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一切聲音，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

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十分鐘。

車內的空氣冷得像一塊鐵，五十名龍牙戰士如同五十尊雕塑，連呼吸都壓抑到了極致。

他們在等，等一個信號，等他們的王下達撲殺的指令。

葉不凡閉著眼靠在座椅上，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每一次敲擊的間隔都精準得如同節拍器。

他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預演著即將到來的屠殺。

終于。

黑暗的盡頭亮起了兩道刺眼的白光，那光像兩把利劍劈開了濃稠的夜色，正高速向著這個死亡口袋沖來。

一輛黑色的防彈越野車，比之前的貨車更加霸道，更加張揚。

葉不凡睜開了眼，那雙眸子里深淵翻涌，對講機里響起他冰冷淡漠的聲音。

“來了。”

……

黑色的越野車內。

一個脖子上紋著一只猙獰蝎子的光頭壯漢，正一邊開著車，一邊不耐煩地按著對講機的通話鍵。

“頭車，頭車，收到請回答！”

“媽的，搞什么鬼？”

對講機里只有一片滋啦作響的電流聲，坐在副駕駛的一個瘦高個皺起了眉。

“蝎子哥，有點不對勁，信號被屏蔽了。”

被稱作“蝎子”的光頭壯漢，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像一只真正的毒蝎豎起了尾針。他的腳下意識地松了松油門，車速慢了下來。

“前面怎么回事？”

瘦高個瞇著眼，望向前方。

“好像……是我們的車，停在路中間了。”

蝎子的心里警鈴大作，他猛地一腳剎車，越野車在距離那輛白色貨車大概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死死地盯著那輛靜止的貨車，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趴窩在黑暗里，散發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不對！”

蝎子低吼一聲。

“掉頭！快！”

然而，晚了。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刷——

刷刷刷——

他們身后，他們兩側，十道雪亮的車燈光柱在同一時間亮起，如同十只驟然睜開的惡魔之眼，將這片區域照得亮如白晝！

十輛黑色的商務車不知何時已經將他們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蝎子和瘦高個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他們被包圍了！

“下車！”

蝎子嘶吼一聲，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推開車門就地一滾，手中的槍已經上膛！他手下的另外三個人也反應極快，幾乎在同一時間沖下車尋找掩體，舉槍戒備。

他們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不是之前那兩個嚇破了膽的司機。

但他們面對的，是一群從地獄里爬出來的……狼。

五十個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從車后涌出。

他們沒有任何吶喊，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有整齊劃一的戰術推進。

安裝了消音器的槍聲，像是情人節夜晚戳破氣球的聲音，輕微卻致命。

蝎子身邊的一個手下剛探出半個腦袋，眉心就爆開了一朵血花，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媽的！”

蝎子目眥欲裂，他躲在車輪后對著黑暗瘋狂地掃射。

火舌噴涌，子彈在那些黑色的車身上打出一串串火星，卻無法穿透那厚實的防彈鋼板。

回應他的是更加密集，更加精準的點射。

他身邊的最后兩個手下也在瞬間被精準地爆頭。

整個過程不到十秒鐘，槍聲停了，世界再次陷入了死寂，空氣里彌漫著硝煙和血的味道。

蝎子渾身冰涼，他知道自己這次踢到鐵板了，一塊能把他碾成肉泥的鋼板！

“朋友，哪條道上的？”

蝎子把槍收了回來，靠著車身，嘶啞著嗓子喊道。

“永生生物科技的事也敢插手？你們知道自己在跟誰作對嗎？”

他試圖用“永生”這兩個字來震懾對方。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

只有腳步聲，噠噠噠，不疾不徐。

一個穿著休閑服的年輕男人從那輛為首的黑色商務車上走了下來。

所有的車燈光束仿佛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

他沒有帶武器，雙手插在口袋里，就那樣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蝎子瞇起了眼，死死地盯著這個走來的年輕人。

他看不透，這個年輕人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平靜得就像一個飯后散步的鄰家男孩。

可就是這份平靜，讓蝎子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幾乎無法呼吸。

葉不凡走到了蝎子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蝎子？”

他的聲音很淡，像是在確認一件商品。

蝎子的喉結動了動。

“是我。”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為了錢？還是為了貨？”

“開個價，只要我蝎子給得起，絕不還價！”

葉不凡沒有回答他，只是從懷里緩緩地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塊黑色的金屬令牌。

當蝎子看到那塊令牌上展翅的禿鷲圖騰時，他臉上的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

那雙兇悍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懼。

“你……你是……”

他失聲驚呼，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鬼神。

“看來你認識。”

葉不凡將令牌收了回去。

“現在，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蝎子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他眼中的恐懼迅速被一種瘋狂的狠厲所取代。

他知道，對方既然拿出了這塊令牌，就絕不可能放他活路！

“去你媽的！”

