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歲穗淡定地對周嬸子說:“把這些槐花給我送到客棧吧。”
周嬸子母子幾個,用太平車把槐花拉到龍崗客棧后門的存貨院子。
客棧里對住店的客人,可以免費為他們寄存貨物。
把槐花和獵物都寄存后,謝星朗與謝歲穗回客棧房間休息。
看著謝星朗回了房間,她偷偷溜出房間,去了寄存處,把所有貨物都取出來,全部轉移到空間。
這些東西,都需要保鮮。
槐花在外面一夜壞不了,但是會蔫會發酵。
龍崗鎮緊挨著崇山,謝歲穗選擇來這個鎮上,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山上的泉水還沒有干涸。
其他地方已經吃水困難,兩年的大旱,田地龜裂,井水都渾濁了,每次吃水,要在桶里擱置半天才能喝上一口清水。
而龍崗鎮這邊山上有一個泉眼,常年不斷水,水甘冽清甜,她想在這里存一些水。
她必須儲水,哪怕引起謝星朗的懷疑。
“哥,有人說這后面的山泉水很甘甜,你陪我去取一些,行不行?”
謝星朗想也不想就說:“你在客棧等著,我去給你打回來。”
“我沒見過泉水,要親眼看看。”
“不行,夜里太危險,山上有狼。”
“不是有你在嗎?”
“那也不行,太危險。”
“那好吧,我自己去。”
“……”
最終結果是,謝星朗陪著她去,舉著火把,向客棧借了一把柴刀。
掌柜的看他們要去山上找泉水,驚訝地說:“我們鎮上早就把泉水都保護起來,全部接到鎮上了。”
原來,為防止有人偷水,又防止泉水蒸發,里正帶著鄉民,在泉眼四周砌了圍墻,又用磚頭鋪了一條長長的通道,把水引到鎮上砌好的磚石水塘。
水塘就建在龍崗鎮祠堂外的戲園里,周圍有墻,專供鎮上的鄉民吃水,外地人都不準進。
謝歲穗給了小二十文小費,拎著水桶去那水塘打水。一進戲園便發現空氣里都透著一股子甘甜。
她大喜,蹲在塘邊拘了一捧水,很甜!
“小二哥,你們都直接喝嗎?不煮開水也沒事嗎?”
“沒事啊,我就在這鎮上長大的,從小就喝著這泉水長大的,從來不拉肚子。”
那還想什么?收!
一會兒時間,謝歲穗就把空間里的大缸、木桶、小盆……裝得滿滿的。
天黑,沒人看見,她裝完水后,那水位直接下降了兩尺。
圓滿!
次日卯時,她急急忙忙牽了自己的馬,又去饅頭店、炊餅、燒餅鋪子,馬背上放兩個鋪了白紗布的荊條籃子,每一家都買一半。
籃子裝滿就牽馬離開,趁人不注意就轉進空間饃饃囤、饃饃筐。
回客棧時,竟然看見一家“醬坊”的醬菜鋪子。
柜臺上有腌制好的西瓜豆醬,顏色紅潤、醬香純正、香辣微甜,看著就超級有食欲。
她驚喜地走過去,對掌柜的說:“這西瓜豆醬怎么賣?”
“這一盆一百七十文。”
柜子上擺出來一盆,但是掌柜的表示鋪子里還有好幾壇子。
一壇子十斤,要價一貫(七百七十文)。
謝歲穗覺得貴了些。
“西瓜金貴,都是從西域快馬加鞭買回來的,冬日里本來瓜就不多,一壇一貫錢,已經不賺錢了。”掌柜的解釋道,“別說這龍崗鎮,就算在盛京城,也沒有人能賽過我家的西瓜豆醬,這可是我爹親手釀制的。”
周圍有路過的街坊,給謝歲穗說,老掌柜是做腌菜的一把好手。
謝歲穗便不再講價,把店里的三壇子西瓜豆醬都買了,樣品也連著盆子買下來。
壇子不好帶走,謝歲穗叫掌柜的給搬到門邊稍遠處,說自己家有人馬上過來提貨。
掌柜的給搬到門外道邊,謝歲穗趁著人不注意,收到空間上馬就跑。
即便有人眼尖看見,已經不重要了,她馬上就離開龍崗鎮了。
東西都倒騰到空間里,她買了一些早點,回了客棧。
謝星朗早下來在大堂等她,看見她從外面回來,大吃一驚:“你出去了?”
“哥,昨天買的東西,我找了一個鏢局,叫他們送到將軍府了。”
“已經送走了?”
