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莜莜蜷在屋角,身下是冰冷的土炕,上面只鋪了一層薄薄的、散發著霉味的干草。那床硬得像鐵板的舊棉被緊緊裹在身上,卻依舊抵擋不住無孔不入的濕冷寒意。
她幾乎是睜著眼熬到天蒙蒙亮。
身體的每一處傷口都在叫囂,饑餓感像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著她的胃囊。那一小袋糙米放在墻角,她數過了,省著吃,最多十天。
十天后呢?
腦海中,系統面板散發著穩定的微光:【能量:5/100】。
這五點能量,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懸在頭頂的利劍。
她必須盡快找到新的“惡果”來扭轉。
她拿起那袋糙米,掂量了一下,只取出極小的一撮,準備熬點稀粥。生火又成了難題,屋里沒有火折子,只有冰冷的火石和受潮的引火絨。
她嘗試了幾次,火星濺在引火絨上,只是冒起一絲青煙,便迅速熄滅。
手指凍得僵硬通紅,幾乎失去知覺。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時,柴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莜莜、莜莜妹子?在嗎?”是周秀蘭的聲音,壓得很低。
唐莜莜心中一動,掙扎著起身,拉開那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的柴門。
周秀蘭挎著個小籃子,站在門外,臉上帶著感激和后怕褪去后的關切。她飛快地朝山下張家方向瞥了一眼,側身擠進屋,立刻被屋里的寒冷和破敗驚得倒吸一口氣。
“老天爺,這地方……這怎么能住人!”她看著唐莜莜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和單薄破舊的衣衫,眼圈一下就紅了,連忙把籃子塞過來,“快,這里有幾個饃,還有點咸菜疙瘩,你先墊墊。還有這個……”
她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里面是幾塊黑乎乎干燥的木炭和一小盒火柴?!吧鹩眠@個,方便。我看你這啥也沒有……”
唐莜莜看著籃子里的食物和火種,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周嬸,這太貴重了……”她聲音有些沙啞。
“貴重啥!要不是你,我家大黃就沒了!”周秀蘭按住她的手,語氣堅決,“你別跟嬸子客氣。那張家人……唉,造孽?。 彼龂@了口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低聲道,“你以后有啥難處,就跟嬸子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送走千恩萬謝的周秀蘭,唐莜莜握著那盒小小的火柴,指尖傳來粗糙的觸感。她劃亮一根,“嗤”的一聲,橘紅色的火苗跳躍起來,輕易點燃了木炭,也給這冰冷的囚籠帶來了絲絲暖意。
鍋里的水漸漸溫熱,米粒在其中沉浮。
【能量:5/100】。
能量沒有變化。接受幫助,似乎并不直接等同于“扭轉惡果”。
接下來的兩天,唐莜莜靠著周秀蘭接濟的那點食物和木炭,勉強維持著生存。
她嘗試著集中精神,詢問系統:“檢索附近,我能解決,并能帶來生存資源的‘惡果’或‘危機’。”
【檢索中……消耗能量1點。檢索到目標:村民趙老四家獨孫,趙小寶,將于明日午時后,于村口結冰的老槐樹旁落水,無人及時施救,溺水身亡。其祖母趙氏因此悲痛過度,隨之病故。當前能量:4/100。】
一個孩子的性命!還有隨之可能逝去的老人!
唐莜莜的心猛地揪緊。
這無疑是巨大的“惡果”。若能阻止……
但,她如何取信于人?直接跑去告訴趙老四,你孫子明天會掉冰窟窿里淹死?恐怕會被當成瘋子打出來,甚至可能引來張家人更惡毒的揣測和報復。
……
與此同時,山下的張家,氣氛卻并不如王金桂預想的那般暢快。
“娘,你就真這么放過她了?”張玉翠啃著窩頭,語氣不滿,“她現在住后山,誰知道會不會整天用那邪門手段盯著咱們?我這心里毛毛的?!?/p>
王金桂心里也憋著火,沒好氣道:“不然咋辦?真讓她把那些臟的臭的都抖落出去?你還要不要嫁人了?!”想起那壇失而復得的銀元,她心里稍微平衡了點,但隨即又肉痛起來——那本該是全是她的!現在倒好,死老頭子把銀元看得緊緊的!
張大牛悶頭喝粥,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得可怕。唐莜莜那句“生不出孩子”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里,這幾日他看誰都覺得對方在嘲笑他。
“不能就這么算了!”王金桂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震得哐當響,“得讓她知道,離了張家,她啥也不是!得讓她跪著回來求我們!”
她眼珠轉了轉,一條毒計涌上心頭。
第二天上午,唐莜莜決定去村口附近“碰碰運氣”。
村口的老槐樹葉子早已落光,光禿禿的枝椏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樹旁那條小河確實結著厚厚的冰,幾個村里的小孩正在冰面上抽陀螺,嬉笑聲傳得很遠。
她找了個背風又能看清河邊情況的角落,默默站著,像一尊凍結的雕像。
時間一點點過去,手腳早已凍得麻木。
接近午時,一個穿著厚實棉襖、虎頭虎腦的男孩跑向了河邊,看樣子是想去冰面上玩,正是趙小寶。
唐莜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一個尖銳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張家那位能掐會算的神仙媳婦嗎?”
