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靈靈看到楊農遞來的小綠本,摩挲著上面的“離婚證”三個字,心里的喜悅毫不掩飾的從眉眼里流露出來。
她開心的是,任務完成了。
就沒有她駱靈靈攻克不了的男人。
在夜總會她就有“勞模”的外號,因為她不挑客戶,超級敬業。
同事還說她是《喜劇之王》里的柳飄飄,她看過那個電影,她在敬業方面確實跟柳飄飄有共通之處。
這喜悅在楊農這個戀愛中的男人眼里,則是另一番解讀。
這小綠本哪是離婚證啊,這是他進入新婚姻的許可證,是他當贅婿入豪門的門卡。
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談戀愛,光明正大的見丈母娘了。
他溫柔的抱住駱靈靈:
“靈靈,我第一次見你媽,買點啥東西合適?茅臺行不行,黃金首飾她要不要。”
駱靈靈很想說:
“要要要!都要!”
可是又想起陸小夏三令五申交待的話:不可以要楊農的任何東西,尤其是貴重的。
陸小夏還說如果要了楊農的東西,后果會很嚴重,會影響她后面的布局,甚至還會背上詐騙的罪名,驚動警察。
她也不知道陸小夏在布局啥,但她可不想跟穿制服的人打交道。
夜總會的小姐妹有的被抓過P,回來形容過。
所以,駱靈靈差點咬碎后槽牙,攬著楊農的腰,溫柔的說:
“什么都不要,什么禮物都不用買,我媽見到你本人,她就開心了。謝謝你,還真為了我回去找離婚證,這證一看就是真的。”
因為陸小夏已經告訴她了,離婚證是真的。
陸小夏親眼看著楊農和寧玉進民政局。
楊農的眼睛比狗都深情:
“當然是真的,我怎么會騙你呢靈靈。你趕緊給你媽打電話,我去洗個澡收拾收拾,咱今天就去見你媽。”
這幾天在電話里跟未來丈母娘每天都要聊一陣,他深得丈母娘歡心。
丈母娘還說,她就靈靈這么一個閨女,以后她掙下的這幾家店都是靈靈的,她所有家產都是靈靈的,養老就靠他和靈靈了。希望他善待靈靈。
說到動情處,丈母娘還落了淚。
他也在電話里賭咒發誓,一定會對靈靈好,一定把她捧在手心里。
他去洗澡了,駱靈靈躲進房間打電話。
……
……
陸小夏給駱靈靈布置了新任務:
帶楊農去旅游。
至于那個天天通電話的丈母娘,是陸小夏在勞務市場找的,她在勞務市場找了一圈,選了一個聲音最符合她要求的。
工作就是打電話嘮嗑,十分鐘給30。
嘮得好再加10塊。
那個阿姨從沒接過這種輕省的活。
一般在這種勞務市場,女人能接的活大多是保潔,價格很低。
要么是建筑工地小工,最便宜最沒有技術含量的那種。
能接到一個不用動手的活兒,阿姨開心壞了,臺詞背得滾瓜爛熟。
阿姨有女兒,在外地上大學,大四了,女兒也談了個男朋友,所以她很容易就代入了角色。越聊越熟練,越聊越自然。
只可惜好活不常有,電話一共打了七次,主顧就不再來了。
駱靈靈一聽還要帶楊農去旅游,不解的看著陸小夏:
“為什么呀?他已經離婚了,這事不就結束了嗎,怎么還沒完呢?你……不會是想賴賬吧。”
陸小夏不想跟她說太多。
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結束。
楊農不會輕易放過寧玉這么個提款機。
他嘗過當寄生蟲的滋味,如果發現新傍的宿主沒了,他怎么會甘心。
他一定會重新回去找寧玉。
寧玉多合適啊,有個小軟肋。
雖然寧玉潑辣,但那個小軟肋好拿捏啊。
只要楊農拿捏住妞妞,寧玉就是一條被捏住七寸的蛇,讓她上刀山下油鍋她都無法拒絕。
楊農不放過寧玉,她就不會放過楊農。
帶他出去旅游,先遛遛他。
再讓駱靈靈找個正當的理由跟他分手。
接下來她要做的事,會驚動警察,她不能把這沒心沒肺的駱靈靈牽扯進來。
她從包里點出厚厚幾沓錢,數出其中五千兩百塊,遞過去:
“你這么快就讓楊農離了婚,干得很好。一天兩百,這是你的工資。”
駱靈靈接過那厚厚一沓錢,嘴角張成了“O”型,又由“O”型扯成上揚的弧度。
遇到個不扣錢的老板真好。
以前在天上人間,客人打破個杯子都要算在她們頭上。一到月底七七八八各種扣,她們給老板起個外號叫扣扣。
她數了數錢,六千呢。
又看向另外兩沓錢,露出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也是我的?不會吧?”