“嗯,送走了。”
謝星朗雖然詫異,卻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她有了個隨身空間。
兩人吃了早點,騎馬回京。
路過沿途的鎮子,謝歲穗都會借故進去,在市集小吏處兌換上百兩的散碎銀子。
然后在鎮上走一番,與龍崗鎮不同,每一個饅頭店、炊餅店、熟食店,她會遠遠地站一會兒。
甚至有一家木匠鋪子,她都在對面站著看上一小會兒。
謝星朗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牽著馬,看著她駐足觀望,甚至從那些蔬菜、售賣獵物的地攤前走過。
“妹妹,你想買什么?”
“不買,就看看。”
謝星朗猜不出她為什么要這么駐足觀望,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擔心以后北炎兵過來,這一切繁華都將不存?”
謝歲穗很詫異謝星朗的聯想力,但是目前也不好解釋,算是默認。
只是,謝星朗不知道,她駐足過的雜貨鋪子、鐵匠鋪子、饅頭店、米鋪……在他們走后,東西一掃而空,而柜臺上,都放著足額的銀子、銅錢。
甚至那些賣獵物的,眼睛一花,獵物直接變成一塊銀子或者幾串銅錢!
昨日她在龍崗鎮買過東西,價格大概知道,所以她都是照著龍崗鎮的價格,多給一些錢,不會虧待賣家。
一路回到將軍府,謝歲穗在京城沒有買任何東西。
因為,太子和謝飛的死訊不日便會傳入京城,將軍府必然會被追責。
如果有人看見他們大肆購物,光宗帝一定會猜疑他們提前做好了流放的準備,將軍府滿門就不是流放了,很大可能是原地砍頭。
兩人一進將軍府,便感覺氣氛不對。
管家看到他們倆回來,滿眼都是淚。
謝星朗干澀著嗓子,說道:“父親,回來了?”
管家搖搖頭,一邊哭一邊氣得跺腳。
“二少爺回來了,但大少爺、二少爺都被下獄了。”
“今兒國公爺(謝楚生)不知道發了什么瘋,在朝堂詆毀大將軍,說大將軍通敵叛國。”
“就沒見過國公爺這樣喪良心的,誰家親爹不是巴望子女好?他倒好,還跑朝堂去栽贓……”
“他抱著幾件北炎國的皇室至寶,說是大將軍從北炎帶給他的。”
“還說將軍與北炎通敵的信件都在將軍府藏著,殿前司今兒來府里搜了。一來就往歲穗小姐的閨房沖,夫人說那是小姐的閨房,雙方差點打起來,夫人和二少夫人……都被打了。”
“幸好什么也沒搜到。恰好,太子的親衛回來,說太子沒了,大將軍也沒了,二少爺、大少爺為了救太子都受了重傷……”
管家說著大哭。
謝星朗和謝歲穗,原本知道謝飛已死,但是傳信到家,他們依舊悲傷至極。
謝歲穗瞬間就淚流滿面。
謝星朗沒哭,腳下踉踉蹌蹌進了正廳。
駱笙、鹿相宜望著他,臉上都有傷痕。
母親和嫂嫂都在哭。
但是都不敢大聲哭,太子死了,還是去“救援”謝家軍的路上死的。
將軍府連喪幡都不敢掛,也不敢大聲哭。
謝星云回來了,一只眼睛重傷,他與其他謝家軍將領、太子的親衛,一起護著太子的棺槨回京。
而謝飛的尸身被邊境的將軍們就地建墳,將軍遺言,想一直守著邊境。
謝星云進了宮,就再也沒回來。
午時,有關系好的官員,給駱笙偷偷帶信,說謝星暉、謝星云都被關進了死牢。
看到謝星朗和謝歲穗回來,一起護送棺槨的陳煒將軍,抱過來一個小匣子。
“這是謝大將軍給歲穗小姐的,大將軍去前,把末將叫到跟前,讓末將帶回來。”
“大將軍前兩年在追擊北炎軍時,遇見了一株雷劈棗木,就帶回來,給歲穗小姐雕刻辟邪的配飾。”
謝飛并非巧手,但常年在邊關,無聊的時候打發時光,他雕刻功底漸長。
他給謝歲穗雕刻了掛墜,手串,珠子上刻著祥云紋,都打磨得很圓潤。
繩子也是謝飛親手打的,棗紅色的繩子,黑棕色的雷擊木掛墜,又牢固又別有風味。
陳煒說:“大將軍應該是在腦子里構思了千萬遍,把雷擊木斬成小段,用刻刀一點點地把多余的木屑去除。”
陳煒他們經常看見謝飛手拿木段,刻刀旋動,碎屑在他的指頭涌動,又被他“噗”一口吹飛。
謝飛在木牌正面雕刻出一個“謝”字浮雕令牌,祥云、仙鶴與字相映成趣。
背面刻下一個歲字。
刻好,一點點打磨,謝飛極其有耐心地為女兒打造一套百邪不侵的雷擊木防護套。
“大將軍說,你認可將軍府,便是將軍府的嫡長女,他希望你一生事事如意,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