉強擋了一劍,虎口震得發(fā)麻,跳到對手背后一刺,被辛五郎一個背刀擋下。辛五郎大喝一聲,高高躍起,長刀劈頭而下,一劍仙看是躲不過,用劍來擋,只聽“鏘”的一聲,魚鱗劍被劈為兩截,刀尖從頭上急速而下,一劍仙額頭上被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即刻涌出血來。辛五郎一個收刀勢,立在了場中。一劍仙的幾個兄弟汪鯤、汪鯢等敢忙跳進場中,攙起一劍仙,同時舉起兵刃,要和辛五郎拼命。
一劍仙捂著額頭,失魂落魄道:“在下輸了,在下輸了!”然后退出了場外。汪鯤等人見一劍仙并無大礙,也悻悻退了出去。
“這倭人還是給了一劍仙面子,”黃幫主道,“如果他用盡全力,恐怕一劍仙就要命喪當場了!”
辛五郎低首揚眉,望著場下眾人,然后又說了一句倭語。
“他說什么?”小天問。
魚龍子:“他說‘中國功夫不過如此’。”
場下諸位英雄多有聽得懂倭語的,立馬怒火中燒,但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敢上去挑戰(zhàn)。
這時,小天看到小海朝他們這邊望來,顯然,他不想讓倭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搶了風頭。烏大抽出鋼刀,準備起身,卻被一邊的小天按住了,小聲說:“烏叔,我來!”
這時,前邊的黃幫主攔住小天:“小兄弟,不可沖動。你知道他手中的刀是什么刀嗎?”
小天:“什么刀?”
黃幫主:“那刀叫‘千人斬’,斬殺過上千人的頭顱,鋒利無比。而且日本刀長,便于揮舞,中國刀和他們對壘,占不到便宜的。”
小天:“我管他千人斬、萬人斬,不能讓他懾住了眾英雄的豪氣。”
小天決然地站了出來,眾英雄立馬一陣歡呼。
“英雄且慢!”黃幫主又叫住了小天,“既然你執(zhí)意上場,那就用我的這把銀月刀吧!”然后將一柄長刀擲了過來。小天接過長刀,從刀鞘中抽了出來。只見銀月刀鏗鏘有聲、寒光如雪,比中國刀長,卻無中國刀寬,顯然是融合了日本刀的優(yōu)點,輕重合適,十分趁手。
“感謝黃幫主!” 小天喊了一聲,走到場中。
辛五郎凝視著小天,投來贊許一笑,并不搭話,雙手握刀,擺出起手勢。小天也不客氣,挺刀亮出了門戶。辛五郎一躍而來,長刀劈出,小天挺刀一橫,生生擋住。兵刃交接,火花四濺。通過剛才的對壘,小天已經大略看清了辛五郎的套路,他的刀法其實十分簡單,就是劈、掃、挑、挽那么幾下,關鍵是身法極快,刀身又長,只要稍有破綻,被他咬住,就無逃脫可能。小天先是護住周身,直擋直接,并不急于進攻,讓對手找不出破綻。辛五郎攻了幾次,均被對手化解,心中不免有些急躁。這時,小天突然由守轉攻,揚手舉刀,斜劈左肩而來。辛五郎不禁竊喜,對手這么一展手,就露出整個前身,只要他直刺過去,對手必然后退躲避,只要腳步一動,他就不會再給他機會,接連急進,就能得手。哪知面對直刺而來的長刀,小天卻不后退,而是直挺過來。場下眾人不禁一聲驚呼。在刀尖逼近胸膛那一瞬間,小天一個側身,刀鋒從他胸前劃過,穿進衣衫之中。小天順勢撲到辛五郎身前,辛五郎正要跳開,小天卻用左手死死地鉗住了他的刀柄,右手丟開刀,張開虎口,死死鉗住了辛五郎的左肩胛。
辛五郎肩胛一陣疼痛,心知敗局已定,松開了握刀的雙手。小天左手接過刀來,右手松開,后退一步,又迅速將刀橫了過來,捧在身前,做了個奉還的姿勢。辛五郎怔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俯身接過自己的刀,拱手施禮,用漢語道:“佩服,佩服!”
