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四娘是又餓又冷。
剛才完全是撐著一口氣,現在突然不用撐了,精神就垮了。
錢氏吩咐李冬把人扶到一處偏僻的地方,讓李冬帶著靜兒走遠去守著,她幫忙把方四娘身上的衣服扒了,換上了破破爛爛的衣裳,然后再把那套濕了的衣服披在外面遮擋破爛的地方。讓她有點體面。
方四娘一張臉蒼白,嘴唇蠕動了幾下:“堂伯娘,多謝您。”
“不謝,不謝。你這是被欺負到什么份上了。我瞧著都心疼。離了那虎狼之穴也好。邱家人老實,跟著吃糠咽菜有個落腳的地方也勝過受磋磨。”錢氏安慰道。
要是喬疏聽見了錢氏還在說她邱家吃糠咽菜才不會承認,當然也無需解釋。她向來都是默默發財的。
方四娘帶著靜兒跟著李冬回到了邱家。喬疏收了方四娘的休書,代為保管,并且讓方四娘簽了賣身契,并讓李冬第二天帶著賣身契到鎮子上的官衙里報備登記。
自此方四娘和靜兒就成了邱家的仆人。
當天,方四娘和靜兒就跟著邱家人喝到了濃稠的稀飯,吃到了從盧栓家買來的的白菜炒蛋。
讓她一直期待的準備一起過苦日子的糠和野菜沒有吃到,倒是吃到了陳家小妾才能吃到的東西。
她整個人都惶恐,牽著靜兒來到喬疏面前跪了下來:“喬娘子,我們是邱家的仆人,實在沒必要吃那么好的吃食。隨便給些吃的就好。”
她害怕她們跟著吃的太好邱家人嫌棄,到時候不要她們母女倆了,她們該怎么辦。她也擔心吃的太好,邱家沒有辦法維持下去,來一個大家都討飯的結局。
喬疏把方四娘扶了起來:“四娘,我把你買下來,并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我正在做水豆豉買賣,身邊缺少人手,我希望你能夠跟著我好好學,幫我一把。你知道的,我家人老的老,弱的弱。我一人難敵四手。”
方四娘聽了連忙點頭:“喬娘子只管吩咐,出力氣干活的事情我都會。就是靜兒也能幫忙趕趕鴨,喂喂雞的。”
喬疏輕笑:“就讓靜兒帶著團子玩吧。她還太小。”
方四娘又是一愣。她女兒從出生開始,就沒有一個人對她說過靜兒太小,讓她玩吧這樣的詞。
除了自己心疼這個女兒,陳家哪個看到她不是喝來喝去的干這干那。才三歲的孩子就得端著水服侍陳希茍的小妾。
方四娘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靜兒怎么能吃白飯呢?”
“別人家的仆人都有月錢,我剛剛開始嘗試著做買賣,手上存錢有限,怕是發不出月例錢來,你的付出便是邱家幫著養著靜兒。你看這樣可好?”
方四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為奴為婢還有月例錢。說什么月例錢沒有便幫她養著女兒。這是她之前不敢想的。連陳家都不要的親生女兒,一個外人卻能做到這個地步。
方四娘心里實在感動,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喬娘子是奴婢母女的恩人,奴婢必定一心一意為喬娘子著想。”
“好,我要的就是四娘你的忠心。若是你誠心誠意跟著我,我喬疏也不會虧待了你們母女倆。若是膽敢有二心,便也不會留你們。”
方四娘趕緊對天發誓,這輩子生是喬疏的仆人死是喬疏的仆人。
當天夜里,方四娘母女被安排臨時在過道上休息,喬疏給她們找來一塊板子讓她們鋪在地上,勻了兩床薄被子給她們。
方四娘和靜兒第一次蓋上了帶著新鮮棉花味的被子,而不是稻草。
大家入睡后,邱果悄悄的和女兒聊起來天:“疏疏,你收留了她們,家里負擔就重了。我怕哪天家里就沒有米糧下鍋了。”
今天晚上的稀飯雖然是方四娘熬煮的,但是米是邱果從房間里裝出來的。增加了兩口人,明顯下鍋的米就多了好幾把。”
喬疏:“娘盡管放心。若是沒有買賣做固然是維持不下去的。方四娘是個踏實肯干的人,有她幫襯一下,買賣能夠再做大一些。”
李冬第二天便把方四娘的賣身契拿到鎮子的官衙里進行了報備,然后送到了喬疏的手上。
從此,方四娘和靜兒是邱家人的仆人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誰都不能以任何借口把人帶走。
同時李冬也給喬疏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鎮子上前不久買下的宅子的地窖挖好了,各處也根據喬疏的要求做好了,就等著選個時間搬過去。
喬疏自然高興。接過方四娘的賣身契的時候,卻發現李冬臉上被撕了幾道口子,隱隱有點紅腫。
她戲謔:“李冬,這賣身契報備一下也得跟人打一架才行嗎。”
李冬低下頭去:“不是,剛才進村的時候碰見了她——前妻桑妮。她硬要我去跟謝成說我們兩個是那種關系。我不去,說她誤會了,她便來撕扯我。”
喬疏可不想讓這件事情這樣過去,她吩咐道:“外祖父,你去把謝成叫過來。四娘,你給李冬拿點酒來。”
側門內這么小的空間,邱貴自然聽見了他們的談話聲,欸了一聲便出門去了。
方四娘拿來酒遞給李冬。奈何抓痕有點長又在臉上,李冬自己給自己涂不太方便。
方四娘便幫忙涂了起來。
李冬實在沒有想到,這酒涂在傷口上這般疼,他整個人跳了起來,才剛剛涂了一條抓痕的他讓方四娘再無法涂第二處第三處。
“疼,疼,疼。”李冬跳著腳,方四娘舉著沾了酒的帕子再無法下手。喬疏瞪著眼睛好笑的瞧著李冬的死樣兒。
謝成進來的時候便看見一幅這樣的畫面。
“矯情!”
鄙夷聲傳來,李冬立即停止自己的跳動,放下捂著臉的手看向來人。
“謝成,有本事你也在傷口上涂一涂這酒,看不痛死你。”
李冬自從知道謝成在喬疏面前討不到好,自己也就不怕他了。只是他疏忽了正舉著沾了酒的帕子的方四娘。
就在他跟謝成說話的時候,方四娘把沾著酒的帕子涂在另一處抓痕上。
“嗷——”李冬狼狽的又吼了一聲,整個人端在地上,“四娘,你故意的。”
方四娘看了看手中的帕子,又看了看李冬,再看了看喬疏,一時有點緊張:“我……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