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市的武考，在一片血腥中結(jié)束了。

有撕心裂肺的家長，有腦袋炸裂的學生，有劫后余生的所有人。

頭一次，誰覺醒了什么不再是武考最被關(guān)注的事情……

誰是災厄才是。

傍晚時，整個城市進入了戒嚴狀態(tài)，荷槍實彈的軍隊肅立在各個交通樞紐，隨時準備控制可能的暴亂，不安和恐慌在城市里如晚風般涌動。

馬有才蘇晴微這些人沒有聚會慶祝覺醒，誰都知道這時候時機不太對，顧欣然這些工作人員去開了緊急會議，其余所有人則各回各家。

何序和程煙晚并肩走在回家的街上，沿途都是全副武裝的軍人。

“我都好奇今晚的新聞會怎么報道，才會顯得這一切沒有那么可怕。”

何序忍不住搖了搖頭。

怎么報都很難，這個情況衙門早就料到了，但是他們還是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

“何序，我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藍瑤瑤是災厄?！?/p>

程煙晚茫然的抬起頭。

“而且她什么都沒做過，就被處決掉了——這真的有道理嗎？”

“道理是小孩子才熱衷的東西?！焙涡驌u搖頭，他不怎么想談這個問題，他早過了講道理的年紀。

他更喜歡談談利益，談談交換，人要是經(jīng)歷了一些事就會明白：

重要的是你要贏，而不是你占著道理。

他決定岔開話題。

“小晚，我聽說這幾天好多大學都在聯(lián)系你，甚至包括帝大和箐華這種TOp2名校。”

“所以序列8【洛神】，你想好便宜哪個學校了嗎？”

程煙晚難得的笑了，氣氛終于輕松了起來。

“我去哪個學校，不取決于我?！?/p>

“取決于你?！?/p>

“我？”何序一愣。

“對啊，”程煙晚眼波流轉(zhuǎn)，“帝大和箐華，你比較喜歡去哪家？”

“我哪家都去不了?！焙涡蚩嘈Γ拔揖褪且粋€【李白】，他們才不會要這種垃圾序列?！?/p>

“那他們也就要不到我了。”程煙晚有些生硬扭過頭，故意看著街邊的路燈。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p>

何序瞬間明白了。

程煙晚的報考方案就是“捆綁銷售”——

哪個學校想要她，必須同時招了何序。

一般來說，報考是個嚴肅的事情，好大學才不會允許這種任性的報考方式。

但你若是一個序列8【洛神】，控場之王大冰法，一切又另說了……

規(guī)則這種東西，永遠是給普通人制定的。

那么現(xiàn)在問題來了——

程煙晚的大腿，自己要抱嗎？

要。

何序心說傻子才不要！

好大學和一般大學給的資源，你真的以為是一樣的嗎？

金山給你你不要？

“我其實不了解這些大學哪個好，但我了解你?！背虩熗硭浪蓝⒅锹窡簟?/p>

好像那個路燈比何序的眼睛還好看似的。

“我知道，你肯定能為咱倆算出一個最佳填報方案來，所以，這事就辛苦你了。”

“對了何序，剛才蘇晴微來找我，問要不要一起組隊去接觸帶殺異獸，說不定還能探索一下秘境……”

“我有點動心?！?/p>

何序有些無語。蘇晴微這人行動力倒強，覺醒當天就研究去秘境了？

不過這在武考后倒也是高發(fā)病——

覺醒者只能通過生死搏斗來升階，而級別又影響每個人能去的大學上限。

雖然衙門三令五申，嚴禁所有新覺醒者去接觸帶甚至秘境，但每年武考后，總有一幫覺醒者菜鳥會冒險組團去殺異獸升階。

尤其是蘇晴微這種家境好的……

他們組一個高手帶隊的刷團，然后就自信滿滿的出發(fā)，心想我都帶這么多高手了，難道還能不安全？

然后，他們中的好多人再也沒有回來。

何序嘆了口氣，開始給程煙晚解釋，其實她并不用冒這種險。

因為她是序列8，無論是幾階，全國大學她都隨便去。

同時，她也不用想著弄點獸晶賺錢——

錢自己有，程煙晚缺的話可以直接和自己說，哪怕她非要自己賺，也有很多更安全的方法。

“比如說，講課——”何序一攤手。

“你就去參加那種研討會，胡亂講講自己的覺醒心得，錢就大把的來了……”

程煙晚笑了。

“我的覺醒心得嗎？”

“我的覺醒心得就只有一條啊——”

“在對的時候，遇見你?！?/p>

“僅此而已。這種心得你要我怎么給他們講呢？”

何序突然也有些好笑，他想了想：

“那就不要講了，其實我現(xiàn)在真的有錢，還挺多的……”

“我知道啊?！背虩熗眵鋈坏拖骂^。

“那都是你搏命換來的?！?/p>

“我才不相信有那么多輕松好賺的生意。”