場外一陣山呼。黃幫主一邊拍手,一邊道:“小英雄這是耍的哪路刀法啊!”
魚龍子笑道:“小天心知拼刀法絕對不是辛五郎的對手,來了個玉石俱焚的打法,和當時俘獲蛟龍有異曲同工之妙。”
“原來是降龍手法啊!”黃幫主笑道,“英雄膽氣,絕非常人能比!”
鬼王見小天為中國英豪賺回了顏面,恐其他人再借酒使氣,生出事端,忙舉起酒碗,高聲道:“方才幾位英雄以武會友,大家看得甚是盡興。天色已晚,我們暫且散了,明日接著暢飲!”
眾人見鬼王有散席之意,于是紛紛離場,另去它處尋找樂子。
黃霸剛回到房中,就見一嘍啰稟道:“幫主,剛才打敗倭人的年輕人求見!”
“快請進來!”黃霸道。
小天走進房間,隨即雙手捧著寶刀說:“黃幫主,您的寶刀,小可奉還!”
黃幫主望著小天,微笑道:“我在席間已經說過了,此刀送于少俠了。黃某不是說笑,少俠沒有必要再來一趟!”
小天:“幫主厚愛,晚輩心領,但此刀貴重,晚輩實在不敢承受!”小天又將寶刀奉上。
黃幫主:“小兄弟不必推辭!這寶刀是我找琉球一等的鑄匠,利用上等的鑌鐵打造,跟隨我多年,一直沒有發(fā)揮它的效用。良駒配良將,寶刀配英雄,只有少俠你才能把它的威力真正展示出來。這叫物有所歸,不是奪人所愛!”
小天還要推辭,但黃幫主主意已定,他只能收下。
小天:“深夜拜訪幫主,還有一事相詢。”
黃幫主:“何事,少俠請講。”
小天:“請問前輩可知海龍幫龍標身的下落?”
黃幫主:“龍標?少俠緣何要尋他?”
小天咬牙說道:“此人與我有血海深仇!”
小天將海龍幫當年劫掠月島之事向黃幫主說了一遍。聽完事情原委,黃幫主喟然道:“原來如此。海龍幫在海上做販賣人口的勾當,近年來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但此幫行蹤詭秘,聽說在浙江洋面、琉球、日本都有他們的巢穴。想要找到飛天龍,不容易啊!”
小天:“殺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黃幫主:“少俠心境,黃某自能領會。但報仇之事,要從長計議。海龍幫行事雖然詭秘,但他們來往中日的航路基本是固定的,你可以從這方面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線索。”
小天:“承蒙黃幫主指教,小可感激不盡!”說完,小天手握寶刀,起身告辭。
小溪終是要離開了,她絕決地踏上吳幫主的座船,自始至終都沒有回望幽冥島一眼。小天、烏大、魚龍子、黑虎、大頭等人都隨小溪一起踏上了歸程。
另一邊,鬼王處心積慮策劃的盟誓典禮也開始了。朱欽烜本意是要來碼頭送別小溪等人,但小溪偏偏選擇了盟誓典禮這天離開,朱欽烜作為新任的鬼頭幫幫主,自然不能缺席。此次前來的幫會,除了南澳幫、琉球三十六姓盟以及北方的栲栳幫、蓬萊幫等沒有加入盟會,其他各幫或覬覦鬼頭幫的珍寶,或想依靠鬼頭幫發(fā)展壯大,最終都同意加入盟會。
鬼頭幫議事廳大坪前,各幫會頭領拈香向天鄭重祝禱,結為海上同盟,號稱順天承命匡正盟。歃血盟誓后,各幫頭領在盟會協(xié)議上簽字畫押。在鬼王的運作下,鬼頭幫幫主朱欽烜被選為盟主,五峰幫幫主王直、平海幫幫主徐海被選為副盟主,其他頭領根據實力、年齒也各安排了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