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遇到二丫的一整個經過,劉二喜的眉頭也深蹙起來。
“院子的西北角,靠近籬笆的那塊土濕度不錯,下面可能有蚯蚓。”
“做個簡易陷阱或許能抓住夜間覓食的田鼠或是其他小動物,但這個靠運氣,沒有十足把握。”
他能理解她那急切想把孩子贖回來的心情,可眼下偏偏急不得。
“我的腿有恢復跡象,再給我些時間。”
若他親自上山,便能根據具體的地勢情況尋找、捕捉獵物,但那遠不是幾句話就能教會她的。
左芊芊冷靜下來,也知是自己太過著急了。
她垂下頭,習慣性把手放進圍裙口袋里。
劉二喜注意到她的動作,眸光落向那似乎不同于這個時代的布料,略微詫異。
左芊芊遲疑片刻,還是決定坦誠地告訴這個和她同病相憐的老鄉。
“我這里其實……還有個不太科學的情況。”
說著指了指圍裙口袋,將第一回出現的辣椒面和第二回出現的塑料袋都講給他聽。
“這里時不時能掏出東西,另一頭很可能連著我的工作室,但機制目前還不清楚。”
劉二喜的眸子里閃過一抹驚奇,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他常年在野外奔走,本就面對過各種極端狀況,自己也曾親身經歷過不少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更何況,眼下他直接都穿越成了另一個人,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好好收著,關鍵時候能救命。”
“嗯。”左芊芊站起身來。
“待會我出去找一圈,看能不能弄些野菜,先把眼下的問題解決了。”
左芊芊從主屋退出來,叫大丫給他送碗熱水進去。
隨后,她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向屋檐下的兩個孩子,開始分工。
“大丫,去附近撿些能燒的枝子回來,能撿多少撿多少,三丫,跟我出去再挖點野菜。”
兩個孩子原先就唯她的命是從,如今更是二話沒有,當即行動起來。
左芊芊根據腦中記憶,帶三丫到村口附近的河渠轉了一大圈。
搜尋將近兩個半時辰,只勉強挖到小半籃子野菜。
眼下是七月初,能吃的野菜其實挺多。
可架不住被村中婦孺一遍又一遍地薅,剩下的就只有薄薄一層馬齒筧或是灰灰菜,壓根沒得挑。
左芊芊將面前最后幾根野菜往石頭上磕了磕,菜根上沾的濕土被弄掉十之七八。
她扶著自己的腰緩緩站起身,使勁錘了幾下。
這副身子實在虛得厲害。
三丫小跑著將尋到的兩棵野菜送過來,肚子忽地咕嚕兩聲。
左芊芊將籃子拎起來,“回家吧,差不多就這些了。”
她其實也早就餓了,有種要低血糖的感覺。
二人回到破敗的院子門口,彼時,大丫正在院中央歸攏柴火。
這孩子十分能干,一下午的時間撿了好大一堆柴火,夠燒四五天的了。
左芊芊順著殘破窗子往屋里頭瞧了一眼,卻沒在炕上瞧見盟友劉二喜。
她正疑惑人哪去了,就見他扶著房屋外墻正緩緩往前院走。
步子并不算穩,兩條腿在微微打顫,但幾番踩著凹凸不平的地面卻不曾摔倒。
左芊芊有些激動,“能走了?”
劉二喜見她回來,頷了一下首,低聲道:“恢復得很快。”
本以為這腿咋也得十天半個月能自己走,結果午憩之后,再醒來卻覺得多了好些力氣。
這身體的恢復速度似乎異于常人。
左芊芊眼看他自己挪進屋里,邁門檻的時候也沒再摔,很是高興。
她過轉身,把那些野菜倒出來仔細清洗、切碎,叫大丫起火燒水。
從劉家帶出來的鹽巴攏共就只有一把,放粗布里包著。
左芊芊找出來,只往鍋里撒了一點點,將剩下的都收好。
她把手再次伸進口袋,心中升起一絲近乎哀求的期盼——
來點能調味的東西吧,什么都好,要不然實在太難吃了。
可惜,事不遂人愿,指尖依舊空空如也。
兩炷香的功夫后,熬得軟爛的菜糊盛了四碗出來,散發熱氣。
左芊芊和大丫把碗端進屋中,分給劉二喜和三丫。
四人像中午那頓一樣悶頭吃著,誰也沒說話。
大丫碗中的糊糊最先見了底,她仔仔細細舔干凈后,站起身來。
“娘,我去打水,碗放著我回來洗。”
說完,幾乎是一溜煙就跑沒了影子。
三丫見狀便也加快速度,囫圇把菜糊咽到肚子里,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追著大姐一起出去了。
左芊芊對于這倆孩子的吃飯速度實在佩服。
她是真快不起來,這里的鹽巴咸得不純粹,有一股子怪味,她形容不好。
要不是為了維持體力,她壓根就吃不進去。
尤其一想到今后要有好一段時間吃糠咽菜,她就無比懷念曾經一應俱全的小廚房。
劉二喜神色平和,似乎無論什么味道的食物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區別。
“待會麻煩你把雜物扔到院里,我找些能用的東西出來。”
他的話讓左芊芊回過神,隨即點了一下頭。
在夜色徹底吞噬院落之前,劉二喜淘出了一把銹跡斑斑、類似斧頭一樣的東西,以及一段已經壞得不成樣子的麻繩。
兩個丫頭能干,弄了滿滿兩大桶水,將院中那口破缸裝了半滿。
直至天空漆黑一片,屋內伸手不見五指。
四人依次躺下,炕上略顯擁擠。
劉二喜躺在靠門邊的位置,中間是兩個孩子,炕的另一側是左芊芊。
對于本就認床的她來說,這一夜屬實有些難熬,翻來覆去好久才勉強睡去。
迷迷糊糊間,她夢回了工作室。
那些曾陪伴她無數個日夜的廚房用具都擺在臺面上,而其中,她的圍裙散發著淡淡螢芒,甚至,慢慢漂浮到了半空中。
她伸手去抓,卻動作落空,圍裙越飛越遠,直至再也瞧不見,急得她滿頭大汗。
與此同時,左芊芊從炕上猛然驚醒。
她下意識去摸了摸,深深呼出一口氣。
還好,只是個夢,圍裙還在。
她將手探向口袋,指尖觸碰到了一團柔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