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鐵拳館門前的空地上已響起陣陣呼喝。三十余名身著短打勁裝的弟子正圍著木樁練拳,拳風掃過,將地上的落葉卷得四散紛飛。館主鐵龍站在臺階上,赤著臂膀,古銅色的肌肉上青筋虬結,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時不時沉喝一聲:“出拳要快!發力要透!煉肉境的精髓,在于將氣血灌注肌理,一拳打出,當有裂石之威!”
林越站在館外,看著場中弟子揮拳時拳面泛起的淡淡紅光——那是煉肉境武者氣血外溢的跡象,心中不由暗贊。他昨日收到鐵龍的帖子,邀他今日來館中“切磋交流”,雖說是交流,實則是這位煉肉后期的武夫想看看,這個僅憑煉皮后期修為就敢硬撼煉皮中期打手的捕快,究竟有幾分真本事。
“林捕頭,里面請。”守在門口的學徒認出了他,連忙拱手引路。
林越剛走進院門,鐵龍便轉過身,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林老弟,可算來了!我這拳館好久沒這么熱鬧了,都想見識見識你那‘以巧破力’的手段呢。”
場中弟子聞言,紛紛停下動作,好奇地打量著林越。他們大多聽說過這位捕頭副手的事跡——破獲大案、硬撼富戶打手,尤其傳聞他的格斗技巧與尋常武夫不同,刁鉆古怪,總能出其不意。
“館主謬贊了。”林越拱手回禮,目光落在場中一個正在運氣的青年身上。那青年約莫二十歲,身形挺拔,拳頭上的紅光比旁人更盛,顯然已是煉肉初期巔峰,只差一步便能晉入中期。
鐵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笑道:“那是犬子鐵虎,性子躁,修為卻還算過得去。昨日聽說你要來,非要跟你討教幾招不可。”
鐵虎聞言,上前一步,抱拳道:“林捕頭,晚輩鐵虎,想向您請教!”他語氣恭敬,眼神里卻藏著幾分好勝——自小在拳館長大,他還從未輸給過同階武者,更不信一個捕快能比自己這個專精武道的人強。
林越看向鐵龍,見對方微微頷首,便也抱拳:“鐵兄客氣,點到即止。”
兩人走到場中,弟子們立刻圍出一片空地。鐵龍站在一旁,沉聲道:“切磋而已,不可傷及要害。”
鐵虎深吸一口氣,體內氣血陡然運轉,雙拳緊握,指節泛白。他沒有立刻出手,而是擺出了鐵拳館的起手式“猛虎下山”,肩沉腰穩,氣勢如蓄勢待發的猛虎,顯然是想以勢壓人。
林越卻只是隨意地站著,雙手自然下垂,看似毫無防備,實則全身肌肉都已繃緊,眼角的余光時刻鎖定著鐵虎的肩頸——那里是發力的樞紐,任何拳招的變化,都會先從肩膀的微動體現出來。這是他在刑警生涯中練出的本能,觀察對手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預判其下一步行動。
“請!”鐵虎低喝一聲,右腳猛地踏地,青石板被踩出一道淺痕,身形如離弦之箭般撲出,右拳帶著破風之聲直取林越面門。這一拳勢大力沉,正是鐵拳館的招牌招式“裂山拳”,煉肉初期的氣血盡數灌注拳面,隱隱有紅光閃爍。
圍觀的弟子們紛紛叫好,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在同輩中已是佼佼者。
林越眼神微凝,不退反進,左腳向斜前方踏出半步,身形驟然矮了三寸,恰好避開拳鋒。同時右手如毒蛇出洞,指尖并攏,快如閃電般點向鐵虎的肋下——那里是氣血運轉時相對薄弱的部位,也是人體神經密集之處。
“咦?”鐵龍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尋常武者遇此重拳,要么格擋,要么后退,林越卻選擇以險避險,還能在閃避的同時反擊,這份反應速度和對時機的把握,遠超一般的煉皮后期武者。
鐵虎沒想到林越能避開這一拳,更沒想到對方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他倉促間扭身,想避開肋下的指點,卻還是慢了半分。只聽“啪”的一聲輕響,林越的指尖擦著他的肋骨劃過。
鐵虎只覺肋下一陣酸麻,氣血運轉頓時滯澀了一瞬,攻勢不由一緩。他心中一驚,這看似輕飄飄的一指,竟蘊含著一種奇特的卸力技巧,仿佛一根細針,精準地刺入了他氣血流轉的節點。
“再來!”鐵虎不服輸,怒吼一聲,左拳變掌,橫掃林越腰側,右拳則收回蓄力,準備打出更強的反擊。他的拳路大開大合,充滿了剛猛之氣,每一招都追求以力破巧。
林越卻像一片隨風搖擺的柳葉,腳步變幻不定,時而左跨,時而右閃,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鐵虎的重拳。他的步法并非這個世界的武道步法,而是融合了現代格斗中的滑步、側閃和警用擒拿術中的走位技巧,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每一步都踏在鐵虎拳招的間隙之中。
“只會躲嗎?!”鐵虎連續十余拳都落了空,漸漸有些急躁,氣血運轉也變得紊亂起來。他猛地一聲長嘯,全身紅光暴漲,雙拳齊出,竟是不顧防御,以傷換傷的打法,拳風籠罩了林越周身三尺之地,逼得他避無可避。
“鐵虎!”鐵龍低喝一聲,想提醒兒子不可如此莽撞,但已經晚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越突然一個矮身,左手撐地,右腿如鞭子般橫掃而出,精準地踢在鐵虎的腳踝處。這一踢角度刁鉆,恰好是鐵虎重心轉移的瞬間。
“咔嚓”一聲輕響,鐵虎只覺腳踝一麻,支撐頓時不穩,龐大的身軀踉蹌著向前撲去。林越順勢起身,右手閃電般探出,扣住鐵虎的后頸,左手按在他的后腰,稍一用力,便將他龐大的身軀掀得離地半尺,“砰”地一聲摔在三丈之外的空地上。
整個拳館瞬間安靜下來,弟子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場中——煉肉初期巔峰的鐵虎,竟然被煉皮后期的林越一招放倒了?
