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淡金色的光透過窗紙，在簡陋的木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越盤膝坐在床榻上，一夜未眠。

后背的傷口在王大夫的藥膏作用下已不再灼痛，只是每一次深呼吸，仍能感覺到皮肉牽扯的酸脹。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曾握過現(xiàn)代的手銬、勘查工具，如今卻要握緊刀、運(yùn)轉(zhuǎn)氣血。昨夜巷子里的搏殺畫面如同烙印般刻在腦海——刀疤臉那淬毒的鐵爪劃破空氣時的銳嘯，壯漢拳頭帶起的灼熱氣浪，還有自己被逼到墻角時，那種力量懸殊下的無力感，都讓他心有余悸。

“煉皮初期……”林越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薄繭。這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后，每日按趙猛所授的基礎(chǔ)法門打磨皮肉留下的痕跡。起初他只當(dāng)修煉是捕快的“附加技能”，能強(qiáng)身健體便足夠，查案才是他的重心。可昨夜的交手狠狠打了他一記耳光——在煉皮中期武者面前，他引以為傲的刑警格斗技巧雖能憑借出其不意占據(jù)一時上風(fēng)，卻終究抵不過境界帶來的絕對力量差距。

若不是刀疤臉心存忌憚，若不是那壯漢轉(zhuǎn)身遲緩，他此刻恐怕已淪為巷角的一灘肉泥。

“這個世界，終究是靠拳頭說話啊。”林越苦笑一聲，起身走到桌前。桌上擺著趙猛昨夜留下的那本《鐵布功》拳譜，藍(lán)布封面上用毛筆寫著三個蒼勁的字，邊角已被翻得起了毛邊。他拿起拳譜，指尖劃過粗糙的紙頁，這才發(fā)現(xiàn)扉頁上有幾行小字，是趙猛的筆跡：“煉皮者，強(qiáng)筋健骨之始，氣血滋養(yǎng)皮肉，可達(dá)刀槍難入之境。然皮為表，肉為里，煉皮不煉肉，終是空中樓閣。”

原來趙猛早就提醒過他。

林越深吸一口氣，翻開拳譜仔細(xì)研讀。與之前走馬觀花不同，此刻他逐字逐句地揣摩，將現(xiàn)代解剖學(xué)知識與功法描述對照——所謂“氣血滋養(yǎng)皮肉”，大概是指通過特定呼吸法加速血液循環(huán)，讓養(yǎng)分更高效地滲透進(jìn)皮膚組織；而“拍打之法”，則是利用外力刺激皮下筋膜，增強(qiáng)其韌性。這些原理竟與現(xiàn)代的“抗阻訓(xùn)練”“筋膜放松”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是這個世界用“氣血”二字將其具象化了。

“原來如此……”林越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他之前修煉時總覺得氣血運(yùn)轉(zhuǎn)滯澀，原來是呼吸節(jié)奏與發(fā)力時機(jī)沒有配合好。就像現(xiàn)代射擊需要“三點一線”的協(xié)調(diào)，這功法的每一個動作，都需要呼吸、意念、氣血三者合一。

正看到興頭上，院門外傳來“砰砰”的敲門聲，伴隨著趙猛咋咋呼呼的聲音：“林哥！你醒了沒？我?guī)Я撕脰|西來！”

林越放下拳譜起身開門，只見趙猛肩上扛著一個半人高的麻袋，額頭上滲著汗珠，臉上卻笑開了花。“林哥，你看我給你弄啥來了？”他把麻袋往院里一放，解開繩結(jié)，里面滾出幾塊黑黝黝的石頭，“這是城南黑石山的‘沉鐵石’，密度比尋常石頭大十倍，用來做樁功的負(fù)重再好不過！我跟采石場的老王磨了半天才弄來的。”

林越看著那幾塊沉甸甸的石頭，心中一暖。趙猛雖性子粗獷，心思卻細(xì)膩得很。“辛苦你了。”

