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柴房門鎖就被粗暴地扯動。張大牛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逆著光,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滾出來做飯!“他命令道,語氣里是全然的厭惡,仿佛在使喚一件用舊了的工具。
唐莜莜慢慢站起身,因為寒冷、饑餓和身上的傷,腳步虛浮踉蹌。每動一下,傷口都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踏出柴房的那一刻,冰冷的晨風如同冰水潑面,讓她瞬間打了個寒顫,卻也驅散了最后一絲混沌。
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明確反抗后的清晨,心中雖有本能殘留的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掙脫束縛的、帶著痛楚的清醒。
廚房里,王金桂已經抱著胳膊等在灶臺前,見唐莜莜進來,她冷哼一聲,三角眼上下掃視,試圖找回往日的主導權:
“喲,神仙人物也得吃飯?還以為你真有多大本事,能餐風飲露呢,還不是要乖乖來做飯。“
唐莜莜沒有理會這無聊的嘲諷,默默走到冰冷的灶臺前,拿起火石和引火絨。她的手凍得僵硬麻木,加上身體極度虛弱,試了幾次,都沒能點燃灶膛里潮濕的柴火。
“沒用的東西!連個火都生不著!“王金桂見狀,立刻找到了發泄口,一把推開她,自己動手,卻同樣手忙腳亂沒能成功,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真是晦氣!連帶得家里都不順了!“
就在這時,唐莜莜腦海中微光一閃,一個念頭劃過——系統能否檢索這種小事?
【檢索目標(灶臺)相關信息,消耗能量0.5點。信息:灶膛右側內部,第三塊磚后藏有火折子,為張玉翠私藏,以備夜半偷食所用。當前能量:0.5/100(極度危險!)】
又消耗了!能量只剩0.5!唐莜莜心頭一緊,但此刻顧不得了。
她忍著傷口被牽扯的疼痛,伸手向灶膛里摸去,果然在磚后摸到了一個冰涼圓柱形的物體——正是一個火折子。
她拔出塞子,對著火星殘留的灶膛輕輕一吹,橘紅色的火苗便躥了起來,輕易點燃了干草。
王金桂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指著她手中的火折子,聲音都變了調:“你、你怎么知道那里有火折子?!玉翠!是不是你藏的?!“
剛剛揉著眼睛走進廚房的張玉翠看到火折子,臉上一陣慌亂,支支吾吾不敢應聲。
唐莜莜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將柴火架好,靠近跳動的火焰汲取著微弱的暖意。
早飯后,壓抑著緊張氣氛的家庭會議在堂屋召開。
王金桂、張玉翠、張大牛,以及一直沉默寡言、吧嗒著旱煙的張老爹張老栓都在場,像三堂會審。
王金桂板著臉,率先開口,試圖掌握主動權:“分家的事,我跟你爹商量過了。“她瞥了一眼悶頭抽煙的張老栓,“張家祖祖輩輩,從來沒有分家的規矩!這說出去,像什么話!脊梁骨都得被人戳斷!“
她頓了頓,觀察著唐莜莜的反應,見她只是垂眸靜立,毫無波動,才不情不愿地繼續,語氣施舍般:
“不過……念在你畢竟進了張家門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要是真這么想清靜,后山那間廢棄的茅草屋,可以暫且給你住。“
她話音一轉,陡然嚴厲:“但是!“目光如刀子般刮過唐莜莜單薄的身子,“吃穿用度,都得你自己想辦法!是死是活,跟老張家再沒關系!也別想打著張家的旗號在外頭招搖!“
唐莜莜心中冷笑。
后山的茅草屋,她知道,那是以前看山人歇腳的地方,荒廢多年,屋頂漏雨,四壁透風,比柴房好不了多少。這分明是要逼她知難而退,或者,死在外面。
“娘說得對!“張玉翠立刻幫腔,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嫂子不是能掐會算,本事大著呢?靠自己肯定也能過得很好,也讓我們開開眼嘛。“
張大牛抱著胳膊,始終沉默,眼神復雜地在唐莜莜和父母之間逡巡,不知在想什么。
唐莜莜知道,這是他們最后的試探和刁難。接受,前路艱難,生死未卜;拒絕,則永無寧日,甚至可能被徹底禁錮,直到被折磨致死。
而系統面板上那刺目的【0.5/100】,更讓她沒有退路。
就在她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之際——
院門外傳來急促的拍門聲和帶著哭腔的呼喊。
“金桂!金桂妹子!開開門啊!快幫幫我!“
是鄰居周秀蘭!
王金桂做賊心虛,臉色一僵,示意張玉翠去開門。
周秀蘭眼眶通紅,急匆匆跑進來,也顧不上客套,抓住王金桂的胳膊就哭訴:“看見我家大黃了嗎?從昨天下午就不見了,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村子周邊都找遍了!這可怎么辦啊!它就跟我的家人一樣啊……“她說著,眼淚就成串地掉了下來。
王金桂眼神閃爍,支支吾吾:“沒、沒看見。許是跑哪兒野去了,或者被哪個殺千刀的套走了吧。“
機會!
唐莜莜心臟猛地一跳。改變命運……扭轉惡果!救一條性命,算不算?