“不過，既然你不同意，我就先回絕蘇晴微好了。”

“我就說我哥不答應?！?/p>

何序一下子憋不住笑了。

程煙晚這人的優(yōu)點是聰明，而聰明人的一大特點就是知道好歹。

她應該是猜到自己混黑道了，否則錢不可能來的這么快。

但她不問，自己也就沒有必要非解釋。

“小晚，其實你現(xiàn)在不用繃的那么緊，你是序列8，你有資格想一些更奢侈的東西?！?/p>

“比如生活，比如夢想。”

“對了，你的夢想是什么？”

何序問完就后悔了。

他是想把話題搞再輕松點。

但和傻子一起玩會變傻，他竟然和沈屹飛一樣，談起夢想了。

“我的夢想？”

程煙晚一下子怔住了。

“以前我的夢想就是治好媽媽的病，上一個好大學，現(xiàn)在這兩個夢想似乎都實現(xiàn)了——”

“你幫我實現(xiàn)的。”

“我現(xiàn)在的夢想是什么？”

她仰起頭，認真思索了一會，轉(zhuǎn)頭看著何序的棱角分明的側(cè)臉。

“我的夢想，就是捍衛(wèi)你?！?/p>

“捍衛(wèi)我？”

何序懵了。

捍衛(wèi)是個大詞，后面好像跟的應該也是些大詞吧？

捍衛(wèi)榮譽，捍衛(wèi)尊嚴，捍衛(wèi)權(quán)利……

你捍衛(wèi)我？

“不是，你捍衛(wèi)我什么？”

“我捍衛(wèi)你的一切?！?/p>

何序猛地站住腳步。

他默默的望著夜色里的那個女孩。

凄迷的月色夾雜著晚風，若即若離的從兩人之間穿過。

“小晚，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根本不值得你捍衛(wèi)呢？”

“或許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其實是個反派，我的真相不堪入目，我站在全世界的對立面，所有人都針對我，人人對我得而誅之……”

“到那時，你該如何自處？”

何序靜靜的看程煙晚。

“換個理想吧?！彼f?！皳Q一個?！?/p>

程煙晚也靜靜的看著何序。

“換不了了?！?/p>

“來不及了?！?/p>

上前一步，女孩勇敢的牽住他的手。

“何序。”

“如果全世界都要誅殺你——”

“那我就殺了全世界。”

……

和程煙晚分別后，何序的心情有些復雜。

他意識到一件事，這個女孩應該是愛上自己了，甚至愛的有一點盲目。

而自己呢？

自己是一只災厄。

愛會來，也會走。

一個18歲的女孩說出來的話，等到28歲回憶起來，她自己都覺得尷尬。

何序并不覺得，如果哪一天真的知道自己是一只災厄，程煙晚還能站到自己一邊。

她父親的經(jīng)歷放在那里。

所以他最后的結(jié)論是：

“她喜歡我”這事不重要，“我其實也喜歡她這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得把命得好好留著。

那么就裝糊涂好了，保持距離，別露破綻。

程煙晚是個【洛神】，和她一起上大學，能給我?guī)砗芏噘Y源上的好處，對，我只是在利用她。

我不可以動心，絕不可以——

一個災厄想要安全活著，最重要的是理智。

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拆掉那幾個竊聽器。

“對面哥幾個辛苦了，下了班記得都去喝一杯?！?/p>

他對著竊聽器說。

“真相大白了，何序不是災厄，你們的任務結(jié)束了。”

“收隊。”

說完，掰斷，扔進垃圾桶，開始煮面。

今天的面可不得了，新口味，豬骨湯拉面。

何序一邊吃一看手機短信——

那是陰歷會用暗語發(fā)的戰(zhàn)況總結(jié)，翻譯過來就是全勝，沒有出任何大的岔子。

只有14中有一個交錢的女二代低血糖，打完假試劑就暈倒了，沒在體檢醫(yī)生那打老版試劑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總之諸事順利，盆滿缽滿，包院長應該是笑開花了。

看完這些簡報后，何序開始琢磨報考學校的事，他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報哪個，但是唯一能確定的是，必須離開崇市。

因為他要慢慢和陰歷會切割。

前面加入是想要保命，現(xiàn)在命已經(jīng)保住了，如果可能的話，他并不想和一群倒賣人體器官的人混在一起。

收拾了碗，打掃了一下屋子。

到了晚上11點左右，顧欣然回來了，拖著一個買菜用的小拉車。

她一進門，何序就覺得氣氛不對，這臉沉的都能滴出水來了……

“咋了小姨？開會不順心？”

“晚飯吃的不好？”

“你餓不餓，我給你煮碗面？”

何序一臉討好的幫她把小拉車放好，還要再問。

“少來這套！”

叉起手臂，顧欣然冷冷的看向他：

“何序?！?/p>

“你跟那個程煙晚，到底什么關(guān)系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