陸小夏拿起其中一沓遞過來。
“對,是你的。之前說好的,活干得好有驚喜,兩萬起步。這是一萬,你先拿著。”
駱靈靈收了笑容:
“什么意思,兩萬起步,為什么克扣我一萬?”
“沒有克扣。你帶楊農去京州旅游,到京州就把他甩了。然后,你去寧州,找‘齊心電器城’老板,她會帶你去一個叫‘正青春美容美發培訓’的學校,學費我都給你交了,你學完半年的課程,電器城老板會把剩下的一萬塊給你。”
駱靈靈聽著聽著,臉上的笑容沒了,站起來怒道:
“陸小夏,你憑什么安排我啊!你又不是我媽!我不學理發!”
說著,駱靈靈伸出雙手:
“看到沒,這雙手,本來很好看的,言情小說上寫的十指纖纖,像什么水蔥,我以前手就是那樣,后來就是在理發店當學徒才變成這樣!
當了一年學徒,天天給人洗頭,天天接觸染發燙發的藥水,手就爛了!你根本就不懂理發店,學徒要干三年才能出師,只包吃住沒有工資……”
“你別激動,我給你報的是進修班,不是去理發店當免費學徒工。”
駱靈靈眨眨眼睛。
好像是哦。
想當理發師有兩種途徑,一種是去理發店當學徒,白干三年,師傅教手藝。
另一種是去進修班學習,不用白白洗三年頭,不用免費打工。但要付學費,學費不便宜,她以前問過。
她不舍得花錢,所以才選擇去當學徒。
想起學當徒,她的心就晦暗起來。
但她忽然想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你為什么要給我報美發學習班,你怎么知道我在理發店干過?”
陸小夏垂下眼眸,回避了這個問題。
她們在監獄的時候,整個監區的頭發都是駱靈靈給剪的。
駱靈靈平時看著不著調,但一到剪發日,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雖然都是剪短發,但駱靈靈總是能根據每個人的臉型、氣質,把每個人剪得不那么千篇一律。
她總覺得,似乎一拿起剪刀,駱靈靈就有了靈魂。
記得有一次駱靈靈給她剪發時曾經感慨過:
“年輕的時候一直想當理發師,當形象設計師,沒想到在監獄實現了夢想。”
陸小夏之所以這么安排,就是擔心如果把兩萬塊全給了她,她拿著錢從此消失在茫茫人海,再次偶遇人渣制片人。
她想,駱靈靈那么喜歡做美發師,如果先讓她遇見喜歡的事業,她也許就不會無腦的被騙了。
她看向駱靈靈,這姑娘正眨巴著大眼睛,等她回答問題呢。
“你說呀,你為什么要給我報美容美發班,你咋知道我干過這個?”
“我就是感覺,你的審美特別好,你看你每次給我提的發型上的建議,都特別好,我覺得很適合做理發師,做形象設計師。”
“真的?”
駱靈靈一挑眉,驕傲的笑了。
“當然是真的,那個學校很有名氣。咱是去上課,不是去當學徒。你學成了,可以自己開店。”
“可是學費多貴啊,我在理發店當學徒,三年也能出師了。就是當學徒太苦了。”
陸小夏沒接她的話茬,從包里取出兩張車票并一千塊錢:
“學費給你交過了,不能退,不學就作廢了。車票我也給你們訂好了。這一千塊是旅游經費。行李不用帶太多,帶不走的先放我那里,我給你郵寄到寧州去。”
駱靈靈幽幽長嘆一聲:
“唉,我還想掙點錢去橫店影視城闖闖呢。”
陸小夏一愣:
“你去影視城干什么?”