唐莜莜回頭,只見王金桂帶著張玉翠,還有幾個平日里與王家交好、慣會捧高踩低的婦人,浩浩蕩蕩走了過來。王金桂雙手叉腰,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譏諷。
“怎么?在后山活不下去了,跑村口來喝西北風?還是又想用你那套鬼話連篇騙吃騙喝?”王金桂聲音很大,立刻吸引了附近幾個村民的注意。
張玉翠在一旁幫腔,聲音尖利:“娘,您可別這么說,人家現在本事大著呢,周嬸家的狗都能給算出來,說不定是在這等著給誰‘指點迷津’,好換口飯吃呢!”
那幾個婦人立刻發出哄笑聲,對著唐莜莜指指點點。
“就是,金桂嫂子,你這前兒媳婦可真行,裝神弄鬼一套一套的。”
“離了男人活不下去,就想這些歪門邪道唄!”
唐莜莜攥緊了凍得發紫的雙手,指甲深深掐進掌。
她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掠過王金桂那得意的臉,然后,越過她,緊緊盯住了河邊——趙小寶已經踩上了冰面,正在往河中心滑去!
“哎呀,不理人?擺架子?”王金桂見她無視自己,怒火更盛,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推搡。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咔嚓!”
一聲脆響從河邊傳來!
“啊——!”趙小寶的驚叫聲緊接著響起!
只見河中心一處冰面突然破裂,趙小寶整個人瞬間掉進了冰窟窿里,只剩下兩只小手在外面胡亂撲騰,冰冷的河水迅速淹沒了他!
“小寶!我的孫子!”正在不遠處和人閑聊的趙老四媳婦趙氏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瘋了一樣往河邊沖,卻被光滑的冰面絆倒,爬都爬不起來。
岸邊的其他孩子也嚇傻了,呆立當場。
王金桂和那群婦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住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唐莜莜心臟狂跳,就是現在!
她沒有任何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像一支離弦的箭,沖向河邊!她瘦弱的身影在冬日荒涼的背景下,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系統!強化我的速度!力量!”她在心中吶喊。
【臨時強化宿主身體機能,消耗能量3點。剩余能量:1/100?!?/p>
一股微弱的暖流瞬間涌向四肢百骸,讓她原本凍僵的身體恢復了些許靈活和力氣。
她沖到冰窟窿旁,冰水寒冷刺骨,趙小寶已經在撲騰中往下沉。她俯下身,不顧一切地伸手抓住孩子的棉襖后領,用盡全身力氣往上拖拽!
棉襖吸了水,沉重無比。
冰面在她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似乎隨時可能再次破裂。
“快!快幫忙啊!”有反應過來的村民大喊。
幾個膽大的男人趕緊跑過來,七手八腳,終于將渾身濕透、嘴唇發紫、已經失去意識的趙小寶拖上了岸。
趙氏連滾爬爬地撲過來,抱著孫子哭得幾乎暈厥:“小寶!小寶!你醒醒啊!老天爺啊!”
唐莜莜癱坐在冰面上,渾身濕透,冷得牙齒都在打顫,體力耗盡,眼前陣陣發黑。
【成功扭轉“趙小寶溺水身亡”及“趙氏悲痛而亡”之雙重惡果,顯著改變其命運軌跡,獲得因果值25點。當前能量:26/100。】
能量暴漲!
與此同時,村里唯一略懂醫術、曾做過鈴醫的老陳頭被人急匆匆找來,他蹲下身,探了探趙小寶的鼻息,又摸了摸脖頸,臉色凝重,開始按壓孩子的胸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趙氏絕望的哭聲戛然而止,死死盯著老陳頭的手。
一下,兩下……
“咳……哇!”趙小寶猛地吐出一大口水,隨即發出了微弱卻清晰的哭聲!
“活了!活了!”人群爆發出慶幸的歡呼。
趙氏一把抱住失而復得的孫子,嚎啕大哭。
她猛地抬起頭,目光在人群中搜尋,最終定格在那個渾身濕透、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瘦弱身影上。
趙氏放下孫子,踉蹌著沖到唐莜莜面前,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莜莜!恩人!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孫子!救了我們老趙家獨苗?。 彼怀陕暎刂氐乜南骂^去,“之前是嬸子糊涂,聽信了那些爛了心肝的鬼話!你不是災星,你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
這一幕,像一記無聲卻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王金桂、張玉翠和那群幫腔的婦人臉上!
她們剛才還在大肆嘲諷唐莜莜“裝神弄鬼”、“騙吃騙喝”,轉眼間,對方就在她們眼皮子底下,冒著生命危險,從鬼門關硬生生搶回了一條命!得到了受害者家人最誠摯的跪謝!
周圍村民看向唐莜莜的眼神徹底變了。
王金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張玉翠更是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唐莜莜在趙氏和幾個熱心村民的攙扶下,虛弱地站起身。冰冷的衣服貼在身上,寒風吹過,刺骨的冷。但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面如死灰的王金桂,嘴角極輕微地勾了一下,沒有說話。
趙氏緊緊握著唐莜莜冰冷的手,對著周圍人群:
“從今往后,莜莜就是我老趙家的恩人!誰再敢跟她過不去,就是跟我老趙家過不去!”
她扶著唐莜莜,語氣不容置疑:“走,莜莜,跟嬸子回家!先把這身濕衣服換了,要是凍壞了身子,嬸子這心里過不去!”
唐莜莜沒有拒絕。
她在趙氏的攙扶下,一步步離開河岸,留下身后一群神色各異的人群,以及王金桂母女。
【能量:26/100。提示:初步建立聲望,瓦解部分污名。生存環境得到改善契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