蝎子爆喝一聲，整個人如同獵豹般從地上一躍而起，手中的槍口直指葉不凡的眉心！

他要賭！賭對方反應不過來！

然而，他面對的是葉不凡。

就在他起身的同一瞬間，葉不凡也動了，他的動作并不快，甚至有些寫意，只是身體微微一側。

蝎子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個年輕人的身影就從他的槍口前消失了。

不好！蝎子的心中警鈴狂響，他想也不想就要轉身。

可是一道銀光比他的念頭更快。

嗤啦一聲仿佛布帛被撕裂的輕響。

蝎子只覺得自己的右手手筋一涼，一股鉆心的劇痛傳來，他再也握不住槍。

手槍掉在了地上，緊接著是左手。

嗤啦又是同樣的聲音，蝎子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他的雙手手筋，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被盡數挑斷！他的身體因為劇痛而蜷縮了起來，像一只被踩斷了所有腿的蟲子。

葉不凡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他的身后，一只手輕輕地按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倒下。

“我讓你開口。”

葉不凡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在他的耳邊響起。

“不是在跟你商量。”

“啊——”

蝎子瘋狂地嘶吼著，試圖用疼痛來驅散心中的恐懼。

可葉不凡的手像一座山，壓得他動彈不得。

“第一個問題。”

葉不凡的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生命方舟’，是什么？”

蝎子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從他光禿禿的腦袋上滾落，他咬著牙，眼中滿是怨毒。

“你休想……從我這里……知道任何事！”

葉不凡“哦”了一聲。

“有骨氣。”

他的另一只手里，那把薄如蟬翼的手術刀再次出現，刀尖輕輕地抵在了蝎子左腳的腳筋上。

“我這個人沒什么耐心。”

葉不凡緩緩地說。

“我喜歡先把人的手筋腳筋都挑斷，然后一片一片地割下他身上的肉。”

“從腳趾開始，一共三千六百刀。”

“每一刀都不會讓你立刻死去，只會讓你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是如何一點一點流逝的。”

“你猜，你能撐到第幾刀？”

蝎子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他不是怕死，他是怕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

眼前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人！他是個魔鬼！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披著人皮的惡鬼！

“我說……”

蝎子的心理防線在葉不凡那不帶一絲感情的描述中，徹底崩潰了。

“生命方舟是一個計劃！一個追求永生的計劃！”

葉不凡的眼神微微一凝。

“永生？”

“對！”

蝎子忍著劇痛，急促地說道。

“是博士提出的計劃！他認為人類的身體是一艘脆弱的船，總有一天會沉沒。他要打造一艘永遠不會沉沒的方舟！一具完美的軀體！”

“所以，你們就把活人當成材料，去拼接你們那艘狗屁不通的船？”

葉不凡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森然的寒意。

“不……不是拼接！”

蝎子急忙否認。

“是尋找！尋找最完美的‘鑰匙’！”

“博士說，人類的基因里藏著永生的秘密，只要找到那把能打開基因鎖的‘鑰匙’，就能開啟新世界的大門！”

“這些實驗體都是在篩選那把鑰匙！”

又是鑰匙！

葉不凡腦海里，那個黃泉路第十八層的老頭子的話和蝎子的話重疊在了一起。

素材，鑰匙，分解。

“二十年前。”

葉不凡的聲音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們從京都葉家帶走了什么？”

蝎子的身體猛地一僵。

“我不知道……”

“我那時候還沒加入……”

葉不凡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緩緩用力。

咔吧，骨頭碎裂的聲音。

“啊！”

蝎子再次發出慘叫。

“別逼我把你的骨頭一寸一寸捏碎。”

葉不凡的聲音冷得讓整個世界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說！”

“是……是最初的素材！”

蝎子徹底崩潰了，他什么都顧不上了。

“我聽博士偶然提起過一次！他說二十年前，他們在京都找到了一對基因序列最接近完美的夫妻！”

“那是他們計劃的起點！是最重要的初代素材！”

轟！！！

葉不凡的腦子里像是有一萬顆核彈同時引爆！

初代素材！他的父母！他父母在那些畜生的眼里，竟然只是……素材！

一股足以焚天滅地的狂怒從葉不凡的胸腔里噴薄而出！

他周身的氣場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恐怖，連站在遠處的影子都感覺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那是神魔之怒！

葉不凡的手死死地掐住了蝎子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蝎子的雙腳離地，臉因為缺氧而漲成了豬肝色，他驚恐地看著葉不凡那雙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眼睛。

“博士……他在哪？”

葉不凡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的味道。

“在公司地下三層……那里是他的專屬實驗室……整個天海市的實驗數據都會匯總到那里……”

蝎子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葉不凡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掐著蝎子脖子的手緩緩松開。

蝎子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他以為自己活下來了。

然而，他看到那個年輕人緩緩地蹲了下來，那雙燃燒著黑炎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

“謝謝你。”

葉不凡說。

“為了表示感謝，我給你一個痛快。”

蝎子的瞳孔猛地放大，他張開嘴想要求饒，想說什么。

可是，一道銀光劃過了他的喉嚨。

噗。

一道血線飆射而出。

蝎子捂著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老大，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生命力在飛速地流逝。

在他意識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個年輕人站起身，拿起了對講機。

他聽到了一句，讓他墜入無邊地獄的……審判。

“影子，清理現場。”

“通知所有人。”

葉不凡轉過身，望向天海市中心的方向，那里燈火輝煌，如同一個巨大的不夜城，他的聲音在冰冷的夜風中回蕩。

“下一個目標，永生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