她立刻集中精神,在心中急呼系統:“查找周嬸家黃狗的位置!“
【檢索目標(**:黃狗)位置及狀態,消耗能量0.5點。目標狀態:被困于后山西側松樹林,獵戶設置的廢棄陷阱內,右前腿受傷,失溫,生命體征持續減弱。當前能量:0/100(能量耗盡!系統進入休眠倒計時:23小時59分……)】
能量瞬間歸零!
腦海中系統面板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
顧不得太多了!必須立刻獲取能量!
她立刻開口,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打斷了周秀蘭的哭泣和王金桂的敷衍:“周嬸,您別急。去后山西側的松樹林找找,靠近邊緣的地方,大黃可能掉進廢棄的陷阱里了,傷了右前腿。“
周秀蘭猛地看向她,臉上淚痕未干,滿是驚愕:“真的?莜莜,你、你怎么知道?“
“我、我昨晚夢見的。“唐莜莜編了個借口,目光懇切而堅定,“夢里很清楚。您快去看看吧,它好像傷得不輕,再晚可能就……“
周秀蘭救狗心切,雖然覺得這“夢”有些玄乎,但此刻任何線索都是救命稻草。她道了聲謝,也顧不上多想,轉身就急匆匆往后山跑去。
王金桂狠狠瞪了唐莜莜一眼,低聲道:“多管閑事!顯著你了!“
張家幾人神色各異,張玉翠撇撇嘴,顯然不信。張大牛則皺緊了眉頭。張老栓依舊沉默地抽著煙,看不出情緒。
時間一點點過去,唐莜莜站在院子里,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能量歸零的警告和倒計時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若大黃沒事,周秀蘭的命運得以改變,她或許能獲得能量;若不準,或者狗死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院外再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激動得帶著哭音的呼喊。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只見周秀蘭抱著一條腿上簡單包扎過、精神有些萎靡卻還活著的大黃狗回來了,她臉上又是泥又是淚,卻是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和感激。
“莜莜!莜莜!太謝謝你了!真的在那里!陷阱都快塌了,大黃的腿流了好多血,要不是你,我家大黃就、就沒了……“她激動得語無倫次,放下大黃,從懷里掏出兩個還帶著體溫的雞蛋,硬塞到唐莜莜手里,“這個你拿著,一定拿著!你真是我們家的恩人!“
就在雞蛋落入她手中的瞬間——
【成功扭轉“黃狗枉死”之惡果,緩解“周秀蘭痛失愛犬”之悲運,改變其命運軌跡,獲得因果值5點。當前能量:5/100。】
【系統能量恢復,脫離休眠危機,恢復正常運行。】
腦海中,系統面板重新亮起微藍的光芒,能量條從令人心悸的紅色變為黃色,雖然依舊不多,卻帶來了生的希望!
唐莜莜緊緊握住手中那兩顆微溫的雞蛋,仿佛握住了自己沉甸甸的未來。這是她靠自身能力獲得的第一份謝禮,也是她逆轉命運的第一步!
周秀蘭千恩萬謝地抱著狗走了。
王金桂在一旁看得眼熱,陰陽怪氣:“喲,這就開始收禮了?本事不小啊。“
唐莜莜轉過身,不再看任何人的臉色。她感受著腦海中重新充盈的微弱能量,目光直視王金桂,揚了揚手中的雞蛋,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娘,后山的茅草屋,我住了。現在,我要帶走我的嫁妝箱,還有我這個月的口糧。“
“你想得美!那箱子早……“王金桂下意識尖叫反駁。
“否則,“唐莜莜向前一步,聲音壓低,卻清晰無比地傳入王金桂及在場每個張家人耳中,帶著冰冷的威脅,“我不介意現在就去周嬸家,好好跟她'聊聊'那五十塊錢的事,再'仔細'說說玉翠和李鐵柱的'深情厚誼',還有……“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張大牛。
王金桂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胸口劇烈起伏,像只被掐住脖子的母雞。
張玉翠嚇得往后縮。
張大牛拳頭攥緊,卻不敢再上前。
一直沉默的張老栓猛地咳嗽一聲,重重將煙桿磕在門檻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低吼道:“給她!讓她滾!“
最終,王金桂在唐莜莜毫不退讓的目光和一家之主的低吼中,像只徹底斗敗的公雞,頹然妥協。
唐莜莜抱著她那個褪了色、里面幾乎空空如也的嫁妝箱——只剩下兩件破舊單衣,拎著一小袋勉強夠吃十天的糙米,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出了張家大門,走向后山那間破舊的茅草屋。
那屋子在冬日的荒山下,顯得搖搖欲墜。但她踏進去的那一刻,卻感覺吸入肺腑的冰冷空氣,都帶著前所未有的自由味道。
夜幕降臨,寒風從墻壁的裂縫肆無忌憚地灌入。唐莜莜蜷縮在角落里,用帶來的那床硬邦邦的舊棉被緊緊裹住自己。
窗外,一彎新月爬上樹梢,清冷的光輝灑滿寂靜的山野。
【能量補充至安全線以上,系統穩定運行。提示:持續扭轉惡果,改變命運,是宿主變強與生存的唯一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