“你不覺得我長得像一個明星?”
駱靈靈捧著自己臉,眼里寫滿期待,期待陸小夏火眼金睛識別出她像誰。
“……”
見陸小夏給不出個囫圇答案,這張臉五官搭配得挺好,眼睛很大,鼻梁高,嘴巴豐潤,是個美女,但要說像什么明星,她沒感覺。
她看電視和電影都不多,對明星知之甚少。
駱靈靈急道:
“你不覺得我像寧靜嗎?我們夜總會的姐妹都叫我小寧靜!你再仔細看看。”
陸小夏恍然大悟,寧靜,她有印象。
可是——
“所以呢?”
“我想去影視城找演戲的機會啊,沒準也能當明星呢,現在電視上有那么多模仿秀、明星臉的節目,我只要能上了節目,肯定能出名。”
陸小夏終于知道,她為什么會被一個制片人騙了。
上一世在監獄,她提起制片人,大家起初都不知道制片人是干什么的,有人問她,她說:
“哎呀不要問那么細啦,就是拍電視電影的,你們不了解了!”
大家一聽果然很遙遠,就沒人問了。
駱靈靈這張臉,要說像,確實有三分像寧靜,但是,也只是有點像而已。
懷揣著一個明星夢,怪不得會被一個制片人騙得人財兩失。
想到這里,陸小夏正色道:
“你這次幫了我大忙,你以后要是開店,我再給你一萬。不開店的話,這一萬就不給了。”
她想通過錢,鼓勵駱靈靈開店,人有了事業,就不會想那些虛無縹緲的事。
這是她目前暫時能想到的辦法。
駱靈靈滿不在乎的拿起火車票裝進包里,說: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我去寧州找不到電器城的話,我可是會回來找你麻煩的!”
陸小夏不置可否,叮囑道:
“還要記得一件事,甩了楊農后,把電話號碼換了,讓他再也找不到你。”
“放心吧!你是想耍耍他,讓他吃點苦頭吧,我保證給你完成任務!”
……
……
“旅游?”
楊農看著駱靈靈,一時沒反應過來。
旅游,這么高大上的詞,他想都不敢想。
“去哪旅游?”
“京州,我媽最近忙,都顧不上見咱們。她說京州有個糖煙酒展會,讓咱倆先去看看,她到時候直接到展會上跟咱們碰頭。”
駱靈靈媽媽的人設,是煙酒店老板,在平州開了五家店。
煙酒店他知道,不是一般人能開的,需要什么證,這種店很賺錢。
“票都給咱們訂好了。”
駱靈靈扔過去兩張火車臥鋪票。
楊農對著鏡子理了理發縫,這一刻對自己的皮相的滿意度達到了巔峰。
旅游。
臥鋪。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居然就在自己身上發生了。
還是軟臥,在火車上睡覺,有錢人的享受。
旅游總要住酒店的吧。
他還沒住過酒店。
他長這么大沒出過平州。
住酒店好,讓她懷孕,生了孩子自己的地位就穩了。
他成竹在胸,拿起火車票看了看,日期就在明天。
“那……去唄!需要準備啥!”
他瞇著桃花眼問。
駱靈靈捧住他的臉——她的耐受度相當可以,畢竟以前連土肥圓的臉她也捧過。
“什么也不用準備,你的人跟著我就夠啦。對了,今晚,咱去玩通宵,過把癮,明天在火車上補覺怎么樣?”
玩通宵,就不用費勁巴拉準備牛奶和安眠藥了。
楊農當然是無有不允,出發之前過把癮,這很合他的心意。
通宵。
楊農負責玩,駱靈靈敷衍了幾把,還體貼的把夜宵和飲料給楊農準備好,然后就找沙發睡下了。
留楊農自己在牌桌上奮戰通宵。
在天上人間奮斗的幾年,駱靈靈收獲了一個重要的人生信條,瓢蟲不能碰,有多遠離多遠。
在跟楊農交往的過程中,駱靈靈又收獲了一個重要的人生經驗,賭蟲不能碰,誰碰誰倒霉。
第二天一早,她帶著她的獵物,踏上了去京州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