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月光帶著點冷意,我攥著剛從圖書館借來的古籍,腳步卻不由自主拐向了教職工宿舍后的小巷——自從上次雪夜的誤會后,我總忍不住在路過這里時,多望兩眼那棵香樟樹。
可這次,視線剛落在樹下,血液就像瞬間凍住了。
沈硯就站在樹影里,深灰色外套的領口被風掀起,露出頸側淡青色的血管。他對面的女人穿著酒紅色長裙,指尖輕輕劃過他的下頜,然后踮起腳,唇瓣快要貼上他的嘴角。而沈硯沒有推開,甚至微微垂眸,眼底那片慣有的暗,竟泛起一點我從未見過的、帶著隱忍的波瀾。
“啪嗒”一聲,我手里的古籍掉在地上,書頁在寒風里翻卷,發出細碎的聲響。
沈硯猛地轉頭,看清是我時,瞳孔驟然收縮,像被燙到似的推開身邊的女人。他快步朝我走來,黑色的靴底踩過積雪,發出咯吱的響,每一步都帶著難以掩飾的慌亂。“你怎么在這里?”他的聲音發啞,伸手想扶我,卻在觸到我指尖的瞬間,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收回。
“她是誰?”我的聲音抖得厲害,目光死死盯著那個還站在樹影里的女人——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眼底帶著點玩味的冷。
沒等沈硯回答,女人先一步走過來,指甲上的紅色蔻丹晃得人眼暈:“小姑娘,別這么大火氣。我不過是阿硯找來的‘擋箭牌’,哪及得上你在他心里的分量?”
“擋箭牌?”我猛地看向沈硯,心臟像被一只手攥緊。
他垂著眼,喉結滾動了兩下,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沉重:“我是吸血鬼皇族的最后繼承人。”這句話像道驚雷,炸得我腦子發懵,他卻沒停,繼續往下說,“族里的異己一直在找我的軟肋,想除掉我鞏固他們的勢力。而你,就是我的軟肋。”
月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紅血絲。他抬手,露出手腕上那道早已愈合的疤——那是上次雨夜失控時留下的:“我離開的那段時間,他們已經查到了老巷,查到了你。我只能找林晚假扮我的伴侶,讓他們以為我的軟肋是她,這樣才能護你安全。”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忍著眼淚問,想起那些深夜的想念,想起雪夜里的誤會,心里又酸又澀。
“我怕你害怕,更怕你卷進來。”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伸手輕輕碰了碰我的發梢,指尖的涼意里帶著顫抖,“我控制不住想你,只能偷偷去學校看你,可每次看到你,又怕自己的氣息引來敵人。找林晚,既是騙他們,也是騙我自己——騙自己這樣就能少想你一點,少讓你受一點威脅。”
樹影里的林晚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阿硯,別耽誤時間了,異己的眼線最近盯得緊,我該走了。”她路過我身邊時,腳步頓了頓,語氣軟了些,“小姑娘,他為了護你,前段時間跟反叛者打了一架,肋骨斷了兩根,到現在還沒好全。”
我猛地看向沈硯的胸口,他下意識往后縮了縮,卻還是被我看到他外套下隱約露出的繃帶邊角。原來他消失的日子里,不是在躲我,是在替我擋那些我不知道的危險;原來他和林晚的親近,全是演給別人看的戲。
“對不起。”我吸了吸鼻子,眼淚還是掉了下來,“我還誤會你……”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擦去我臉上的眼淚,掌心的涼意在淚水中竟顯得格外暖,“以后不會再讓你受這種委屈了。等我除掉異己,鞏固了地位,就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再也不用讓你等。”
林晚的車停在巷口,按了兩聲喇叭。沈硯看了眼巷口,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滿是不舍:“我送你回宿舍。”
我們并肩走在雪地里,月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走得很慢,刻意跟我保持著一點距離,卻總會在我差點滑倒時,及時伸手扶穩我。快到宿舍樓下時,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銀質吊墜,上面刻著一棵迷你槐樹:“戴著它,里面有我的氣息,能幫你避開低級吸血鬼的靠近。”
我接過吊墜,攥在手里,忽然想起他說的“軟肋”。原來對永恒的吸血鬼來說,短暫的人類情感,才是最珍貴也最危險的羈絆。
“沈硯,”我抬頭看著他,認真地說,“我不怕危險,也不怕等。你要好好的,我會在這里等你回來。”
他的眼底瞬間亮了起來,像落了整片星空。他抬手,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珍寶:“好,我一定回來。”
看著他轉身走進夜色里的背影,我攥緊手里的吊墜,心里忽然充滿了勇氣。原來那些誤會和想念,都不是徒勞;原來他的隱忍和偽裝,全是為了護我周全。不管未來還要面對多少危險,我都愿意等他,等他帶著勝利回來,等我們再也不用躲在月光下說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