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墻角的雜草長得比人高,楊琪攥著衣角躲在陰影里,指甲幾乎要嵌進磚縫里。她眼睜睜看著羅菲把那個鼓囊囊的油紙包塞進楊紅手里,楊紅推辭時手腕抬起,露出半截皓白的胳膊,看得楊琪心頭火起。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油紙包上,泛著油亮的光。楊琪摸了摸自己無名指上的金戒指——那是齊文君送的定情信物,可此刻在她眼里,竟不如楊紅手里的油紙包耀眼。
憑什么?楊紅不過是比自己會跳兩支舞,就能讓羅菲倒貼錢?爸媽平時疼的是自己,村里誰不羨慕她找了個有錢的齊老板,可現在,連隔壁老羅家那個不省心的女兒,都要圍著楊紅轉!
“憑什么她能去跳舞?憑什么所有人都幫她?”
楊琪咬著牙,腳狠狠跺在地上,驚飛了幾只停在草葉上的螞蚱。她越想越氣,轉身就往羅家跑——既然楊紅能拿羅菲的錢,那她就不信,羅母知道這事兒后還能忍!
羅家堂屋里,煤油燈的火苗忽明忽暗,把羅母的影子拉得老長。楊琪一進門就撲到羅母身邊,攥著她的袖口開始抹眼淚,聲音軟得像棉花:
“阿姨,您可真是太倒霉了,養出羅菲這么個不孝順的女兒……”
羅母正揉著面團,聞言停下手里的活,皺眉問:
“咋了這是?她惹你了?”
“不是惹我,是她心里根本沒您和叔叔!”
楊琪抽抽搭搭地說,故意把聲音壓得更低,
“我剛才親眼看見,她把一大筆錢塞給楊紅,說要給楊紅交舞蹈學院的學費!還說您重男輕女,說羅世弟弟是吸血蟲,以后等楊紅成了明星,要把您趕去喂豬呢!”
“放屁!”羅母猛地把面團摔在案板上,面粉濺了一地,
“她掙的錢不就是家里的錢?敢罵親弟弟?還敢惦記著趕我走?反了天了!”
坐在一旁抽旱煙的羅父也把煙鍋往桌角一敲,火星濺到地上:
“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明天就把王鐵蛋叫來,趕緊把親事定了,看她還敢不敢這么野!”
楊琪見目的達到,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又裝模作樣地勸了兩句,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第二天傍晚,楊藝菲剛從鎮上回來,還沒踏進院門,一根燒火棍就迎面砸來,結結實實地打在她肩膀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養漢精!翅膀硬了敢罵娘?今天不打死你,我們家就不姓羅!”
羅母舉著燒火棍,眼睛瞪得像銅鈴,唾沫星子噴了楊藝菲一臉。
楊藝菲捂著肩膀后退,冷笑一聲:
“我罵什么了?你空口白牙就敢栽贓,有證據嗎?”
“證據?楊琪都聽見了!”羅世吊兒郎當地倚在門框上,手里還把玩著一個彈弓,
“姐,別裝了,你給楊紅那個外人交學費,還說爸媽偏心我,這些話楊琪都跟我們說了,你還想抵賴?”
楊藝菲順著羅世的目光看去,只見楊琪躲在羅母身后,露出半張臉,眼里滿是得意。她瞬間明白過來,肯定是楊琪在背后搗鬼!
“楊琪,我啥時候說過這些話?你摸著良心說!”
楊藝菲往前邁了一步,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楊琪慌忙往羅母身后縮了縮,聲音帶著哭腔。
“我、我親耳聽見的……羅菲姐姐,你怎么能這么對叔叔阿姨呢?”
“夠了!”羅父猛地一拍桌子,指著楊藝菲的鼻子罵。
“逆女!養你這么大,你就是這么給外人當牛做馬的?趕緊跟王鐵蛋成親,以后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楊藝菲正想反駁,就看見一個油光滿面的男人晃著BP機走了進來,正是王鐵蛋。他臉上堆著油膩的笑,伸手就想抓楊藝菲的手腕:
“羅菲妹妹,別跟叔叔阿姨置氣了。你跟我服個軟,我替你求情,以后咱們成了親,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滾!”楊藝菲厲聲喝道,往后退了兩步,
“再敢靠近我一步,我就喊人了!”
“喊啊!你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敢管我們家的事!”
羅母舉著燒火棍,又要往楊藝菲身上打。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劃破夜空,緊接著,一雙軍靴踩在石板上的聲音傳來。劉曉思穿著軍裝,身姿挺拔地站在院門口,看清眼前的場景后,瞳孔驟縮,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擋在了楊藝菲身前。
“你們這是要逼死人?”
劉曉思的聲音冷得像冰,他從口袋里掏出身份證,亮在羅家人面前。
“我是現役軍人,你們再敢動手,我現在就去派出所報案!”
羅父一看身份證,臉色瞬間變了,連忙堆起笑臉:
“劉同志,誤會,都是誤會!孩子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劉曉思沒理羅父,轉頭看向楊藝菲,聲音放柔了些。
“你沒事吧?”
楊藝菲搖了搖頭,目光落在躲在門后的楊琪身上——楊琪眼里的得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慌。她知道,今天這事兒,絕不會就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