“跟我客氣啥！”趙猛擺擺手，湊近了上下打量林越，見他臉色雖有些蒼白但精神尚可，松了口氣，“后背咋樣了？孫德發(fā)那狗東西，我已經(jīng)讓弟兄們盯著他府了，只要他敢再派人出來，保管讓他有來無回！”

“盯緊點就行，別主動惹事。”林越拍拍他的肩膀，“我們現(xiàn)在沒證據(jù)，動他只會授人以柄。”

趙猛撇撇嘴，顯然對這種“束手束腳”很不滿，但還是點頭應(yīng)了：“知道了。對了林哥，李大人今早派人送來些傷藥，還說……讓你養(yǎng)傷期間不用去縣衙點卯，專心修煉。”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里面裝著幾瓶晶瑩剔透的藥膏，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

“李大人有心了。”林越拿起一瓶藥膏，入手溫潤，能感覺到里面蘊(yùn)含著微弱的能量波動，顯然不是凡品。

趙猛見他盯著《鐵布功》拳譜出神，撓了撓頭道：“林哥，你是不是想通了？其實我早說過，這世道，光靠腦子不行。你看周昌那家伙，也就煉骨初期的修為，就能在縣里橫著走，還不是因為拳頭比別人硬？”

林越沉默片刻，問道：“趙猛，你跟我說說這武道境界吧，我之前聽得一知半解。”

“這你可問對人了！”趙猛頓時來了精神，搬了個小馬扎坐下，掰著手指頭說，“咱們青石縣能叫上號的武者，大多在煉皮、煉肉、煉骨這三境。煉皮境，就是把皮肉練得比牛皮還結(jié)實，尋常刀劍砍不動；煉肉境，能讓血肉筋骨融為一體，力氣能翻好幾倍，就像鐵拳館的館主，一拳能打穿半尺厚的木板；煉骨境更厲害，骨頭能練得跟精鐵似的，據(jù)說能硬抗弓箭！”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再往上還有煉腑、煉臟、凝脈……不過那都是郡城里大人物才有的境界，咱們青石縣幾十年沒出過一個。”

林越默默記下，心中大致有了譜：煉皮、煉肉、煉骨，相當(dāng)于武道的“基礎(chǔ)三境”，側(cè)重強(qiáng)化身體的不同部位，層層遞進(jìn)。他如今卡在煉皮初期，連“刀槍難入”的邊都沒摸到，難怪昨夜會被刀疤臉的鐵爪劃傷。

“那你現(xiàn)在是什么境界？”林越問道。

“嘿嘿，不才，煉肉初期。”趙猛挺了挺胸膛，帶著幾分得意，“去年剛突破的！”

林越有些驚訝。趙猛看著憨厚，沒想到竟已摸到了第二境的門檻。

“別羨慕，我這是靠熬日子熬出來的。”趙猛看出了他的心思，擺擺手道，“我打小就跟著老爹練家傳的粗淺功夫，練了十幾年才到這地步。林哥你不一樣，你腦子好使，學(xué)東西快，只要肯下功夫，肯定比我強(qiáng)！”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油布包，打開里面是幾塊暗黃色的膏狀物體，散發(fā)著濃郁的藥味，“這是‘壯骨膏’，我攢了三個月月錢買的，貼在身上練拳，能加速氣血運(yùn)轉(zhuǎn)，你拿去用。”

林越看著那幾塊藥膏，又看了看趙猛磨得發(fā)亮的袖口，心中一陣溫?zé)帷Ｋ磊w猛家境并不寬裕，這些藥膏對他來說想必很珍貴。“我不能要……”

“拿著！”趙猛把藥膏塞進(jìn)他手里，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qiáng)硬，“林哥，你得變強(qiáng)！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咱們這些弟兄，為了那些被富戶欺負(fù)的老百姓！你想想，要是你昨天真出事了，王二柱的案子誰來翻？孫德發(fā)那樣的混蛋誰來治？”

他的話像重錘般砸在林越心上。是啊，他變強(qiáng)不僅僅是為了自保，更是為了能在這個不公的世界里，守住那點來之不易的正義。若連自己都護(hù)不住，何談保護(hù)別人？何談揭露真相？