鐵虎掙扎著爬起來,腳踝處還在隱隱作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既有羞惱,也有不甘。他看向林越,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低頭道:“晚輩技不如人,多謝林捕頭手下留情。”
林越搖了搖頭:“鐵兄的拳法剛猛有余,只是太過依賴力量,忽略了重心的穩定。若能在發力時兼顧下盤,威力會更強。”他并非刻意羞辱,只是實話實說——鐵虎的根基很扎實,只是戰斗經驗遠不如他這個從生死邊緣爬過來的刑警。
鐵龍走上前,拍了拍鐵虎的肩膀,示意他退下,然后看向林越,眼中已滿是欣賞:“林老弟,好手段!你這步法和卸力技巧,絕非尋常武道所能教出,倒是有些像……軍中的搏殺術?”
林越笑了笑,沒有解釋。他總不能說這是另一個世界的格斗技巧,只能含糊道:“只是些在查案時練出的保命手段罷了。”
“保命手段能練到這份上,已是難得。”鐵龍哈哈一笑,“我原本還擔心你仗著技巧贏了鐵虎,會讓他不服氣,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他頓了頓,語氣變得鄭重,“林老弟,你可知你剛才那一腳,為何能輕易破了鐵虎的拳勢?”
林越沉吟道:“是因為他重心不穩?”
“不止如此。”鐵龍走到場中,擺出鐵虎剛才的姿勢,“煉肉境武者,氣血雖盛,但運轉時會有‘間隙’——就像打鐵時,錘子落下的瞬間力量最強,但收回的剎那,便是破綻。你恰好抓住了他雙拳齊出、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間隙,這才一擊得手。”
他看向林越,續道:“你的境界雖只是煉皮后期,但對時機的把握,對人體弱點的了解,遠超同階武者。這是你的優勢,但也有隱患——若遇到真正的煉骨境強者,他們的氣血運轉如江河奔涌,幾乎沒有間隙,你的技巧便很難奏效了。”
林越心中一動。他之前擊退煉皮中期的打手時,就隱約感覺到境界差距帶來的壓力,此刻被鐵龍點破,頓時恍然大悟:“館主的意思是,技巧終究是末,境界才是本?”
