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無法量化。無法被輸入任何一個模型,進行分析和計算。
它不理性。它是BUG。是足以讓整個項目,都偏離軌道的致命BUG。
【叮!】
一個突兀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劇烈,認知系統出現邏輯紊亂。】
【為保證任務合理進行,系統商城現已上架'心如止水'體驗卡,售價10萬忠誠點。】
【是否立即購買,清除七情六欲,恢復巔峰理性?】
系統那毫無波動的商業化語調,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刺耳。
恢復理性?清除情緒?
木子白在心里,冷笑一聲。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就在這時,遠方,一騎快馬卷著煙塵,正向著這邊疾馳而來。是派出去的斥候。
那名斥候,渾身是血,顯然是經歷了一場血戰,才沖出重圍。
他座下的戰馬,在跑到大軍陣前時,便悲鳴一聲,轟然倒地。
斥候從馬背上滾落,掙扎著,爬向木子白的方向。
“將……將軍……”
他的嘴里不斷涌出鮮血,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
“敵……敵軍……”
木子白翻身下馬,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
“他們……他們打出了……”
“'清君側,誅國賊'的旗號!”
斥候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吼出了這句話。
“他們的目標……”
“是……是長安!”
說完這句,他的頭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帥帳之內,瞬間落針可聞。
張奎等人面面相覷,整個人都懵了。
我嘞個倒反天罡!
清君側?
誅國賊?
這幫前朝的亂臣賊子,他們……他們想干什么?
他們瘋了嗎!
“將軍……”張奎聲音發抖,“這……這不對啊!咱們才是朝廷正軍,他們憑什么……”
“憑什么?”一個老兵冷笑一聲,“人家有火器啊!有這玩意兒,還要什么道理?”
“可是……可是這樣一來,朝廷那邊……”
“朝廷那邊有屁用!”另一個老兵啐了一口血痰,“你看看咱們現在這德性,兩萬殘兵敗將,連口熱飯都吃不上,拿什么去救駕?”
議論聲越來越大,士兵們的情緒開始躁動起來。
有人開始質疑,有人開始絕望,更有甚者已經在暗中收拾行囊。
見此一幕,木子白緩緩地站起身,抬起頭,望向了那遙遠的長安的方向。
他一直在想,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
趙無言的火器,那種“燧發火槍”,給他一種降維打擊的錯覺。
但今天,他看著那些戰死的將士,看著他們身上那駭人的創口,他的心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靜下來。
那火槍的優點是靈活,也算耐用。可缺點同樣明顯。
操作要求高,射程短,雨天基本廢物。
比傷害,比攻城,它比不過自己已經量產的絞車弩。
比射程……
木子白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厲芒。
自己手里,還捏著那堪稱人形巴雷特的加強版伏遠弩!
你燧發火槍威力再大,再靈活,我不進入你的射程,你不就成了燒火棍?你不炸了嗎?
想到這里,木子白沒有絲毫猶豫,在心中默念,兌換了一份伏遠弩的詳細圖紙。
【叮!扣除忠誠點三萬,伏遠弩圖紙已發放!】
【溫馨提示:該武器威力巨大,請合理使用,避免誤傷友軍。】
他勒住馬,從懷中摸出一卷羊皮紙,朝著隊列中喊道:“斥候!”
一名精瘦的斥候如貍貓般躥出隊列,單膝跪地:“在!”
“此圖,八百里加急,送至北平葉將軍手中!”
“日夜兼程,馬死換馬,三日之內,圖必須到!”
“喏!”
斥候接過圖紙,沒有半句廢話,轉身上馬如箭般消失在夜色中。
張奎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問道:“將軍,您這是……”
“準備后手。”木子白頭也不回。
做完這一切,木子白再次策馬前行。
你算準了,我會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不顧一切地,追著你的蹤跡,一頭扎進你為我布下的,下一個陷阱。
你算準了,我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所謂的大局,放棄那個遠在長安的君主。
你賭對了。
我確實會這么做。
大局?
狗屁的大局!
KPI?
去他媽的KPI!
那個坐在龍椅上的老板死活,與我何干?
他死了,我不過是換個項目,換個老板,接著刷我的九十九條命。
他要是贏了,普天同慶,我這項目也算圓滿完成,回去拿我的年終獎金。
怎么算,我都不虧。
我只是一個,最底層的,沒有感情的打工人。
以前是。
現在,我只想拿回我曾經擁有過的東西。
然后,親手擰斷你的脖子。
“傳令。”
木子白終于開口,吐出的字,不帶一絲熱氣。
“全軍,拔營。”
“急行軍,南下。”
“目標,北平!”
“將軍!”張奎大驚,“我們不追了嗎?他們要去打長安啊!”
“追?”木子白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張奎感覺自己被一條從九幽深淵里爬出來的毒蛇盯住了,渾身的血都涼了半截。
“用什么追?用這兩萬連飯都吃不飽的殘兵?”
“靠我們兩條腿,去追他們幾萬騎兵?”
木子白的話,像冰碴子一樣,扎得張奎啞口無言。
“可是……可是陛下那邊……”張奎還想爭辯。
“陛下?”木子白冷笑一聲,“陛下要是真有本事,還用得著我們這幫敗軍去救?”
“再說了,長安城高墻厚,還有各路勤王之師。真輪不到我們操心。”
這話說得在場所有人都無言以對。
確實,他們現在這副模樣,去了也是送菜。
“回北平,找葉帥。合兵,然后北上。”
“他要去長安,那我就在去長安的路上等他。”
“他想唱一出大戲,我便搭一個更大的臺子。”
“看看最后,是誰給誰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