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夏正要說話,斜里突然躥出一個人。
一把抓住于化慶胳膊,驚慌失措的叫:
“二大爺!快回去,我二奶奶上吊了!哎呀,你電話也打不通,急死我了!”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誰上吊了?”于化慶牛眼瞪得老大。
“我二奶奶!天賜奶奶!”
“好好的,她上什么吊!”于化慶的腿登時有點軟。
怎么就上吊了呢?
他抓住于天賜的手,連忙往外走。
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今天的事情還沒完。
“陸小夏,你給我等著!”
陸小夏無奈的挑挑眉。
有種被人搶了戲的感覺。
……
醫院。
崔蘭英還是命大,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死的。
本來想死在家里,可是又擔心這樣房子以后不好賣了,孫子會罵她。
所以她拎著繩子,去了小區東邊的一個休閑區。
那里有很多健身器材,還有高低單杠。
設備老舊,很多都壞了,很少有人去那里。
她看上了那個單杠。
從她的親兒子被捅死的那天起,她就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
要不是還有個小天賜,她早就去死了。
當時最痛苦的時候沒死成,慢慢的,就找到了活下來的借口。
天賜還小,天賜是文禮唯一的血脈,她得照顧小天賜。
十五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詛咒陸小夏,以及這該死的命運。
她得來這個兒子這么不容易,命運為什么偏偏奪走她的兒子。
她好想殺了陸小夏啊,可是她老了。
這十幾年,她一直在“培養”于天賜,她把人生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于天賜身上,希望孫子替她殺了陸小夏,替她報殺子之仇。
在她長期不斷的洗腦下,于天賜果然恨透了自己親媽。
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陸小夏也失去了兒子。
她就是讓陸小夏也嘗嘗失去兒子的滋味。
陸小夏回平州當天,天賜就去鬧了一場。
可是陸小夏居然敢打天賜!
她快要心疼死了。
她已經失去了兒子,不能再失去孫子。
于化慶也心疼的破口大罵,把陸小夏的祖宗八輩都罵完了。
要拿著刀來找陸小夏。
被她攔住。
天賜可以來找陸小夏。
但是她不敢讓于化慶來找陸小夏。
陸小夏手里捏著她的小辮呢。
以前陸小夏是個軟弱的人,稍微哄哄就答應不把她的秘密說出去。
現在,她怕于化慶把陸小夏逼急了。
那個秘密,如果于化慶知道了,一定會殺了她。
不僅殺了她,還會殺了另一個人。
她千方百計的阻攔于化慶去找陸小夏,可是,她的老頭子,不知道跟天賜怎么商量的,今天還是去了。
也對,老頭子這些年恨不得把陸小夏扒皮抽筋,怎么可能聽她的勸,放下呢。
她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又一遍劇情:
于化慶找陸小夏報仇,把陸小夏逼急了,陸小夏把那個秘密說出來。
她甚至都能腦補出來陸小夏會怎么說。
報哪門子殺子之仇呢,于文禮根本就不是于家的種。
繼續腦補:
老頭子要么氣暈,要么提著刀回來找她,捅她幾個血窟窿。
依老頭子的脾性,會提著刀找何家那位。
甚至敢提著刀去去她娘家。
何家那位有個潑婦老婆,是個母老虎,肯定會來她家扒她衣服扇她臉。
這把歲數了,遮羞布被揭開,顏面盡失。
還不如先死了呢,一了百了。
她忽然相信了報應。
當年她給老頭兒戴的綠帽,現在報應來了。
都是報應。
她拎著繩子去了健身器那邊。
挽個繩圈,往上面一掛,也就幾分鐘的事。
天冷了,又是傍晚,健身器那邊沒有人。
她搬來幾塊磚墊著,把繩子搭上去,挽了個圈,把頭伸進去。
眼淚已經流干了,沒有絲毫猶豫,她踢倒了腳下的磚。
頓時就不能呼吸了。
身體的本能反應使她掙扎了幾下。沒想到上吊這么痛苦啊,她后悔了!
可是晚了啊!
她又掙扎了兩下,感覺自己的脖子已經快要斷了。
瀕死之際,脖子上的繩子突然一松。
單杠猛的晃了一下,斷了。
她胖,單杠年代久了,有一頭生銹了,載不動她的重量。
但單杠畢竟是鐵的,一頭斷了,另一頭還牢固。
崔蘭英就這樣不上不下的掛在那里,忽閃忽閃的。
腳尖用力抻著勉強可以挨地,但自己又下不來。
幸虧這時一個同小區的老太太路過,呼天喊地的叫來兩個人,把她從單杠上救下來。
臉憋成紫的了,脖子劇痛,動不了。
嗓子也發不出聲音。
圍過來的都是熟人,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在上吊,不是在玩單杠。
太丟人了,索性裝暈吧。
她閉上眼,腦袋一歪,假裝不省人事。
大家給于化慶打電話,沒接。于天賜的手機,欠費。
鄰居叫了救護車把人送去醫院,又叫于化慶的一個本家侄孫去找于化慶。
于化慶帶著孫子匆匆忙忙趕到醫院。
老婆子已經沒事了,就是喉骨骨折,脖子不能動,上了脖套支架,說話跟鬼似的哼哼唧唧。
“你怎么了?沒事上什么吊?”于化慶問。
崔蘭英一聽就知道,陸小夏沒把那事抖出來。
忽然間竟覺得陸小夏是個不錯的人,能處。
“我問你話呢!”于化慶追問。
崔蘭英只好指指嗓子,哼唧著擠出幾個字:
“想兒子。”
“我再問你,何有建你還記得嗎?還活著沒有?他跟陸小夏啥關系?”
崔蘭英的心dUang的一下,抬眼看向自家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