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著于天賜出了店門。
于天賜怕她,抱著頭,想逃。
嘴里不干不凈的叫嚷著:
“陸小夏,你他媽干什么!你是個殺人犯!”
陸小夏松開手,把于天賜甩了出去。
趔趄了幾下,臉先著地。
陸小夏看著他:
“回去告訴你奶奶,我下午就去看她。你,現在就滾!”
于天賜現在極怕她,爬起來就跑沒影了。
中午忙完午餐高峰,陸小夏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些東西,跟舅媽一起去拜訪了一個阿姨。
那個人叫葛桂華,是何有建的老婆。
何有建,就是于文禮的生物學父親,崔蘭英曾經的婚外情人。
之所以帶上舅媽,是因為葛桂華是舅媽以前的同事。
她其實一直不想戳穿這件事,因為這對當事人來說,是一件殘忍的事,尤其是到了這個年紀的當事人。
葛阿姨現在兒孫滿堂,美滿幸福,她不忍。
可事到如今,必須利用一下葛阿姨,但她不會戳破,只要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就行了。
葛阿姨的媽媽長壽,最近因為做個小手術住了院,舅媽正好要去探視。
她陪著一起去。
看望了長壽老太太,聊了一會兒天,留下禮物,她故意說對醫院不熟,要去另一個病區探望親戚,請葛阿姨陪她一起去。
葛桂華本來就是個熱心腸的人,不知她另有所圖,熱心的帶她去了。
消化科病房,在前臺打聽到了崔蘭英的床號。
舅媽是不愿意見于家人的,在門口找了個長椅坐著休息。
陸小夏就這樣挽著葛阿姨的胳膊,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
崔蘭英的表情精彩極了。
先是怕,躲,然后是僵硬的笑,心虛,試探。
她跟葛桂華年輕的時候也是認識的,兩家的男人曾經是好兄弟。
后來何建華心里有鬼,再加上年紀也大了,慢慢的就不來往了。
崔蘭英也不敢有什么行動,她太怕葛桂華了。
葛桂華年輕的時候是出了名的“小辣子、母老虎”,據說何建華曾經跟一個女同事曖昧,結果葛桂華直接現場捉奸,把自家老公打了個半死,又把狐貍精衣服扒了。最后狐貍精沒臉在單位混下去,連鐵飯碗都不要了。
崔蘭英代入自己,一想到自己被扒了衣服,光著身子被批斗,她都覺得這比男人家暴她還可怕,簡直不要活了。
現在,她怕了幾十年的人,就這么華麗麗的出現在她面前。
身旁還跟著陸小夏。
她倆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她又驚又懼又難以相信。
陸小夏笑得很和氣:
“你不是讓小暖來看你嗎,小暖來不了。我來了。這位是老熟人,我叫她葛阿姨,你們以前好像也認識哈?”
葛桂華笑得爽朗:
“可不只是認識,年輕的時候走動蠻多的,后來我家那死鬼老頭工作調動,跟于家就走動少了。崔蘭英,聽說你老頭年前沒了?哎喲,他好像比我們家老何還小兩歲呢。”
崔蘭英心頭一哽,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女人說話還是這種風格,直來直去的,討人嫌。
她只能訕笑著。
從年輕時到現在,她都覺得自己在葛桂華面前矮一頭,葛桂華出身好,娘家也硬氣,把何有建吃得死死的。
而她,一站到葛桂華跟前,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受氣包,氣場都弱了很多。
就算現在老了,葛桂華也比她精神。
頭發還是黑的,就算是染的,一個女人還有心捯飭自己,就說明她過得不錯。
臉色紅潤,牙一個都沒掉,脖子里還戴著珍珠項鏈。
穿的也好,根本不像六七十的人,頂多五十歲。
再看看自己,老得沒眼看了。
她自慚形穢。
葛桂華提起于化慶,一臉嫌棄:
“沒了就沒了!我就看不慣你老頭,你呀把他慣壞了,年輕的時候老打你!我告訴你,敢對女人動手的男人都是大慫貨,你讓他打個男人試試,他早慫了。我看不起那種人!”
葛桂華嗓門大,響,亮。
崔蘭英在她面前,跟個軟腳蝦似的,只有嗯啊附和的份。
陸小夏見時機差不多了,也不想太耽誤葛姨的時間,于是挽著葛桂華送到門口:
“葛阿姨,謝謝你帶我來,改天我跟我舅媽再去看你。”
葛桂華對她的“悲劇”也多少知道一些,上電梯的時候還勸了她一句:
“這種人你還來看她干啥,她兒子當年打你的時候,她但凡攔著點,就算她是個好人!小夏,你可別傻,聽姨的話,離她們遠遠的!回頭姨給你找個好的,后半輩子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陸小夏笑著點點頭。
送走葛阿姨,崔蘭英才從病房探頭探腦的出來。
叫住她。
“你怎么跟她聯系上的,你是什么意思?”
陸小夏笑得意味深長:
“你說呢。”
話要點透了,否則崔蘭英還會指使于天賜去鬧。
“葛阿姨身體好,又比你年輕,天天在公園練太極拳,你看你病央央的,葛阿姨一個耳光能把你那幾顆爛牙打飛。”
“你不想臨老了給自己鬧個身敗名裂吧,葛阿姨罵人,連罵三天都不重樣的。”
崔蘭英跟沒嘴的葫蘆似的,氣鼓鼓的看著她。
陸小夏繼續,語氣溫和淡定:
“你如果再去糾纏小暖,我不會出手,但我會讓葛桂華出手。我還挺好奇的,她會怎么收拾你這個老小三。”
“陸小夏你……!你!你惡毒!”
“謝謝夸獎。記住,葛阿姨隨時都可能來找你。”
電梯來了,她走進去。
在電梯關上之前,她看著對著崔蘭英露出一個得勝還朝的笑。
她在崔蘭英頭上懸了一把劍。
她要讓她日日擔驚,夜夜害怕,時時刻刻活在恐懼和憂慮中,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