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桑珉來了。

他站在門口，客氣的點頭，手里拿著一個檔案袋，像是有事。

沫寶已經“噌”的一下跑過去，被桑珉抱在肩頭。

但桑珉又把孩子交給了喬英秋：

“喬姐帶沫寶去玩叮叮車，我找陸總有點事情。沫寶乖，叮叮車在等你了。”

小小的沫寶，分別跟兩人說：

“寨見，mUa”！

“媽媽，mUa！”

然后去902樂園了。

桑珉手里拿著一個檔案袋，指了指屋內：

“方便進去談嗎？涉及到錢的事……”

陸小夏心想，我跟你，還能涉及到錢的事？

難道想通了，來要價了？

到這份上，她也有很多話，想開誠布公的跟他聊開。

她側身，把人讓進來。

桑珉把拖鞋脫在門外，光腳進了屋。

有點感慨。

他這些年在樓下望了很多次的房子，終于走進來了。

也有傷感。

從她昨天說話的樣子來看，他覺得自己后半生也走不進她心里。

沒關系，有沫寶，他知足。

他抑制住心里的激動，把手里的檔案袋遞過去。

“我來跟你談撫養費的事。”

陸小夏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么？”

桑珉把袋子里的東西倒出來，在桌子上。

有銀行卡，有四個房本，還有兩個存折。

“沫寶的撫養費。”

桑珉看了她一眼，語氣堅定。

“這是我應該給的。從孕期開始到現在，你付出的多，很辛苦，我沒有負到該負的責任，那我就要多出一些，這只是一部分，后面還會有，我會一直付到沫寶大學畢業。房產過戶你哪天有空我陪你去辦過戶。”

“這張存折，是我爺爺給沫寶的心意。”

陸小夏掃了一眼，存折上有很多零。

但她這一世，已經對那些零免疫了。

“你要是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桑珉道。

她沒理會桌子上的存折和房本，語氣平靜的答道：

“我的確有要求，正想找你談。”

“你說。只要不阻擋我見沫寶，我都同意。”

“我希望沫寶跟你保持現在的距離，剛剛好，不要再進半步了。你想看沫寶，沫寶去902找你，我接受，但也僅此而已。沫寶不會姓桑，她會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也不必在你的人際關系里公開她，她若認可你們的關系，我不攔著。某一天她若無法從你們的關系中獲得幸福了，我會帶著她離開。到時也請你保持體面，不要打擾她。至于這些錢，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是我自己的主意，她有我，不需要。”

桑珉毫無還手之力。

他好想說，沫寶也會是我唯一的孩子。

可是又有拾人牙慧的感覺，她也不會信。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他這一生，只會有一個孩子。

爺爺一生那么多兒女，哪有多子多福了，兒女們彼此之間搶破了頭，像敵人一樣。

他才不要讓自己的孩子去面對那么復雜的手足情。

他好想問她一句“那我們呢”。

但又不想聽到那個確定的答案。

他現在越來越好奇，這個女人到底有著什么樣的過去，才會如此排斥婚姻，排斥正常的家庭關系。

他甚至覺得，她拒絕男女之間的親密關系。

他這些天回憶起那兩夜，才后知后覺的琢磨明白，那是她的第一次。

而她卻故意假裝情場老手。

他一對上這個女人，就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只能壓抑，隱忍，克制，接受。

他嘆氣，把那些房本和存折裝好，放在桌子上，重復了一句：

“你說的我都同意，但這是給沫寶的。”

說罷，向門口走去。

“你這些天挺累的，我今天上午沒什么事，在家陪沫寶，你不要擔心。”

他走出去，心里想著。

看不起誰呢。

他也只會有沫寶一個孩子。

他以后要帶著沫寶，去納斯達克敲鐘。

……

……

平州。

地產的黃金時代在平州表現的淋漓盡致。

陸小夏帶著沫寶回平州過年。

外婆年紀大了，在這個冬天又摔了一下，身體陡然變差，成了醫院的常客。

有時候說胡話，對著空氣說：

“不怕，我女兒等著我呢。瀾瀾會接我。”

陸小夏帶著沫寶回來看外婆。

她買了一捧花，讓沫寶抱著進病房。

她和舅媽在門外偷偷看著。

外婆蔫蔫的躺著，忽然看到一個小人跑進來，淺駝色格子裙，藍色開衫小毛衣，扎了兩個小揪揪。

小小的人兒，被花束遮住了臉。

看見小人兒，外婆坐直了：

“喲，你是哪家的娃娃，跑錯了吧。姚泓，姚泓，你看這誰家娃娃丟了！”

沫寶踮著腳尖，把花放在太婆床上。

露出一張小臉。

又開心原地轉了兩圈。

“我是你家的呀！太婆，你寨看看，我是不是你家噠！”

外婆一頭霧水，瞇著眼看了一陣。

姚泓干脆把孩子抱起來，放到病床上，讓老太太湊近看。

沫寶摟住太婆的脖子：

“太婆！沫寶摸摸太婆，太婆就不疼了！摸摸頭，摸摸臉，摸摸心，摸摸手，再摸摸肚紙，摸摸腿！”

小肉手把老太太摸了一遍。

把老太太開心得見牙不見眼。

陸小夏和舅媽推門走進來。

外婆傻傻的看著她：

“瀾瀾來接我了。瀾瀾……”

陸小夏鼻子一酸。

舅媽抱起沫寶，嗔笑著對婆婆說：

“媽你再看看，這是夏夏，不是你閨女，是你外孫女夏夏！這娃娃是夏夏的女兒！”

老太太這才如夢初醒，拉住陸小夏的手，摸摸她的臉，半天才念叨一聲：

“夏夏回來了。我還以為我閨女來接我呢。”

陸小夏經常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她重生，相當于多活了很多年光陰，好想把這些時間分給外婆一些。

她總覺得外婆還在，媽媽就沒有完全離開。

世界上只有她和外婆，深徹的思念著同一個人。

這個年，她在平州過。

跟家人在一起，日子陡然慢起來。

年除夕那天，晚上照例要放煙花。

沫寶喜歡看煙花。

她提前買了一大箱，準備在院子里給沫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