“然也。”鐵龍點頭,“技巧能讓你越級挑戰,但境界才是根本。就像你現在,能贏鐵虎,卻未必能贏我——不是因為我的技巧比你好,而是我的氣血強度、防御能力,都遠在你之上。”他伸出手掌,運起氣血,掌心頓時泛起一層厚重的紅光,“你若不信,可試著打我一拳。”
林越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上前,深吸一口氣,將煉皮后期的力量盡數灌注右拳,使出了從《鐵布功》中領悟的剛猛拳招,直取鐵龍的胸口。
拳掌相交的瞬間,林越只覺一股沛然巨力從對方掌心傳來,仿佛打在了一塊燒紅的精鐵上。他的拳力被瞬間卸去,手腕反而被震得發麻。再看鐵龍,竟是紋絲不動,胸口的紅光只是微微閃爍了一下。
“這便是煉肉后期的‘鐵布身’。”鐵龍收回手掌,紅光散去,“氣血淬煉肌理,可硬撼凡鐵。你若想踏入煉肉境,除了打磨氣血,還要學會‘凝氣’——將散逸的氣血凝聚于一點,打出更強的爆發力。”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玉瓶,遞給林越:“這是‘淬肌丹’,共三枚,是我早年突破煉肉境時用剩的。你每日服下一枚,配合《鐵布功》修煉,可加速氣血運轉,早日突破煉皮境。”
林越連忙推辭:“館主,這太貴重了……”
“拿著。”鐵龍把玉瓶塞進他手里,“我敬你是條漢子,也佩服你的膽識。青石縣有你這樣的捕快,是百姓之福。你實力強了,才能更好地護一方安寧,這比什么都重要。”
林越看著手中的玉瓶,瓶身冰涼,里面的丹藥卻仿佛帶著一股暖意。他鄭重地拱手:“多謝館主厚愛,林越銘記在心。”
“不必客氣。”鐵龍笑道,“以后若有武道上的疑難,隨時來拳館找我。咱們不僅是拳館館主和捕快,也算是朋友了。”
就在這時,一個弟子匆匆跑了進來,在鐵龍耳邊低語了幾句。鐵龍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恢復如常,對林越道:“林老弟,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就不多留你了。”
林越看出他似有難言之隱,便識趣地告辭:“那我先行告辭,改日再來向館主請教。”
離開鐵拳館時,林越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鐵龍正皺著眉和幾個管事模樣的人低聲交談,神色凝重。他心中雖有疑惑,卻也知道不該多問,便轉身向捕快院走去。
路上,他打開玉瓶,倒出一枚暗紅色的丹藥,一股淡淡的藥香頓時彌漫開來,吸入腹中,竟讓他體內的氣血微微躁動起來。
“果然是好東西。”林越收好丹藥,心中對鐵龍的好感又多了幾分。這個看似粗獷的武夫,實則心思細膩,不僅指點他武道,還贈藥相助,算得上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回到捕快院,趙猛正在整理新送來的卷宗,見他回來,連忙迎上來:“林哥,你可回來了!剛才鐵拳館的人送來這個。”他遞過來一個油紙包。
林越打開一看,里面竟是一本泛黃的拳譜,封面上寫著“裂山拳補遺”,翻開一看,里面是鐵龍手寫的注解,詳細記錄了裂山拳在實戰中的變招和發力技巧,甚至還有幾處針對不同境界對手的應對方法。
“鐵龍館主倒是有心了。”林越心中暖意更甚,將拳譜小心收好。
趙猛湊過來,好奇地問:“林哥,你跟鐵虎切磋,贏了沒?”
林越笑了笑:“僥幸勝了一招。”
“那可是煉肉初期巔峰啊!”趙猛咋舌,“林哥,你這本事也太厲害了吧?我看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趕上錢勇大哥了!”
錢勇恰好從外面進來,聞言哈哈大笑:“趙猛這小子,就會說好聽的。不過林頭兒的進步確實快,我像他這個年紀時,還在煉皮境打轉呢。”他走到林越身邊,壓低聲音道,“林頭兒,剛才我在外面聽說,鐵拳館好像出事了——城西的‘黑拳會’派人來挑釁,說要跟鐵拳館比一場,輸的人要交出半個拳館的地盤。”
林越心中一動,難怪剛才鐵龍神色凝重,原來是這么回事。黑拳會他也聽說過,是一群由亡命之徒組成的武夫幫派,行事狠辣,據說首領是個煉骨初期的強者。
“他們為何突然挑釁?”林越問道。
“還不是因為你。”錢勇苦笑,“黑拳會的人說,鐵拳館跟捕快走得太近,壞了道上的規矩,所以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林越眉頭皺起。他沒想到自己竟連累了鐵龍,心中不由有些愧疚。
“林哥,要不咱們去幫幫鐵拳館?”趙猛急道。
林越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武道幫派之間的爭斗,縣衙不宜直接插手,否則容易引火燒身。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鐵龍館主吃虧。”他看向錢勇,“錢勇,你去打聽一下,黑拳會的首領是誰,實力如何,有什么忌諱。”
“好!”錢勇立刻領命而去。
林越走到院中,望著鐵拳館的方向,握緊了手中的淬肌丹瓶。他知道,這次的事情,恐怕不會那么容易了結。黑拳會敢挑釁鐵拳館,背后或許還有更深的原因,甚至可能牽扯到青石縣的其他勢力。
而他,作為被卷入其中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
夜色漸深,林越坐在燈下,一邊研讀《裂山拳補遺》,一邊運轉《鐵布功》消化淬肌丹的藥力。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溫熱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膚下的肌肉在微微震顫,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力量在滋生。
“煉肉境……”林越感受著體內逐漸壯大的氣血,眼中閃過一絲期待。他知道,只有盡快突破境界,才能在即將到來的風波中,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窗外,月色如水,靜靜灑在捕快院的青石板上,仿佛在預示著,一場新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