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自動歸位的玻璃珠

梧桐巷的孩子們有個秘密基地——巷尾那片廢棄的自行車棚。

棚子頂早就塌了一半，剩下的鐵架上爬滿了牽牛花，墻角堆著幾摞舊報紙，是孩子們彈玻璃珠、拍洋片的好地方。阿梨很少去，因為她總把玻璃珠弄丟，每次輸了就蹲在一邊看別人玩。

但今天不一樣。她揣著那支會發芽的鉛筆，站在棚子門口，心里有點小激動。

“阿梨，來玩啊？”二胖舉著顆綠玻璃珠沖她喊。他是巷里的孩子王，兜里總揣著滿滿一袋珠子，其中一顆“貓眼石”是他的寶貝，據說是從舊貨市場淘來的。

阿梨搖搖頭：“我沒珠子。”

“我借你兩顆！”旁邊的小雅遞過來兩顆藍珠子，“昨天你幫我撿回了飛走的風箏，這算謝禮。”

阿梨接過珠子，指尖剛碰到冰涼的玻璃，兜里的鉛筆就輕輕動了動。她把珠子攥在手心，走到畫好的“戰場”邊——那是用粉筆畫的圈，誰能把對方的珠子彈進圈里，誰就贏。

第一局，阿梨的藍珠子剛滾出去，就被二胖的“貓眼石”撞飛了，滾到了墻角的報紙堆后面。

“完嘍！”二胖拍著手笑。

阿梨正要去撿，兜里的鉛筆突然熱得發燙。她低頭一看，那顆藍珠子竟順著墻根，自己“滾”了回來，穩穩地停在她腳邊。更奇的是，珠子上沾的灰全沒了，藍得像塊小天空。

“咦？它自己跑回來了？”小雅瞪圓了眼睛。

二胖撇撇嘴：“肯定是風刮的！再來！”

第二局，阿梨瞄準二胖的“貓眼石”，手指一彈——沒中，自己的珠子反倒彈進了一個小水洼里，沾了滿身泥。

“這下臟了吧！”二胖得意地揚下巴。

阿梨剛要去撈，兜里的鉛筆又有了動靜。水洼里的珠子忽然轉了個圈，泥點像活過來似的，順著水面漂走了，珠子重新變得干干凈凈，還自己跳出水面，落回她手心里。

“這……這不可能！”二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連玩了幾局，不管阿梨的珠子滾到哪兒、沾了多少臟東西，最后都會干干凈凈地回到她身邊。二胖的“貓眼石”卻倒了霉，先是滾進了蜘蛛網，沾了一身灰，后來又卡在磚縫里，怎么摳都摳不出來。

“不算不算！”二胖急了，蹲在磚縫前使勁挖，“你肯定耍花樣了！”

阿梨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正想把鉛筆拿出來，忽然聽見小雅喊：“二胖，你的‘貓眼石’！”

眾人扭頭看去——磚縫里的“貓眼石”正慢慢往上“爬”，不是滾，是像被什么東西托著，一點點升高。仔細一看，磚縫里鉆出了幾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白根，正是從阿梨兜里露出來的鉛筆根須！

根須輕輕一卷，就把“貓眼石”裹了起來，送到阿梨腳邊。珠子上的蜘蛛網和灰塵全沒了，表面的紋路清晰得像真的貓眼睛。

“它……它幫你撿珠子？”二胖張大了嘴，半天沒合上。

阿梨撿起“貓眼石”，遞給二胖：“給你，它好像只是……見不得東西臟，也見不得東西卡住。”

二胖接過珠子，翻來覆去地看，忽然紅了臉：“剛才……剛才是我輸了。”他從兜里掏出三顆最亮的珠子，塞給阿梨，“這個給你，算我賠禮。”

阿梨愣了愣，笑著收下了。這時，自行車棚外傳來張奶奶的聲音：“孩子們，看見我的老花鏡沒？早上在這兒曬菜干，忘拿了。”

“張奶奶，我們幫你找！”小雅喊著，和二胖一起在報紙堆里翻起來。

阿梨摸了摸兜里的鉛筆，走到張奶奶剛才曬菜干的地方。地上有幾粒掉落的綠豆，她蹲下身，悄悄把鉛筆放在旁邊。

根須立刻鉆了出來，像雷達似的在地上掃了一圈，然后朝著棚子角落的一個破筐子延伸過去。阿梨跟著根須走過去，果然在筐子底下找到了那副老花鏡，鏡片上沾著點菜干末。

根須輕輕拂過鏡片，菜干末就像被風吹走似的消失了。阿梨拿起眼鏡，遞給張奶奶：“奶奶，在這兒呢。”

“哎喲，可算找到了！”張奶奶戴上眼鏡，笑瞇瞇地說，“還是阿梨眼尖。”

阿梨看著手里的鉛筆，根須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她忽然覺得，這支會發芽的鉛筆，不是什么厲害的異能，更像個愛干凈、愛幫忙的小精靈。它不會讓她贏遍天下，只會在誰不小心弄丟了東西、弄臟了物件時，悄悄伸出根須，幫個小忙。

就像現在，二胖正用阿梨還給他的“貓眼石”，幫小雅把卡在磚縫里的彈珠摳出來，小雅則把自己的珠子分了一半給沒帶玩具的小不點。陽光透過牽牛花的縫隙照進來，落在他們臉上，也落在那支靜靜躺在阿梨兜里的鉛筆上。

根須輕輕晃了晃，像是在笑。