“我知道了。”林越握緊手中的藥膏，指尖微微用力，“這藥膏我收下，以后十倍還你。”

“跟我還算這個？”趙猛咧嘴一笑，起身道，“那我先去盯孫德發(fā)了，你安心練功，有啥需要隨時叫我。”

送走趙猛，林越關(guān)上門，走到院子里。他看著那幾塊沉鐵石，深吸一口氣，彎腰抱起一塊。石頭比他想象中還要重，足有七八十斤，剛抱起來就覺得手臂肌肉繃緊，氣血翻涌。

“就從這里開始吧。”

林越將沉鐵石綁在雙腿上，按照《鐵布功》記載的樁功姿勢站好——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屈，雙手環(huán)抱于胸前，掌心相對。起初只覺得雙腿沉重如灌鉛，站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開始微微顫抖，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他想起趙猛的話，調(diào)整呼吸，嘗試著將意念集中在丹田處，引導(dǎo)氣血緩緩流轉(zhuǎn)。起初那股氣流感微弱得如同游絲，稍不留意就會消散，但他沒有放棄，一遍又一遍地嘗試。

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shù)谝豢|陽光越過院墻照在他身上時，林越忽然感覺到丹田處升起一絲溫?zé)幔墙z熱流順著經(jīng)脈緩緩游走，所過之處，疲憊的肌肉竟泛起一陣舒適的酸脹。

“成了！”林越心中一喜，連忙穩(wěn)住心神，讓那絲熱流按照拳譜記載的路線循環(huán)。這一次，氣血運(yùn)轉(zhuǎn)順暢了許多，雙腿的沉重感似乎也減輕了幾分。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從清晨到正午，又從正午到黃昏。陽光在他身上流轉(zhuǎn)，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汗水浸透了衣衫，順著臉頰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期間，他數(shù)次累得幾乎要癱倒，后背的傷口也因為氣血劇烈運(yùn)轉(zhuǎn)而隱隱作痛，但每當(dāng)想起昨夜巷子里的兇險，想起趙猛期待的眼神，想起那些需要他去守護(hù)的人，他就咬牙堅持了下來。

傍晚時分，趙猛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林越如同雕塑般站在院中，雙腿綁著沉鐵石，衣衫濕透，臉上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夕陽的金光灑在他身上，竟讓那單薄的身影透出幾分堅毅的味道。

“林哥這是……開竅了？”趙猛撓撓頭，沒敢打擾，悄悄把帶來的飯菜放在門口，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夜幕降臨，林越才緩緩收功。解開腿上的沉鐵石，只聽“哐當(dāng)”兩聲，石頭落地，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只覺得渾身筋骨舒暢，原本疲憊的身體充滿了力量，后背的傷口也仿佛好了許多。

他走到院墻邊，試著一拳打在墻上。“嘭”的一聲悶響，青磚上竟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拳印！

林越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這才不過一天，他的力量竟有了明顯提升！看來將現(xiàn)代科學(xué)知識與功法結(jié)合，果然有效。

他回到屋里，拿起《鐵布功》繼續(xù)研讀，越看越覺得其中蘊(yùn)含著精妙的道理。原來這功法不僅能煉皮，還暗藏著錘煉氣血的法門，只是需要修煉者自行領(lǐng)悟。

“煉皮之后是煉肉……”林越看著拳譜后面的內(nèi)容，眼神變得愈發(fā)堅定，“總有一天，我要讓那些恃強(qiáng)凌弱者知道，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而我，就是讓它到來的那只手。”

窗外，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屋內(nèi)，油燈下的身影專注地翻動著書頁，偶爾停下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那是他結(jié)合現(xiàn)代知識，為自己量身定制的修煉計劃。

武道之路，從此刻起，正式在他腳下展開。這條路注定充滿荊棘，但林越知道，他別無選擇。為了生存，為了正義，為了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真正站穩(wěn)腳跟，他必須向前，必須變強(qiáng)。

夜?jié)u深，油燈的光暈在墻上輕輕搖曳，映照出少年挺拔的身影，也映照出一個即將在青石縣掀起波瀾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